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开出街道，后方隐在黑暗角落里的一双眼睛，将视线收回。
男人修长的手指，交握于身前，有节奏地慢慢敲动。
几秒后，他低声吩咐，“跟上去。”
何枫立刻点头，“是。”
黑色迈巴赫从角落里缓缓驶出。
白凝抵达疗养院时，护工如她预料一般不在房间。
温修尘脱了外衣，想要掀开被子，却被白凝按住
“你……等一下，我先看看，清理一下……”
温修尘顿了顿，“好，你先检查，完事叫我。”
白凝心一松，她很感激温修尘给她的理解。
她可以没尊严地活着，可她想让爸爸体面些。
白千山一生要强，她不想爸爸被外人看到最狼狈的模样。
温修尘再次进来时，发现白凝眼睛有些红
他并未多说，开始检查。
看到白千山髋部、骶尾部、足踝大片溃烂流脓的褥疮时，他立刻测了一下白千山的体温。
皱了皱眉，“白凝，你要有心理准备，败血症应该出现很久了。”
白凝喉咙发哽，像是堵住了一团棉花。
“不等明天了，我现在联系车子过来接他。”
说着，温修尘便拿出手机。
病房门这时候被人推开，面容冷俊的男人，踏着沉重的步子走进来。
他英俊出尘的五官上挂着不达眼底的笑意，“不麻烦温医生了，我的养父，自然是我来照顾。”
白凝惊恐地看着他，墨晟渊怎么会这个时候过来！
“阿凝，对于我的出现，你怎么会如此恐惧？”
墨晟渊的视线，越过温修尘，看向后方的白凝。
“白千山是我的养父，也是我的岳父，你在怕什么。”
白凝已经很多年没听到他喊她‘阿凝’。
她摇着头，“不用……我会带我爸去医院，不用你……”
墨晟渊往前走，被温修尘拦住去路。
“不用我，要用这个对你不怀好意的男人，嗯？别跟我说，你那一个月四千多的工资，能付得起医药费？”
他低笑，语气里都是讽刺，继续道，“这次用什么换的，又是身体？”
墨晟渊冰冷的视线，看向挡着路的男人。
温修尘心头怒意中烧，扬手照着他的脸给了他重重一拳！
“墨晟渊，但凡你有点良心，就不会让白凝在监狱待四年！她是你的妻子！白千山是把你养大的亲人！白家到底哪对不起你了！”
墨晟渊被一拳击退数步，他摸了摸嘴角，腥咸味在嘴里蔓延。
他忽地冷笑出声。
白凝看到他发怒前的征兆，下意识去拉温修尘。
似乎就是这个动作，刺激到了墨晟渊。
他冲上前，直接将那一拳还了回去！
两人扭打到一起，温修尘的眼镜飞了出去，他视力很弱，不多时便处于下风！
白凝从后面箍住墨晟渊的腰，“墨晟渊！住手……”
男人感受到腰部的力道，回眸看到她眼底的紧张，那股无名怒火燃烧得更旺！
“为了这个男人，你在求我，嗯？”
“白凝，别求这个畜生，难不成他敢把我打死？”
温修尘挑衅的话，让白凝更加紧张。
温家在宁城背景雄厚，可她不想无故让温家跟墨家对上……
“你出狱这么久，但凡求过我一次，我什么都能答应你，可你这根硬骨头，偏偏跟我对着来，如今又为了一个外人求我！”
墨晟渊死死盯着白凝的眼睛，见她抿着唇不语，继续道。
“你知不知道，七夜的消防问题是谁举报的？就是你的好学长！你知道我三天损失的钱够给白千山转多少次院吗？”
白凝听着耳边如刀刺一般的质问，忽然就笑了。
“那你之前为什么不转？墨晟渊，你差这点钱吗？你无非想看我和爸爸痛苦……可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让你恨到这种地步？”
墨晟渊一时哑然。
因为他不知道白千山这么严重，护工说他一切正常……
可他不屑解释，“给我松手！”
白凝用力拖着他，倔强地对抗。
墨晟渊一把将人甩开。
白凝的后腰重重磕在床头的桌沿上，还没彻底好的腰伤，又迎来爆击！
那股酥麻的痛意，席卷了腰椎神经，让她下半身一软，直接滑坐到地上，整张脸痛苦地皱在一起！
还是何枫先发现了异常，“墨总！夫……白小姐起不来了！”
墨晟渊所有的怒意瞬间定格，他看向双手拄在地上的白凝，心脏瞬间失重下坠。
他立刻冲过去，将人抱起来，“白凝？你怎么了？撞到哪了？”
白凝从她怀里挣脱下来，扶着桌沿强忍着痛意站稳，声音颤抖着道，“滚……”
她眼眶里蓄满泪水，“墨晟渊，我叫你滚！”
墨晟渊看到她脸颊上滚落的眼泪，看到她眼底的抵触与厌恶，心像是被刀剜了一下。
他放开双臂，后退两步。
“阿凝……”
白凝抓起桌上的水杯朝他砸了过去！
玻璃杯掉在地面，啪的一下，碎裂满地。
像十几年的复杂的感情，在这一刻，彻底碎裂！
他看了眼站在一旁的温修尘，莫名笑了一声，转身大步离开。
房门被他摔得震天响，让整个楼层发出震颤。
何枫跟着离开后，白凝再也坚持不住，又一次倒了下去。
温修尘当即冲了上去，“白凝！你怎么了？哪疼？”
白凝垂着头，发丝遮住她的脸，可一颗颗如珍珠般的眼泪，还是清晰分明地掉在了地板上。
她不懂。
她七岁那年，只是想带走一个好看的落魄少年离开福利院。
她觉得那样美好的人，是应该生活在城堡里的王子。
她只是带他逃离苦海，怎么命运的齿轮，把他们带到这般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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