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黑漆红垫的玫瑰椅上,落水受凉的身子还有些发热。
直到听见门口的动静,抬眼看去,就见季炎推门而入。
这一刻,李霜月竟有些恍惚,以为是错觉。
但下一秒,季炎的话逼得她彻底清醒——
他说:“臣三日后,会娶茵茵为平妻,入住公主府。”
第5章
不是请求,是通知;
也不是妾,是平妻。
李霜月骤然清醒,却全身发冷,恍若还在那潭冰冷池水中:“你再说一遍?”
季炎对她的反应视若无睹,语气淡淡:“公主若是不允茵茵进门,那臣便带着她出府,自立门户。”
说完,季炎转身,却被李霜月拉住。
“季炎,我要一个理由!”
他说要上战场,建功立业,她便在宫里等了三年,日日盼他安遂。如今哪怕就是他变心了,也该有个缘由!
只要他说,她会考虑放手。
然而,季炎只是甩开了她的手,大步离开。
李霜月下意识的一抓,却只一手空。
“咳咳!”冰冷的空气呛进喉咙,她咳着,却觉得小腹无端升起股痛意,随着时间逐渐扩至全身……
等清秋发觉异样来看时,李霜月已经昏了过去。
她忙去叫太医来诊治。
半个时辰后。
太医撤回手,对着醒来的李霜月拱手贺道:“恭喜公主,腹中胎儿已一月有余。”
房中熏香还在燃。
李霜月伸手抚上小腹,眸色复杂。
季炎曾经说过,他一直期望两人能有个孩子。
可如今的他……会为这个孩子的到来而欣喜吗?
李霜月不知道。
等太医退去后,她犹豫再三,还是将有孕一事写成信件,递给清秋:“送去季府,务必交至驸马手上。”
看着清秋离去的身影,李霜月不知季炎会不会来。
她只能等。
一夜,一日,两日……
李霜月没等到季炎回来,反而等到了他与柳茵茵的大婚。
府外鞭炮齐响喜乐连天,一队迎亲队伍正绕城祈福。
李霜月站在府门前,看着队伍前头,她苦等的季炎一身喜服持着柳茵茵的手并肩而来!
他嘴角笑意恍若初见时的出尘逸朗,却宛若铁爪将她的心生生剥出,鲜血淋漓!
李霜月凝望着,问向身边的清秋:“当初他迎娶我时,也是这般笑着的么?”
“回公主,是。”
是,那便够了。
至少那些回忆,不是自己一个人的妄想。
李霜月不想再给自己难堪,也不想再丢皇家的脸,转身进了府。
房中。
清秋见她一直恹恹的,担忧极了:“公主,要不把无心接来陪陪您吧?”
纵然他不是驸马,那张一模一样的脸在,她的公主会不会也能好受些?
李霜月本想拒绝,却莫名想起季炎和柳茵茵交握的手,最后默声允许。
等清秋将无心带来的时间里,她昏昏沉沉,好像做了个梦。
梦里,少年的季炎抱着她,说要带她去看李朝大好的河山,说将来等他们有了孩儿,便由他来教习孩儿。
可如今她们好不容易有了孩儿,他却要娶旁人。
李霜月恍惚醒来,一眼就望到窗外漆黑的夜。
清秋还没回来吗?
她想着,刚要起身唤人,下一刻,却见那张朝思夜想的脸就在眼前,眸色却比这孤清夜色还要冷。
李霜月心口处疼得痉挛,却也心知季炎根本不会出现在这儿。
她抬手去遮他的眼,嗓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无心,你别这样看我……”
你这样的眼神,太像他。
下一秒,手被握住。
眼前人沉着脸,嗓音愠怒:“李霜月,你在叫谁?”
李霜月倏然清醒,他……不是无心,而是季炎!
第6章
李霜月望进季炎愠怒的黑眸里,有些失神。
她以为,他应该在柳茵茵的洞房花烛宴上,怎么也不该回她这来。
季炎面色冷沉:“无心,便是公主养的面首?”
男人冷冽的质问让李霜月回神。
她垂眸遮掩起全部的脆弱,淡淡抽回手:“是又如何?”
“驸马能另娶,却不许本宫养个面首?”
季炎没料到她会这样说,漆黑的眸子令人发慌:“李霜月!”
“季炎!”
李霜月挺直着背脊,同他对峙着。
僵持了很久,季炎冷笑了声,什么都没再说,径直离去。
李霜月待在黑漆的屋子里,维持这个姿势很久很久……
这日后,李朝最尊贵的长公主与其驸马不合的秘辛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
坤宁宫内,皇后看着跪在地上的李霜月,心疼又失望:“这便是你一直爱着护着的季炎做出的事!你可知你父皇现在正为了京中流言在御书房大发雷霆?”
