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叫声在耳边响起,我醒了过来,夏至还靠在我肩上,扶着夏至的头靠到沙发上,眯着眼睛起身伸着懒腰走了几步。突然一张脏兮兮的脸怼到我眼前,愣住三秒,吓得忙往后退去,骂道:“见鬼!”定下神来,之前那个疯子竟然出现在眼前。
夏至也醒了过来,眯着眼睛问:“怎么了?”她还没看见后边站着的人。我用手指了指她身后,她转过头看一眼,立马站到我旁边,小心翼翼道:“你是谁?你怎么进来的?”
疯子看着我们傻呵呵地笑,我向前走了一小步问:“你报警了吗?”他摇摇头,眼神总会往夏至那边看,我接着问:“那你怎么进来的?”
疯子的眼神看向夏至并没看我,满脸高兴地说:“早上醒来就在这了,不知道怎么进来的。”
疯子看上去虽然傻,口齿却很清晰。虽然只交流了两句,但他完全像是一个正常人,不应该叫疯子,称花子更合适一点;而且他似乎对我们没有威胁。我接着问道:“不是叫你去报警吗?”
“掉沟里了,醒来就到这了。”说着他蹲到地上,在灰尘上画画,地上已经画出很多小人儿,他应该来好久了,醒来就蹲在地上画画,当我走到他身前伸懒腰时,突然站起来出现我眼前,把我吓退好几步。
我肚子叫了几下,才讲几句话就觉得无力,坐回沙发上,有气无力道:“你有吃的吗?”
花子站起来往三楼跑去,没过多久又跑回来,点了蜡烛,抬着往三楼跑去。再回来手里捧着四五个罐头,全部放到我身上。
我一头坐起来,看着上面的日期沉思道:“二十多年前的罐头可以吃?”
夏至拿过去看一眼说:“应该还可以吃,这种罐头几十年都还可以吃的。”我狼吞虎咽一口气吃完两个,舒服叹道:“活着真好!”
吃完,我问花子:“你叫什么名字?认识我们?”
花子点头说:“当然认识啊!我们从小就在一起,我是小千啊!叶哥哥。”
我一头雾水,小千,叶哥哥?我靠近一点花子,继续问:“那你全名叫什么?”
“慕容千秋。”
我脱口而出:“慕容千秋?”接着追问,“你和慕容夏至是什么关系?”
吃着罐头的夏至也突然抬起头看向花子,我试探着问:“那你是慕容夏至的哥哥?亲哥?”
花子郑重地点点头,把目光投向夏至。夏至完全呆住,半天没有动作。愣过几秒,夏至带着怀疑的声音喊:“哥?”
花子突然站起来,有些激动,左手捏着右手局促地向夏至走几步,又退几步,他似乎想去拥抱夏至,但看了眼自己脏破不堪的衣服又退了回去。窗外鸟儿叽叽喳喳叫着,风吹树梢沙沙响着。花子的出现极其奇怪,他还是夏至的亲哥,我有些无法相信。
小千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照片递给夏至。我凑过去看照片,一张和夏至那张一样;另一张虽然也是在别墅门前拍的,但照片上有十三个人,我和父母也在上面,照片上的站位看上去似乎是三家人。
我拉着一个小女孩站在父母前面。
我看着自己拉着的小女孩,心骤tຊ然紧缩了一下,嘴里喃道:“叶夏。”盯着她的眼睛看,她的样子等比例放大成零一实验室刘芳的面孔出现在我的脑海里。夏至突然说话,让我回过神来,她说:“你怎么哭了?你看这照片有些奇怪,上为什么只有七个小孩?我记得连上我就是有八个的。”
我揉了一下眼睛,笑道:“眼睛进沙了。”说着接过夏至手中的照片,扫视所有人一遍:一个和我差不多高的人拉着夏至,后面站着他们的父母;另外五个,一个是埋在地下的李英,站在旁边的应该是她丈夫,并且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李英前面站着的小孩们:小女孩看上去比我小很多,一个小男孩和我差不多大,另一个男孩看上去长我两岁。
我指着李英前面的三个孩子问小千:“这三个是叶欢欢,叶瑞和叶飞?”
小千点头,我追问道:“叶欢欢和叶瑞死了?”小千还是点头。
“怎么死的?”
小千指着我,眼神平静地看着我,我不明白他意思,问道:“什么意思?”
