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然可欺的盛昭欢如今开口便是刺人意味,姜母气了个仰倒。
盛昭欢一转过身,还是那个明眸皓齿、温婉如玉的大家闺秀,她看着等待已久却丝毫不恼的大太监,微微福身行礼。
“有劳公公了。”
接旨时,一枚镶金玉簪塞进了大太监手掌,对方一怔,随即笑了起来。
“姜姑娘是个明事理的,”他笑眯眯地拍了拍女孩柔软掌心,“放心吧,这是一桩好姻缘呢。”
实际上,回想起从前那些日子,盛昭欢并不恨二皇子。
除去逼嫁时他手段尖锐,其余时间,盛昭欢并没有被一丝一毫怠慢。自从娶了她后,二皇子便再无纳妃纳妾之意。
直到登上皇位,她也顺理成章地坐上了皇后的位置。
如此种种,令她回忆起来,竟觉得要比沈墨尧好上许多。
盛昭欢有时会想,明明自己从未接触过二皇子,为何他会看上她,甚至不惜用卑劣手段强娶。
思来想去,她便明白过来——此人不过性子稚劣,顽童一般,先是将沈墨尧流放千里,又抢走他心爱之人,这便是他的手段。
她端坐闺房绣起婚服,门口却来了不速之客,正是笑盈盈的姜清玥。
“姐姐,”姜清玥轻车熟路推门而进,坐在她榻边,可怜巴巴地说,“你出嫁了,我会想你的。”
“平日也见不到几次面,”盛昭欢的语气不咸不淡,继续对付着婚服上的戏水鸳鸯,连目光都不屑于分给她,“这时候来说什么想念?”
姜清玥一噎,半晌瞪着她说不出话来。
从前她们的关系虽不如其他府邸中姐妹一般,会同榻而眠、促膝长谈,但姜清玥向来会撒娇卖乖,并不与她生疏。
但她也清楚知道,这姐姐是府中最不受宠的那个,不必过分亲热,所以见面机会极少。
盛昭欢说的是实话,却也驳面子。
第16章
她脸上挂不住,大声嚷嚷道:“还是会想你的嘛!姐,太子殿下离开了,你真的不难过么?”
“问这个做什么。”
“你们好歹是青梅竹马,两情相悦,”姜清玥十分可惜的语气背后掩盖着幸灾乐祸,“更何况,姐姐你……”
她的目光落在了盛昭欢的肚腹之间。
盛昭欢心中一惊,却还是佯装不动声色的模样:“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圣上如何安排,我听从便是。更何况我怎么了?”
“没什么、没什么,”姜清玥见她一副毫不知情模样,笑得见牙不见眼,竟有些狡诈意味,“那我便祝姐姐与二皇子殿下琴瑟和鸣。”
她闯进来说如此一番意味不明的话,又自顾自离开,盛昭欢看着关上的房门,厌恶地低斥一声。
“真的是脑子进水了,跑来我这儿撒野。”
谁料想此时窗棂下突兀响起短促笑声,她吓了一跳,警觉地站起身。
“谁?!”
“王妃倒是牙尖嘴利,气势不凡,”
窗户被掀上去,男人趴在窗台上,语气调笑,懒懒散散地说:“传说中那温雅清贵的姜家大小姐,骂起人来别有一番风味,真是让我长了见识。”
熟悉的声音和语气,几乎没有迟疑,盛昭欢便道出了他的名字。
“谢予赫?”
“不错。”男人手掌一撑,跳进屋里,笑眯眯地看着她说,“但这么直呼大名不太合乎礼数吧?王妃,你得叫我夫君。”
如此嘴贫,如此潇洒,这天底下只有谢予赫一人会是如此。
盛昭欢定了定神,突然明白过来,方才的姜清玥在做什么。
想来她知道谢予赫正在窗外偷听,竟是想套出她的话,令谢予赫心生不满!
上一世盛昭欢依稀记得,她出嫁前也有如此一遭,当时她还当这姜家至少有一人关心自己,却不曾想,那字字句句对沈墨尧的思念,都被谢予赫听得清清楚楚!
难怪他会那么生气、难怪他会用沈墨尧的安危来威胁自己。
小小年纪,姜清玥竟有如此心机,实在可怕。
她出神好一会儿,谢予赫有些不满,脸色稍稍冷了下来,语气更是阴森。
“未婚妻,”盛昭欢的下巴一痛,被男人擒住,他眯起的双眸像蛇类的眼睛,冷气森森,“你在想谁?”
