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煦失笑点了点她的脑袋，“等不到我就找你！”
黑暗中，他望着身旁女人的侧颜，若有所思。
鬼使神差的，他抬起手，抚上了她柔软的长发。
骗子。
他在内心说。
骗子。
*
李殊宜做了一个梦。
梦里是巴黎，她在公寓的床上睡得很沉，却被人摇醒。
“殊宜，殊宜。”
她昏昏沉沉睁开眼睛，揉了揉眼角，“……怎么了？现在几点？”
梁适打开了一盏小的台灯，“凌晨三点。对不起，我现在必须买机票走了。”
李殊宜愣住，“为什么？”
“ 高明月……她跳楼了，现在被送进了ICU病房，我必须去看她。”
“什么？”她顿时清醒，不可置信地重复，“她……跳楼了？”
梁适避开了她的眼睛，沉重地点了点头。
“对不起殊宜，可是，我不能让欧露那样的事情再次发生，所以，原谅我吧。”
他已经收拾好行李，就这样松开了她的手，离她远去。
“对不起。”他说。
然后他离开了她的公寓，到街道口叫出租车。李殊宜穿着睡衣在阳台上吹了会儿冷风，最后心一横，裹上一件毛衣披肩冲到了街上。
“梁适！”
梁适已经打开了出租车门，他回过头，“殊宜，等我。”
说完，他坐上了出租车。当出租车司机发动汽车时，后知后觉的李殊宜拼命奔跑起来。
骑车逐渐驶出她的视野，她害怕地大喊着梁适的名字。
风越来越急，世界昏暗，她找寻不到方向，只能漫无目的地向前，拼命地喊——梁适、梁适！
直到她被一个怀抱禁锢住动弹不得，那温热的体温几乎让她立马就软下了身体。
一个温柔的声音在耳边，轻轻的：“放手吧。”
她突然在梦里大哭起来，连带着下辈子的眼泪都要一起流光了。
……
“殊宜，醒醒。”
李殊宜悠悠转醒，看见幕布上的电影已经结束了，正播放着职员表。
清醒后，她才发现自己整个人都是靠在庄煦身上的，立马坐直身子，“不好意思，我睡着了。”
她感觉自己脸上一片粘腻，伸出手摸了摸，才发现全是没干透的泪。
她不好意思地瞟了一眼庄煦的肩头，果不其然，发现他衬衣都被打湿了一小块。
“对不起……”李殊宜尴尬地编着理由，“我睡觉经常不自觉流泪。衬衣，我赔你一件吧。”
“不用了，不是什么大事。”庄煦关掉了投影仪，房间骤然一片漆黑。
李殊宜看不见他的神情，只能没话找话，“电影好看吗？”
“嗯，好看。”庄煦轻声说，“我想起来你以前提过这个电影？”
“嗯？”
“你说你最喜欢查尔斯，也就是男主分裂出的那个人格。”
“是吗？”她轻声喃喃。
令人煎熬的气氛并没有持续多久，庄煦起身开灯，站在煦暖的灯光下，神色如常。
“为什么？”庄煦突然开口。
“嗯？”她不明所以。
庄煦目光却突然变得危险，他用右手捏住她的下巴，力道有些大，李殊宜却不敢表现出来。
她很害怕，庄煦从来没有这样过。
“我真的很好奇，既然你和那个人一直彼此念念不忘，为什么要分手？为什么不去找他？”他的语气冰冷得吓人。
“我已经结婚了，庄煦。”她很冷静地回答。
“你在偷换我的问题。”
“那不然呢？”她承认得很大方，“这件事已经过去很久很久了，我不想再提，因为我现在已经和你结婚了。”
庄煦冷冷地笑了。
“还是说，这件事对你很重要？”李殊宜似笑非笑。
“不要尝试激怒我。”他摩挲着她的下巴，“我平时愿意隐藏情绪，不代表我对挑衅也可以是一笑了之的态度。”
李殊宜不理解他为什么就这么执着于自己和梁适的事情，想起今天还遇见张竹青、崴了脚，还被庄煦质问，一时间也不由窝火了，“我跟他怎么样和你没有关系！”
“怎么没关系？因为他，你才在纽约逃走的吧。”他冷笑一声。
“是又怎么样？我家长就是这培养出了我这样没有责任感的人。”她愤然起身握紧拳头。
“你冷静一点，我不想和你吵架。”庄煦语气变得平和了些，“我并不是一定要知道你们之间的事情，但是你知不知道，我前几天和他打了照面。”