“叶瑞为了救你死的。”小千说。
“嗯?救我?”我咬着手指思索,昨晚昏迷中闪过的一些零碎画面难道是真的?
小千看我满脸疑惑,解释道:“听叶贵叔说的。”
我盯着照片中李英的丈夫,呢喃道:“叶贵!叶贵!”抬头看向小千问:“叶贵就是村里的老贵?”
小千点头。
老贵是我亲叔叔,他儿子为救我而死,然后我们被他关到了这个密室?他想让我死,因为他儿子因我而死?可这跟夏至和小千有什么关系,为什么都弄来关着?我把这些疑问和夏至说,夏至摇摇头表示不知道。我想,如果老贵要我死,在他家的时候就可以直接弄死,为什么还要关到密室呢?为了不留下证据,让人找不到?还是为了让我在这里给他地下室的妻女陪葬?这些假设似乎都不成立,在老贵家他明明是想让我们离开的。公司董事长把我弄到这里来的?我测头:小千盯着夏至看,夏至低头沉思并没发现小千在看她。
我拍拍小千问:“老贵有跟你说过,他儿子因为什么事救我而死的?”
“你掉到了洪水里。”小千说。
我咬着大拇指,很难相信这样的事实,但昨晚昏迷时,我的确是被人救上岸后才醒过来的,只是没看清救我的人的样子。可现实中那时候我们都是小孩子,叶瑞怎么能在洪水里把我救出来呢?掉进湖里都可能救不上来,更别提洪水里。
这栋房子,曾经我们几个小孩都在里面生活过,有两个已经死了,我和夏至都失去了记忆,小千为什么还有记忆。我站起身扒开小千乱糟糟的头发看,也有一个和我们同样的伤疤。夏至也从沙发上站起来看小千头上的伤疤,又伸手摸了一下自己头上的伤疤。看了几眼伤疤,我和夏至茫然地凝望着对方。
我和夏至并排坐下,我说:“照片上七个小孩,两个已经死了。现在这里坐着三个,叶夏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在零一实验室。叶贵还有一个大儿子叶飞不知去向。”
夏至坚定地说:“不是七个,一定是八个。不会错的,每次报数都报到八了。”
我闭上眼睛回想过往的信息,抬起头看向夏至说:“是八个,刘芳和我说过,实验室除了她还有两个和她一样的人。那么其中一个很可能就是叶飞,另一个就是你记忆中的第八个。”
“我们现在怎么办?”夏至问。
“想办法出去,弄清楚一切。”说着我看向小千问:“小千,你知道怎么出去吗?”
小千说:“没有出口,下面门被堵了,我醒来就去看过了。”
窗外阳光照在树梢,我起身走到窗边抽烟。夏至站到我旁边,我小声问:“你感觉小千是你哥哥吗?毕竟如果有血缘关系,再次遇见说不定内心会有心灵感应什么的。”
“这我无法确定。如果是,父母为什么只带走了我,并没有带走他。爸爸虽然和我说个照片上的人都是我哥哥,一个是亲哥,一个是名义上的。但每次问细节,他们都没有告诉我的打算。”
我转头看了一眼小千,他又蹲到地上用灰尘在画画,似乎根本没兴趣听我俩的谈话,回头说:“父母也没跟我提过有妹妹和叔叔这件事。我们失去的那段记忆,他们从来就没打算告诉我们。那么我们失忆就有可能是他们故意让我们失忆的,要不然我们头上为什么都有同样的伤疤?”
“你是想说,头上的伤疤是用来植入芯片控制记忆的?”
我点头。
夏至摇头说:“我曾去看过医生,医生什么都没检查出来,如果有芯片在脑子里,很容易就检查出来了。”夏至的说法很快就否定了我的想法,如果是芯片的确不应该检查不出来。
我走到小千旁边,看见地上画了七个人站在一起,高矮顺序和照片上几乎一致。 小千抬起头张望着我,在等着我开口,给我一种他很信任我的感觉,我说:“你刚才的罐头是哪里找到的。”
小千立马站起身说:“我带你去!”说着就往三楼跑,像个小孩子一样很高兴,没有丝毫要等我们的意思。
我和夏至还没走出五步,小千已经消失在楼梯上。我们赶了上去,才到楼梯口就听到了急促的下楼声。小千跑到我面前,带着一点天真的语气说:“哥哥,上面很黑!”
