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婆边哭边说,还在哭喊的间隙偷偷抬起眼皮,看了一眼站在将军旁边的梁纤柔。
梁纤柔与陈婆对视的瞬间迅速眨了一下眼,随即转身朝华冷掣柔声细语道:“将军和姐姐切莫动气,为这区区奴才气坏了身子不值当。这奴才侍奉将军府多年,怕也不是粗心大意之人,莫不是这其中有什么误会?”
华冷掣从进入厢房以后,从头到尾都没有看过床上的江疏寒一眼。
将军府的大夫人与将军素来不睦,人尽皆知。
“误会?”华冷掣眉眼一片冰冷,他自上而下垂眸看向趴在脚边的陈婆,冷声道:“你且说来,如若有半句虚言。”
如若有半句虚言,小心你的狗命。后半句华冷掣没有说出来,但地上的陈婆早已吓得浑身哆嗦。华冷掣常年征战沙场,浑身带着一股杀伐之气,光是站在那,看自己一眼,都让人汗流浃背。
陈婆咽了咽口水,又抬头飞快看了一眼梁纤柔。
梁纤柔看着陈婆这个样子,心道这狗奴才不会半路被将军吓得要打退堂鼓了吧。
梁纤柔心里急,但面上并未显现,她半哄半喝道:“你且将你知道的细细说来,如若有隐情,将军和我必定为你做主。但若你信口胡言,妄议编排夫人,不说是你这条小命,”梁纤柔停顿了一瞬,声音放缓道,“你和你的家人,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陈婆看着梁纤柔骤然变冷的表情,不禁打了一个寒颤,随即她咚地将头磕在地上,颤颤巍巍哭诉道:“将军明察!昨日夫人诞下小姐以后,整日恍恍惚惚,嘴里念叨着,‘错了,都错了,这孩子是个错。’”
“本来我以为夫人只是太年轻,一时无法接受初为人母的变化。但后来我又想到……又想到……”陈婆支支吾吾不敢再说下去。
华冷掣冷着脸道:“说。”
陈婆身子猛地俯下更低,颤声道:“府里都在传将军和夫人不睦,夫人怀了这个孩子也是被强迫的。奴才就怕夫人一时想不开,对小姐做出些什么糊涂事来。”
“于是我就随时留心着夫人的动作。奴才不是有意要偷看夫人闺房,只是太过于担心小姐。刚才我无意间从窗户上开的小孔,看到夫人……夫人拿着被子将小姐的头捂住,嘴里还念叨‘不能留下他的孽种’。”
陈婆看向江疏寒手中的襁褓,痛心疾首道,“小姐,小姐怕不是已经……”话还没说完,便呜咽了起来。
华冷掣脸色很难看,似乎周围的温度都跟着降了几分。
他终于抬眼看向床上的江疏寒,这是他进到房间第一次看向那个人。
华冷掣的眼底冰寒至极,他一字一句道:“你对烟儿做了什么?你竟恨我恨到这般地步,竟连我的孩子也不愿……”
还没等华冷掣说完,江疏寒便冷声道:“将军竟这般看我?我在将军眼中竟不敌一个狗奴才的只言片语?”
地上的陈婆这时抢声大哭道:“将军为老奴做主啊,老奴一片真心为将军啊!”她笃定小姐已死,也将这信息用眼神传递给了梁纤柔。
接到讯息的梁纤柔抢到华冷掣前面,但又不敢离江疏寒太近,带着哭腔道:“姐姐你好狠的心,你怎这般糊涂?你心里没有将军,怨恨将军,但孩子是无辜的,你怎么忍心……”
梁纤柔泪水涟涟掩着面,从指缝中望着床上端坐的女人,眸底冰冷。
哼,江疏寒,丞相府的掌上明珠,仗着自己的家世,永远一副高高在上,趾高气扬的模样。永远用像看垃圾一样的眼神看着自己,凭什么?