李殊宜惊讶之后又是了然，tຊ难怪之前的庄煦会变得奇怪。
“他要到南京来发展，一个我直接认识的生意人就引荐他见我，希望我提供些帮助。”
“可是你们专业和工作完全不对口啊……”殊宜喃喃。
“他现在在的公司准备进攻游戏行业。”他平静地陈述，“恰好，我以前在一个游戏项目里待过。”
李殊宜记得这件事，她刚回国的时候跟庄煦偶然遇见，就隐隐约约听说过庄煦以前待过游戏工作室，后来工作室夭折以后才转回研究所工作。
李殊宜虽然也好奇过为什么庄煦会进游戏项目工作，但是他这一行身上经常背着机密，索性她也不自讨没趣去好奇了。
“就因为这个吗？”
庄煦摇摇头，“还因为我外公是孟熙国。”
是了，庄煦的外公是孟熙国，早年在南京从政过很长一段时间，积累了很多关系。
就是因为在南京庄煦有人脉，庄煦才会首先留在这里工作，不然恐怕也会去北京或者上海。
“然后呢？”她小心翼翼问。
“他那天认出来我了。认出来我是你的……丈夫。”他在最后一个词上顿了顿，“因为那天同学聚会，我去接你被他看见了。”
李殊宜抱着胳膊，不由喃喃，“原来是这样……”
“他说他要结婚了，所以我最先并没有当一回事，但是后来，他拒绝了我所有帮扶，势必要跟我做陌生人，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庄煦俯下身凑近，那对眼睛竟然带着无奈的忧郁。
“意味着，他还喜欢你。”
李殊宜呼吸一窒，她不太明白自己紧张的是梁适，还是年少时不服输的尽头还在身上，在听到“他还喜欢你”时，知晓自己胜利后的心跳加速。
他还喜欢你。他的骨气是为了你。
这应该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张竹青的恼羞成怒，庄煦的怒目相视，原因就是这么简单。
那她呢？她还喜欢他吗？就算喜欢还有什么用吗？
她垂下眼睛，突然笑了起来。
“你想知道我们为什么分手是吗？”她依旧是笑。
“我不会强迫你说。”
李殊宜却摇摇头，“我告诉你吧，因为我们异国恋，因为他滥好人，导致一个学妹疯狂迷恋上他了。”
庄煦沉默着，“是因为那个学妹？”
“对因为那个学妹。”李殊宜大笑起来，“那个学妹走了。”
26.离日挽歌
她离开了。
李殊宜报复性地说出这句话时，有一瞬间的恍然。
在小时候总是觉得死亡会离自己遥远，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身边的人“离开”却变成了一件常见的事情。
之前还夸过她眉毛生得好看的叔叔，没过多久就癌症离开了这个世界；以前上学时期的不熟悉的男同学因为学业压力吞了三次药最后死在了学生公寓……
这件事变得不再可怕，只是一项人生走到头必须经历的程序。
她学会了平静，当同学低声又暧昧地说着某个人死亡的消息，她会挑起眉毛，捂住嘴，用无辜的眼神盯着传消息的人。
她与那些人的死亡毫无干系，却唯恐被扣上嫌疑犯的罪名，就像好多年前她坐在审讯室被警察冷冰冰地问，那个人的死和自己是否有关。
李殊宜站起身，一瘸一拐走到电视机前，拉开下面的抽屉拿出两个ps手柄，一个扔给庄煦。
“陪我玩，我告诉你。”
李殊宜好早之前就买了这款高分双人游戏，但碍于一直找不到人一起玩，这才一直被压箱底。
庄煦沉默着接下了一只手柄，反正这也不是他第一次陪李殊宜玩游戏。
“我们定个规矩吧。谁只要死一次，就要回答另一个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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