是不远了,爱怜与爱,就差一个字,他如是想着。
一个敢说,一个敢信。
而现在,赵言安阴沉地看着他:“你还有何话说。”
暗卫思忖了片刻,解释道:“皇后娘娘昨夜确实动容,只是皇上睡着了。”
赵言安脸色又沉了几分,暗卫察言观色,立即补充道:“不过,在皇上睡着后,属下亲眼看见,皇后娘娘对皇上笑了。”
他强调:“宠溺的笑。”
赵言安眸光一顿,霎时沉默了下来,低着头不知在思考着什么。
挥退了暗卫,站在窗前看着御书房外,新生的嫩叶,喃喃道:“弱者吗……”
……
皇后寝殿。
魏岚昨夜一夜未睡,在上朝之前,为了给赵言安留点面子,为他换了被褥。
养心殿管事的公公前来叫赵言安起床上朝,见她在里面微微一惊,又见赵言安嘴上的伤口,眼神顿时大为震惊。
魏岚无心解释,顶着满屋怪异的目光走回了宫中补眠。
等醒来时,暗卫带来了一个好消息,西域的商道开通了。
而又同时带来了一个坏消息,她的兄长,也想开通西域商道,亲自去西域交谈,本是一件美事,两国本在边境便纷争不断,能交好自然不想打仗。
西域王亦有所想,自是最高礼仪接待,谁知在接风宴上,他竟调戏西域王的妻子。
朋友妻,不可欺。
这下彻底惹怒了西域王。
这下,魏国左边的西域、东枢都被惹了个遍,所幸南方的景国还在同盟,若再惹个北方的北境,便真是四面楚歌,神仙难救了。
魏岚叹了口气,一时竟是被气笑了:“下去吧。”
那暗卫却不听,垂头站在原地,片刻后,才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蓦地跪了下去。
“属下恳请,长公主回国,治理朝政!”
第22章
魏岚眸光一顿,并未答话。
她身边的暗卫都是从魏国带过来的,几乎都是她麾下大臣的次子。
爱国之心并不比她少,也比她更清楚地知道魏国现在的危机。
他能说出这样的话,必然是官臣都不满了。
可……
魏岚思忖了片刻,说道:“带话给丞相,取王道真的藏品真迹送去赔礼,再让边境放出消息,就说西域与魏国边境发生小动乱,魏国死伤惨重。”
西域王钟爱王道真的书法,现今唯一存留的真迹,便在魏国,这样应当足以应对西域王的怒意。
边境便是为了平息西域百姓的怒意。
她有些疲倦地揉了揉额心,只觉满心的烦躁。
她并非不想掌权,只是母后死前,曾拉住她的手希望她能护兄长一世。
母后待她有生育之恩,她又怎能让母后死不瞑目?
所以她帮他解决了所有对手,让他登上王位,不论过去他弄出多少乱子,她都会解决。
可是,由这种掌权人治理的魏国能走多远?
她的耐心,又还有多少?
……
午间,魏岚将选好的秀女名单送到内务府,便有太监传话,说皇上请她去养心殿用午膳。
魏岚顿了顿,还是去了。
昨夜的事,多少有些尴尬,那个吻,不知道赵言安是否会记得。
她想到昨晚赵言安被绑在床上的可怜模样,心中又陷进去了一块。
又是可怜,却又忍不住笑。
刚踏进殿门,就听见赵言安问道:“你在笑什么?”
魏岚看过去,就见端坐在桌前,脸上如同覆了一层冰霜,依旧是少年帝王的模样。
她顿了顿,道:“没什么。”
一时又无言,宫女端着菜上了满桌,赵言安看着魏岚的模样,皱了皱眉,心中纠结了一瞬,冷声道:“帮我夹菜。”
魏岚一顿,不解地看向赵言安。
赵言安伸出手:“手疼。”
魏岚看去,就见他宽大的袖子随着他的动作滑落了下去,白嫩的手腕间,一圈红色的印记若隐若现,是昨夜绑得太用力导致的。
魏岚脸上顿时一红,慌忙夹了块肉递到他碗里。
赵言安眸中一亮,还想说话,就听魏岚说道:“秀女的名单已经送去内务府了,你有空便让他们进宫,看着留几个吧。”
赵言安上扬的嘴角瞬间又落了下来,冷声道:“朕的事,何须你来管。”
这句话倒说得生分,魏岚一顿,倒也没说什么,自顾自地夹菜。
赵言安一说完便有些懊恼了,看着魏岚有些淡漠的脸,换了个话题:“魏国和西域的事,朕听说了,若需要帮助,大可和朕说。”
魏国永远是魏岚心中的一根刺,这话一出,魏岚的脸也彻底冷了下来。
“不用了,多谢皇上的好意,魏国并不需要他国的帮助。”
她再没了任何胃口,放下碗筷,起身道:“我吃好了,皇上慢用。”
赵言安不解地看着她,魏岚走到门口,又顿了顿,语气夹了点冰霜。
“魏国的内政并不需要任何人干涉,希望皇上理解。”
第23章
说罢,再不看赵言安一眼,转身就走。
徒留在桌前抿唇生气的赵言安,和在暗处无奈地摇了摇头,表示没眼看的暗卫。
……
其实没必要,真的没必要和赵言安置气。
三天后,魏岚躺在寝宫院中的枇杷树下,看着上面结下的黄色硕果,叹了口气。
这三天,她再没见过赵言安。
想来那小孩也在生气,他长这么大,从小便是独子,谁人不是尊重爱护,即便是她来了之后,也是和颜悦色。
能对他使脸色的,一个丞相,现在在地牢里听候发落。
一个就是她。
想想也是自己幼稚了些,跟一小孩生气,不值当。
又叹了口气,宫女来禀告:“皇后娘娘,楼公子求见。”
楼晋?
