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萝依这才从那抹刺痛中回过神,她额间的发丝都被汗水浸湿,整个人脱力般倚靠在墙上。
她轻声喃喃:“我到底是谁……”
岑参叹了一口气:“莫要想太多,你既已入了万花谷,就要记得,你始终是没有身份之人。”
公萝依闻言,心下黯然。
没有了身份么?可在这里一无所有的、一无所知的活下去,真的是自己要的吗?
岑参将药炉摆在柴垛之上,悉数将药草放了进去。
见她似乎比还在纠结,不由得摇了摇头:“过去的回忆记得,有时候会更为痛苦,你何不在此重新开始呢?”
公萝依一愣,整个人僵住了。
她的心间忽然有一道曙光照耀进来,她看着阳光普照山林,在这一刻她忽然想开了。
若是过往已然忘记,她又为何倾力找回呢?
她轻声笑了笑,唇边笑意好似天边斜阳。
“谢谢岑老头,我明白了。”
第二十章 说胡话
岑参这一刻有些莫名nnzl其妙,厉声开口:“说什么胡话!”
火焰噼里啪啦的声音,在空气中炸响。
公萝依忙扑灭了火,查看了一下药炉里的草药,微微蹙眉。
岑参接过了药炉,随意的拿过桌案上的碗接过草药。
一旁的公萝依不自觉有了一丝好奇。
她平日只见岑参经常躺在藤椅上入眠,时而带着她去采草药。
有时亦有叫她煎药,她平素甚少见到他治病救人。
这是第一次见他治病。
她看着岑参取出一旁的银针,唰唰几下便已然刺入。
公萝依不由大感惊奇,她偏过头只望能多看见一些。
岑参手中的动作却未停,他没好气的说:“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公萝依的脸上闪过羞赧,她忙垂下了头。
她也知道就这样偷看似乎不太好,可她控制不了自己。
岑参无奈的摇摇头道:“罢了,你看吧,看了你也学不会!”
公萝依眼里闪过一抹光,晶亮晶亮的。
她轻声问道:“岑老头因何施针?”
岑参白了她一眼,脸上闪过一抹不悦:“叫你看的医书,定是没有看!还说甚么想和我学,我看你还是早日放弃为好。”
公萝依忙垂下了眼睫,眼中似有雾气。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自从记忆丧失以后,她的记忆时常有些混乱。
良久,她才叹了口气:“岑老头,不是我没有看,是我记不住这些。”
岑参最后一针没入那公子的皮肤,脸上有一丝薄汗。
他喘了口气道:“也许是你体内余毒未清的缘故罢。”
他皱纹遍布的手挽起了公萝依的手腕,开始把脉。
公萝依看着老人紧锁的眉头,心也不由一紧。
岑参将她整个手臂都露了出来。看着本应是青色的血脉,此刻却有些发黑。
他眼中似闪烁着一抹不知名的情绪。
他忙取出另一幅银针,一抹寒光刺痛了她的眼睛。
他将一根银针没入一处,然后舒了口气:“你去藤椅上躺着,务必记住,手臂千万莫要移动。”
傍晚时分,夕阳散乱。
远处的山林只有清脆的翠鸟声,再无其他。
床榻之人掀开了眼皮,他小心翼翼的掀开被角。
他缓步走到了藤椅身边,垂眸看着沉沉睡去的人。
他的眉目沉沉,眼中不知闪过了什么。
眼前的公萝依头上随意挽了个发髻,一身的襦裙落了一地。
他轻声一叹,眼前之人他曾见过,不过那时是在画像之上。
另一边。
上京。
穿着明黄色暗袍的公仪昭脸色一沉。
“陛下,是臣无能,请恕臣之罪。”
公仪昭挥了挥手,沉声道:“你且说说,皇姐去哪了?”
跪着的陈离心一紧,忙说:“臣带着公主去了万花谷,只是那神医说……”
公仪昭狠狠拍向桌案,霎时所有的宫女侍卫跪了一地。
“他说什么?”
陈离额间渗出些汗,他忙说:“神医说,他救人只能让公主放弃身份。”
说完,他垂下了头,不敢却看皇帝。
公仪昭跌坐在椅子上,整个人好似浑身失了力气。
“如此,她便不能回来了。”
他心中一紧,良久轻声似是做出了决定。
他震声道:“传令下去,护送公主之人,不得泄露公主下落!”
◇ 第二十一章 唐突
翌日。
公萝依醒来的时候,却听到一阵断断续续,似是压抑的轻咳声。
“咳咳……”
她微微一愣,侧目看去,只见一袭白袍的公子正扶着门框。
她莫名想起了岑参的话,之前他好似就是因出来吹风,所以才……
公萝依还未有动作,只见背着药篓的岑参回来,眼见如此,忙将药篓放了下来。
岑参满脸都是怒意,他一把扶着公子:“我说你,怎么总是出来吹风,自己什么身体还不明白么?”
