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处有血。”孟玚走过来说,“血凝结在地面上,但被雨冲走了,有一些积在这里。”他跟初四要来提灯,让孙荞看废墟角落一汪浅红色的水。
正观察着,有官兵飞奔而来,与孟玚耳语。孟玚对孙荞说:“仵作有发现,走罢。”
池州府衙的仵作正挑灯工作。孙荞一行人披雨而来,年迈的仵作不多话,直接领孟玚去看俯卧在白布上的尸体。孙荞一眼便看见其背部有一片深色肌肤,未被烧成碳样。
那皮肤上有一大片奇特伤痕,沟壑纵横皲裂,十分狰狞。
据仵作所言,死者乃男子,身长五尺,因起火后很快被扑灭,尸体仅外部皮肤肌肉被烧焦,内里仍可检验。“鼻子、喉管中没有烟灰,起火时此人已死。”仵作指着背上痕迹,颤巍巍挥手击打空气,“被人揍的,是致命伤。”
巨大的拳头从货郎背后砸下。拳势极重,一下接着一下,不仅击碎货郎脊骨,更将内脏打得一塌糊涂。没有任何人能在这样的重拳中活下来,仵作推测第一拳落下后货郎已然毙命。
“是深仇大恨啊。”老仵作说。
孙荞握拳去比,拳印几乎有她两个拳头大小。她心头悚然:纵横江湖多年,连她也从未听闻这样的巨人。
“这么大的拳头,此人应是九尺男儿,练过武,膂力极大。”孟玚看仵作,“咱们池州有这号霸道人物?”
仵作吩咐徒弟:“前几日挖出的尸骨,让孟大人看看。”
两个徒弟提来一张沉甸甸白布,摊开后是一具缺损的白骨。
城西墓地数日前因大雨塌过一次,棺椁裂开,尸骨随着泥石流到山下,埋了半条路。晴日中走过,看见黑土里头支棱白骨,景象十分可怖。为免造成恐慌与疾病传播,官兵和工人蒙着面巾迅速处理现场。这具尸体正是在一具薄皮棺材中发现的。
“男tຊ子,年约二十七八,死了至少有两年,棺材里没有什么陪葬的东西,普通衣裳鞋袜而已。”仵作说。
孟玚奇道:“这尸骨牵连命案?”
“不能肯定,我觉得他有意思,便留了几天。”仵作指着尸骨脊梁处。
脊梁被大力击碎,几乎与上肢肋骨、下肢股骨分离。孙荞细看那骨头,实在是碎得无法拼凑。
“今夜这尸体若埋足两年,也跟他一样。”仵作指着那碎得不成样子的脊骨,“被极大的力气,同个位置重击十余次,才会碎成这个样子。”
04
之后几日,池州城内又有新流言:有一九尺男儿重拳连续杀人,官府正在四处搜捕。
九尺男儿高大茁壮,见之难忘,但消息传出去几日,始终没有人带回可靠信息。
既然证明是巨人般的男子下手,孙荞便没了嫌疑。只是她身负逃狱大罪,孟玚花了一番力气才平息。他劝说孙荞接受自己的好意,或者住在他的府中,或者住在他好友丢空的宅院里,都是精致安全的好地方,又有大夫照顾。但孙荞全都回绝了。
她住在城中高浪街附近的客栈里。
据孟玚调查,死去的货郎住在高浪街,那是一条能俯瞰码头的长街,孙荞这几日都在街上打听消息。她面生,又不爱笑,背上靛蓝色长刀十分吓人,没人搭理她。
她一无所获,离开高浪街去面摊吃面。摊主不敢跟她说话,放下水滑面快快走开。孙荞吃完付款,左右只看见那煮面的少女:“你爹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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