“阿月,你丢的不仅自己身为公主的脸,而是整个皇家。”
李霜月垂眸,无话可辩。
见李霜月这样,皇后也是恨铁不成钢。
“阿月,你若愿意,母后便做主为你休夫,再找个比他更好的世家公子来做你的驸马。”
李霜月知道为了皇室脸面,她该听母后的。
可想到季炎,想到过去那些情意,想到腹中还未出世的孩儿……
她屈膝跪地,行了大礼:“母后,求您再让我任性一次。”
她用上最后的尊严赌一次,季炎会回头,会给她和孩子一个完满的家。
皇后沉默了很久,疲惫的摆了摆手:“随你吧。”
“只是月儿你要记住,皇家颜面不可辱,你好自为之。”
李霜月呼吸一颤,良久才应:“女儿明白。”
离开皇宫后,她直接来了季府。
季府前厅,寒风瑟瑟。
李霜月看着季炎:“你要如何,才肯回公主府?”
“兵符。”
季炎说的轻松,李霜月却僵住了:“你要兵符做什么?”
兵符,意味着兵权,是李朝百万大军的调令信物。
季炎一身雪白孝服,执香敬灵,眉目清冷:“那是臣的事,公主无权过问。”
李霜月攥紧了手,凝着季炎的眼,内心挣扎。
她知道季炎的梦想便是领兵打仗,成为驸马后便没有了实权。
所以,他是为了这个才开始厌恶自己?
李霜月没有答案,但为了平定流言,还是应下。
御书房外。
李霜月跪在满地白雪间,膝盖都冷得没了知觉。
从入宫那刻她便知,兵符不容易求来,但她更知自己,别无他路。
不知过了多久,御书房的门缓缓打开。
李朝皇帝终是看不得女儿吃苦,将兵符扔在了李霜月的身前:“阿月,你自幼聪慧,该知兵符意味着什么。你信他这个夫君,朕信你这个女儿……”
“拿去给他吧。”
话落,转身进了屋,背影佝偻。
李霜月这才惊觉不知何时父皇竟苍老了许多。
她握紧拿着兵符的手,看了御书房的烛火好久,才撑着僵冷的四肢站起,蹒跚着一步步往宫门外走去。
李霜月一身落雪的回到公主府,看着等在书房的季炎,将兵符递上:“季炎,本宫要你从今往后,不见柳茵茵。”
季炎伸手接过,看着李霜月冻红的指尖,眼底不明:“公主拿兵符前,微臣只答应回公主府。”
说罢,转身就走。
看着男人潇洒冷峻的背影,李霜月思绪纷乱。
父皇的警告她不是不懂,如果季炎只是为了能领兵,那她给他的兵符足以。
但若是用来反叛……
李霜月不想去设想那个可能,她垂眸,缓缓展开僵硬握拳的右手。
掌心中,赫然是一枚一模一样的兵符!
第7章
往后几日,季炎按照约定一直宿在公主府书房,不与李霜月同榻。
而李霜月也因为求兵符在雪中跪了许久,染了风寒。
直到好些,她才撑着乏力的身子来到书房。
她推门而入,将狐裘挂在木施上,习惯性看向案桌之上处理公事的季炎。
季炎能够重新领兵,这几日应当很忙。
李霜月想着,下一秒却忍不住地咳嗽:“咳、咳咳……”
她匆忙用帕绣掩住口鼻,再抬眼时,就对上了季炎探来的锐光。
季炎眉眼冷峻:“臣练字时最不喜人打扰,还请公主离开。”
对上男人厌恶的眼神,李霜月捏着帕子的手微微攒紧。
曾经自己若病了,季炎便会跑来一手端着亲手熬的汤药,一手拿着西市她最爱吃那家的蜜饯,关切备至,怎会像现在这般赶她离去?
她亦不想留在这儿面对这般的季炎。
可想到腹中孩子,又不得不开口:“我来是想问你,可给我们的孩子想了名字?”
季炎没有回答,只是冷睨着李霜月的小腹,许久说:“没有,也不必想。”
李霜月一怔,季炎的话,她有些听不懂。
最后只当他憎恶自己,连带着也厌弃了这个孩子,不愿费心。
她垂下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房中熏香袅袅。
季炎扫了眼香炉,也敛了眸色,专心落笔,旁若无人。
静谧间,时间点点流逝。
李霜月竟有些希望今日过的能慢些,纵使只是这样与季炎待在一处,不说话,她竟也知足。
这念头兴起的一瞬,她喉间犯苦。
何时,自己竟如此卑微,一退再退!
胡思乱想时,李霜月只觉得腹部有些微痛。
那股痛逐渐加重,疼的她浑身冷汗,面色泛白。
更让她慌张不安的,是腿间的那股湿润。
李霜月求救般的看向季炎:“阿炎,帮我唤下……太医可好,孩子……”
可季炎只是看着她,无动于衷。
血,慢慢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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