他埋怨的喋喋不休,可公子此时却偏头深深看了一眼公萝依。
卿承皓剧烈咳嗽了起来,喉间溢出一丝腥甜。
若非被人下毒所害,他又怎会失去太子之位。
眼前之人应是姜国公主,公萝依,他从前的未过门的太子妃。
公萝依似有所感,她遥遥看向那位公子,眼中似有一团迷雾一般。
那人究竟是谁?为什么这般打量的目光,却让她有一丝不舒服。
岑参将卿承皓扶到了床榻之上,却听他轻咳一声:“不用麻烦了,神医这些年为我治病,已颇费心神。”
岑参一听这话,立刻厉声道:“你说什么话?!我既已救下你,自然不会让你就这般死去。”
公萝依也蹙蹙眉,她眉目霎时泛冷,却只是站在一侧,并未开口。
未料到那位公子出声询问道:“我看那位公子,只怕是有许多话想对我说罢。”
公萝依反应过来,这位公子竟然是在说她,可她的眉眼淡淡,似是不想说话。
卿承皓垂下了眼睫,苦涩的笑了笑。
只怕她从未晓得,那份早已不作数的婚约了罢。
他看着她的眉眼,恍惚间想起了从前在齐国听来的事情。
之前他听闻姜国公主被送去与突厥和亲,未想到她竟然会在此地。
岑参把脉之后,见卿承皓的眸光全都在公萝依的身上,他摇了摇头。
他用手晃了晃卿承皓的眼,压低了声音道:“你莫要想旁的事,你只要安心在此治病即可。”
公萝依见那抹讨人厌的目光终于移开了,这才去收拾药草。
她并不喜欢那人看着自己的目光。
院中的寒风呼啸,没有一丝阳光。
公萝依刚来到了库房,却听见了一声咳嗽。
“咳咳……”
她回身一看,果然是卿承皓。
她眉头轻拧,眼底闪过一丝不耐:“你怎么来了?”
公萝依也不知怎么回事,下意识的讨厌如此病弱之人。
卿承皓被她眼底的不耐一刺,不再多说一句,只有一声一声的咳嗽声响起。
卿承皓的目光落在公萝依的身上,有许多话想说,却又怕唐突了她。
他自嘲一笑,只怕她根本不知道他姓甚名谁吧?
岑参过来寻他们的时候,却看见了这一幕。
他轻咳一声,卿承皓的眸光登时收了回来,脸色黯然。
公萝依的目光看了过去,只听见岑参沧桑的声音:“你可别碰老夫的药草了!算老夫求求你了。”
岑参赶忙上前一把关上了门,还把木栓栓上了。
卿承皓眼见着这一幕,轻声笑了笑。
公萝依偏过头看着他唇边的笑意,不知为何却觉极其刺眼。
她向来不喜这副表情。
不知为何,脑中一阵刺痛,些许记忆片段划过。
“母后,这人是谁?”
母后轻打了一下公萝依的手背:“也不知教养嬷嬷怎的教你礼仪的,怎的越发无礼!”
“他啊,可是齐国太子。”
◇ 第二十二章 梦寒
公萝依脑中一阵刺痛,她不由得蹲下来。
岑参在一旁轻轻摇着她的肩膀,轻唤她:“快醒醒。”
可她却丝毫听不进去。
卿承皓剧烈地咳嗽一声,喉中的腥甜ⓝⓜⓩⓛ被他死死压住。
他扶着门框轻声问道:“她这是怎么了?”
岑参没好气的回道:“她体内余毒未清,失去记忆。”
卿承皓闻言睁大了眼睛,心下震惊。
怎么也没想到,她竟会如此。
他眼中情绪翻涌,不知在想些什么。
……
另一边。
阿史易愣几乎沉浸在众多公务之中。
似乎只有这样,他才能不想起那日思夜想之人。
他坐在王座上,垂眸看着桌案上的册子,眉眼闪过一抹烦闷。
他出了东集殿,看着殿外的斜阳,不知为何再度想起公萝依。
她好似成了自己心中的朱砂痣。
阿史易愣的喉头滚了滚,眼底似乎有诸多情绪。
华契过来禀告的时候,却见他们的可汗却遥遥看着远处的夕阳。
他眼底一片冰寒,他轻咳一声,打断了阿史易愣的思绪:“可汗。”
阿史易愣回过头,却见华契抱胸行礼道:“耶律正在等您。”
他眉头轻皱,轻呼口气:“他怎的来了?”
阿史易愣犹记得,他们的部落查拉刚刚被他统一,无需此刻进来突厥王宫,没想到他竟会来此。
“可有几人?”
华契沉吟了一会说:“只他一人。”
阿史易愣松了口气,可眉宇却还是轻皱着,似乎再也化不开一般。
天边的斜阳落入他的眼中,一如平常。
过了许久沉吟之后,他才说:“请他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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