魏岚沉默了片刻,想到上次见楼晋时,已经是一个月前了。
太医这几日禀告说,姜知雪的伤势好得差不多了,想来这次来估计是告别的。
她虽对楼晋实在没有好感,但这么多年的交情,道别的仪式,她并不吝啬。
看着树上的琵琶,便叫宫女摘了几颗琵琶一同送了过去。
她到底是没进偏殿的屋里,一到门口,就见楼晋在院里等着了。
这殿偏,院中只有一棵老樟树,青青葱葱地长了一树的绿叶,风一吹,便沙沙作响。
楼晋就站在树下,穿着一袭黑衣,看向她时,竟有了几分三年前初见的模样。
那时她伤刚好,能下床走路,一推开窗,便见楼晋站在树下朝她笑。
她只看了一眼,就再也移不开眼。
三年情长,虽然结果弄人,但那一眼,却恍如隔世。
魏岚挥退了宫女:“你找我,何事?”
两天前,大理tຊ寺审清了丞相的案件,丞相当场被处了满门抄斩。
楼晋看着她,脸色有些苍白:“我,求你,饶了知雪吧,丞相府的事,她全然不知。”
魏岚心中毫无波澜:“饶不饶她,不是我说了算,景国有景国的律法。”
楼晋咬牙,一撩衣袍,便跪了下去:“你想要什么,我都愿意给你,只求你……”
“求你……”楼晋弯下腰,断了一身傲骨,几乎匍匐在她的脚边。
魏岚看着他这个样子,心中却没有丝毫痛快。
楼晋是这次查案的大功臣,姜知雪也确实与此事无关,她没必要赶尽杀绝。
只是……
“我从来不知道,你愿意为了一个人,卑微到这种地步。”
楼晋双手紧握成拳,他低头道:“知雪以身救我,我不能负她。”
负……
魏岚冷笑一声,转过身去。
楼晋一急,刚想再说什么,却听她说:“你们之后,准备去哪?”
丞相府被查封了,所有资产都没了,加之姜知雪的身份,在皇城必然受人非议。
楼晋一顿,起身,沉声说道:“我打算,带着知雪回永宁。”
那里地偏,又是他的资产所在,在那里,鲜少有人知道姜知雪的身份。
魏岚点点头:“一路平安。”
楼晋眸光一顿,只是看着她,沉默了很久很久,才终于说道:“你当初离开永宁时,有一样东西,忘记带了。”
魏岚转头,就见他缓缓从怀中拿出了一颗相思豆。
那颗豆子像是被磨了很久,鲜艳的颜色已经变得黯淡,只是经久不腐、不烂、不破、不碎,曾象征着永不磨灭的爱意。
在魏岚走后被随意丢弃,行人一脚一脚地踩进了街边的土里。
又在某个记忆恍惚的雨夜,被楼晋亲手挖了出来。
魏岚指尖顿了顿,突然笑了,她看着楼晋说道:“那三颗豆子,曾是给你的三次机会,那三次机会早就用完了,我却舍不得丢,因为这是念想……”
她看着楼晋眼中涌现的痛楚,笑着说:“谢谢你将它带来,我也能与过去有个了结。”
随后伸手将豆子随意扔在了树下的土中,眼神淡漠。
“就让它,回到自己该去的地方。”
楼晋抿唇不语,心脏在这一刹那疼得喘不过气。
魏岚给他的绝情,如深水之重,如窒息之痛,他此刻深深切切地感受着,丝毫不做挣脱。
良久,才又开了口:“再抱一下,从此再无联系,可好?”
魏岚不语,楼晋张开双臂,将她紧紧抱在了怀里。
在这一刻仿佛拥有了全世界,却又将在下一刻彻底失去。
魏岚叹了口气,正欲推开他,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道冷冽的声音。
“你们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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