“哥哥?”我小声重复道。夏至回茶几处拿了蜡烛过来。小千嚷着要拿蜡烛,他突然间变得如同一个孩子的心智。
跟着小千往前走,他轻车熟路地带我们到一个房间,从墙上取下一块砖,用手指着说:“叔叔们偷偷藏在这里的,被我看见了。”
我凑过去看,里面还有几十个罐头,我问:“什么时候藏在这里的?”
“就前几天,反正没过去多久。”
我在夏至耳边小声说:“怎么感觉他的记忆停留在了小时候。”
我扶着小千的肩膀带着好奇的语气问:“小千,你几岁啦?”
“8岁,哥哥,这你都记不住。”小千有些小家子气地说。
“你为什么叫我哥呢?”
“除了叶飞,大家都叫你哥哥!你叫叶飞哥哥。”他的记忆的确停留在了某一时期,我想。
夏至看向小千,有些犹豫地说:“哥哥,你知道叶飞在哪里吗?”
小千频繁摇头说:“妹妹,哥哥也不知道,他很早就离开了这里,后来再也没见到过他。”
“那他为什么离开,你知道吗?”夏至接着问。
“和家里吵架了,然后离家出走了,叶贵叔告诉我的。”
“有说为什么吵架吗?”
“因为叶欢欢死了。”
我急忙插嘴道:“叶欢欢怎么死的?”
小千又摇头:“不知道,叶贵叔没说。”
我叹了口气,所有的线索一到关键的时候就断了,而且小千所有的信息似乎都是从叶贵那里得知的,我突然产生一个想法,小千是叶贵派来的,但也不是很肯定,想着再观察观察确定,便不再多想。我拆了墙上的好几块砖,里面像是人为建造的一个储存东西的空间。罐头上的灰尘也说明是很多年前就放在这里的,没找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我说:“走吧!下楼了。”
小千率先拿着蜡烛跑出房间,我急忙喊:“回来,我们看不见出去。”他又跑进来,带着我们出去,直到楼梯口有了光亮,他又跑了。我看着夏至不解道:“小千这个人怎么这么奇怪呢?”
“哪里奇怪?”
“他如果记忆停留在小时候,那不应该认得我们,我们样貌变化这么大,最开始见的时候他也不像个小孩的心智。”
“那他会是双重人格吗?”
“有可能!可也仍有奇怪的点,双重人格在切换后怎么还记得罐头这件事呢?刚见他是一个人格,现在的小孩又是另一个人格的话,怎么会都记得罐头放在哪?”
“我觉得现在最重要的是出去,找到老贵,也许一切就都明白了。”夏至说。
“可是怎么出去呢?”我问。
“现在有吃的。既然能进来,那么必定有出口能出去,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突然感觉夏至有些天真,但不想反驳她,我就不信锁在一个没有任何工具的铁柜里,能有办法出去。
回到二楼,小千还蹲在地上画画。我在各个房间瞎转悠,在厨房的垃圾桶里找到一瓶农药——敌敌畏。上面的字已经氧化到快要看不清。我看着农药瓶子发呆,那个看不见的过去似乎越来越复杂,农药是用来种菜的还是杀人的,又或者自杀的?
我叫来夏至问道:“一个人如果是喝农药死的,时隔二十年后,能检测出是什么农药吗?”
“这得看农药的成分,如汞、砷这类就还可能存在,但很多成分肯tຊ定早被分解了。”
我把农药瓶递给夏至然后问:“这种呢?”
“敌敌畏,这种主要成分是有机化合物,即使打开放几天都会挥发很多毒性,泥土中的水分也会稀释,土壤中的酸性或者碱性物也会和其相互作用使其分解,二十年,正常是不可能检测到的。你问这个做什么?”
“可能之前这里的人有人喝药死了,那个看不见的过去存在着一个恐怖的真相,地下的三条人命,你父母,如果我父母也不在了的话,这关系到了7条人命。照片上都只有十三个人呢!”虽然我说得很平静,但一想到这事可能和自己有关,就觉得有些后怕。
怕不是我能面对的真相,怕真的有人因为而死。
小千的到来,带来很多消息,但似乎又把事情推向复杂。我看着小千,总觉得哪里怪怪的,而且他的眼睛也不像照片上夏至的哥哥。小千像一个救星一样突然出现,不仅带来吃的,还带来一些记忆中没有的信息。
照片虽然无声,但也的确证明存在着那么一个过去,只是我看不见,慕容夏至也看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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