好在自己这几年在将军面前使了不少手段,将军早已烦透了你。看你江疏寒还能趾高气扬到几时,今日是给你的最后一击,至此你永远也别再想翻身。
将军府夫人的位置,非我梁纤柔莫属!
梁纤柔哭的梨花带雨,情真意切,我见犹怜。
而下一秒,她就哭不出来了,因为另一个人哭了。
“哇!”华易烟适时大哭了出来。
梁纤柔和陈婆都顿时目瞪口呆,她们俩面面相觑,用眼神交流着信息。
梁纤柔:你不是说已经杀了吗?
陈婆:是杀了啊,我都探过鼻息没气了啊。
梁纤柔:那现在是什么情况?
陈婆:我也不知道啊。
江疏寒怀中的华易烟象征性的哭完两声,开始咿咿呀呀起来。
【哈哈,该我出场了。娘亲放心,我不会让善良美丽的娘亲受半点委屈的。】
【怎么才能告诉娘亲,陈婆的房间里有好多她和她儿子的信件,里面详细写了她和梁纤柔串通谋害娘亲的事实。还有好多她儿子和梁纤柔的借据,就是不知道有没有被她毁掉。】
【这个陈婆和梁纤柔太坏了,要是我再长大一点就好了,就能哄哄娘亲保护娘亲了,再也不让别人欺负娘亲。】
江疏寒看着怀中的华易烟,听见烟儿的心声,心中升起一股暖流。
在这险恶的将军府,怀中这个小小的人儿,竟然说要保护自己。
感动!
此时,雄鹰般的女人江疏寒,眼角有些微微的湿润,差点流下珍珠般的眼泪。
她在心中说,宝贝女儿,娘亲也是你永远的后盾,会永远爱你,保护你!有娘亲在,这世上,任谁也别想再伤你分毫!
但这些华易烟是听不到的,她能听见华易烟的心声,华易烟听不见她的。
江疏寒抬起因为感动而微红的眼睛,看向华冷掣,口气仍冰冷道:“将军若不信我,大可自己过来看看,烟儿是否有事。”
看到双眼通红,含泪欲滴的江疏寒,华冷掣微微一怔。这个始终强势倔强的女人,第一次在他面前流露出一丝脆弱。
没来由的,华冷掣感到一阵自责。她怀中的烟儿咿咿呀呀,看着精神很好,自己冤枉了她。
华冷掣脸色微变,他走到床边,从江疏寒手中接过女儿。这是他第一次抱小女孩,软软的,他竟一时不知如何下手。
而就在他双手托着华易烟,不知道怎么摆姿势的时候,一道声音传进了他耳朵里。
【爹爹也好帅!但爹爹不会抱我,左手托住我的屁股,右手托着我的背就好啦。】
华冷掣转头看向周围,大家虽神态各异,但表情看起来似乎都听不见这个声音,只有自己能听见。
华冷掣看向怀中粉软可爱的婴儿,沉思,能叫自己爹爹的,房间里只有怀中的烟儿,难道自己能听见烟儿的心声?
华冷掣按听见的声音调整了姿势,又听见一句:
【这样抱着舒服多了!爹爹真棒,不仅人长得玉树临风,而且还特别聪明。两下就学会怎么抱我了,我爹爹真是才貌双全,惊才绝艳!】
这下华冷掣确定了,他听到的是烟儿的心声。但他不能表现出来,现在朝廷里的人盯他盯的紧。如果让人发现烟儿有异象,必定会对烟儿不利。
【爹爹还不知道梁纤柔是奸细。她是敌国放在将军府的眼线。爹爹如果还再将她放在身边,会被朝廷的人抓住把柄,判爹爹通敌之罪。爹爹是赤胆英雄,但整个宁国却枉负他一片碧血丹心……如果能告诉爹爹就好了,可惜我还不会说话……】
华冷掣面向怀中奶呼呼的小人儿,但余光却不动声色的看向了床边的梁纤柔。
敌国奸细,是断不可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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