“我在想,”盛昭欢丝毫没有慌张,平静地看回去,“殿下府上的教养嬷嬷有没有说过,婚期前我与殿下不能见面。”
第17章
谢予赫一怔,随即大笑起来,他放开手一甩衣袖:“王妃说得对,是我做错了。”
“殿下此次前来出于什么目的?”盛昭欢看着他,低声道。
谢予赫笑了笑:“自然是看看我未来妻子到底长什么样。盲婚哑嫁,娶了个丑八怪怎么办?”
盛昭欢一时无话,却又意外地觉得,这确实是谢予赫能做出来的事。
“那殿下觉得如何?”
她的回答也令谢予赫吃了一惊,男人挑挑眉:“尚能入眼。”
盛昭欢不卑不亢,点点头道:“既然见过,殿下便请回吧,婚期将近,我还有很多事要做。”
谢予赫哭笑不得,摇摇头,转身离开了。
他不走正门偏走窗,盛昭欢知道,他此次前来一定是避开了所有人的耳目,但偏偏被姜清玥发现了。
心里揣着事儿,她绣起婚服的动作便慢了些,但很快,门房趁着休沐的一天,悄悄将信件塞进了她的掌心。
【吾妻昭欢,今我已顺利抵达目的地,听闻京中传来噩耗,心下疼痛不已。】
【多么希望风光大娶你的那个人是我,我愿将你拥在怀中,坐在马上,走遍整个上京。】
【只如今我无能为力,但来日,我定在谢予赫身边将你夺回,轻怜密爱,琴瑟和鸣。】
【天渐寒,照顾好自己。】
若是上一世收到这封信件,盛昭欢恐怕会想要立即追随沈墨尧去那荒无人烟、寸草不生的漠北。
可现如今她只笑了笑,在烛心跳动的火焰上烧干净了这张信纸。
沈墨尧现下想必已经找到了前世的旧部,才会空出余裕给她寄信,她并不想回复,但也知道现阶段不能暴露自己拥有上一世记忆这件事。
只有这样,才能在重要的时刻,对沈墨尧造成打击。
她轻轻吸了口气,对门房道:“信是谁送来的?”
“一个小乞丐,”门房点头哈腰地说,“说是送给姜家大小姐,正巧今日休沐,我便给您送来了。”
她点点头,回到屋内找了纸笔。
【阿宴亲启。】
【我已听从你的嘱咐,嫁给二皇子殿下,不能待在你的身边,我茶饭不思,睡不好觉。】
【我也愿手中婚服为你而绣,喜帕为你而盖。照顾好自己。盛昭欢。】
实际上,这些时日她因为腹中胎儿发育,吃得比从前好、睡得也比从前香。
写下这些内容时,甚至有微微的眩晕感。
她看着街上徘徊的乞丐小孩,招了招手,塞了两粒松子糖和信纸在他掌心。
“送去吧。”
“谢谢大小姐。”小孩笑了起来,摆摆手跑走了。
第18章
婚期定在月末,上京已下起了大雪,盛昭欢的肚子微微显怀。
她不得已用绸布勒紧了肚腹,穿上婚服后,倒也看不出异常。
上一世她哭昏了头,早已忘了结亲当日发生了什么,而谢予赫也不是什么怜香惜玉之人,流言皆说他不学无术、成日里出去逛花楼便是喝酒,欺男霸女、无恶不作。
可那天晚上,他没有碰她。
他将盖头挑起,看见一张哭花了妆容的脸,只冷冷嗤笑一声:“真倒胃口。”
洞房花烛夜,盛昭欢一个人蜷缩在墙角,看着红烛燃烧到最后,谢予赫也没有回来。
他们似乎对冬冬的存在心照不宣,谁也没有去询问那日复一日大起来的肚子从何而来,甚至盛昭欢知道,谢予赫对冬冬都不算差。
他耐心地哄着因为她怀胎期间频繁哭泣而常感不安的冬冬,将他抱在怀里轻轻摇晃,即使只有短短两年的夫妻缘分,或许在某些时刻,盛昭欢觉得,自己也曾是想过,就这样一辈子也好。
可惜美梦终究是美梦,最后谢予赫死在了沈墨尧的一剑之下,鲜血甚至溅湿了冬冬的脸。
这次她拥有足够的时间去看花轿外的盛景,满目都是红色,皇室娶亲铺张十里,唢呐和鞭炮响了一路,身旁跟着的高头大马上,谢予赫俊朗得有些邪性,歪过头和她对视了一眼。
“你夫君好不好看?”
这次盛昭欢没躲,点了点头。
“盖头要等我来掀,”谢予赫笑着道,“饿了就吃点吧,你的座位底下有点心。”
盛昭欢一怔,她伸手一摸,竟然真的有个点心盒。
于是她便如此吃了一路,到达目的地是已填得腹中饱胀,自有了身孕以来,她便愈发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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