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能再一次抱着他的姑娘入睡,没有抗拒,没有厌恶和恨。
小姑娘的手还因着他身上的凉意攀了上来,搭在他的脖颈,是许久未有过的亲密。
在将人轻哄到松开眉眼后,裴晏舟也终于闭上眼,沉沉地睡了过去。
……
顾简平一夜未眠。
处理完刺客的事,他便一直停在窗户边,望向前方一片暗色。
他好像听到了一声爹爹,从河面传来,带着急切。
声音似乎同他梦中那道稚嫩的呼喊有了重叠,可细细想来,却又并没有那般相似。
那艘大船上应当便是裴家世子口中未过门的妻子,未来的世子妃。
顾简平想不明白。
她为何会对着旁人喊爹爹,又为何要救他。
“将军,可要去查一查裴家世子?”
顾简平眉目深沉,双手搭在木窗上。
他并不觉得裴世子这番出手,将自己陷入危险之中会是他的计谋,相反,他察觉到了来人身上的探究,一股对敌友和利弊的打量和斟酌。
很显然,裴家世子并没有想好要不要与他有交集,故而这一帮,确实该是因着旁人。
“去查一查,裴家世子身上的婚事。”
“是,那其他?”
“今日之事,不会是他。”
顾简平摆了摆手,而后揉了揉眉心。
“若不是他带着人出手相助,我们的人定会受到重创,知星和意澜也不可能安然无恙。”
“属下明白了。”
副将眉目肃然,望向前头的将军,“还好今日刺客未能伤到将军和两位姑娘,不然姑娘们若是落了伤,许是会让顺南王和荣霞县主,对将军心生不满。”
顾简平并未回应。
这等刺杀对他来说不是第一次,以往在岭南,他也经历过多次。
只是这趟来洛城知晓的人并不多,为了不引人注目,他身侧便也没带那么多人,谁知,差一点便是损失惨重。
忽有一阵凉风吹入,见前头的人像是走了神,副将再次开口,“天还未大亮,将军不如先休息一会儿,免得太过劳累,引发旧疾。”
顾简平根本就听不进去。
他思绪转了一圈,而后又落回了裴家世子口中那位姑娘身上。
“宋锦茵……”
忆起他离开时的话,顾简平缓缓开口。
可仅仅只是念了这个名字,脑中便有白光闪过,随即仿若针扎,头疼得厉害。
“将军!”
“无事。”
顾简平用力撑着木窗边沿,稳住身形,缓过神后,他想起知星离开前瞧向河面的眼。
“待董大姑娘睡醒,将她请来。”
……
外头的天一点点亮起,宋锦茵唇瓣动了动,只觉渴得厉害。
刚喊了一声水,便有湿润落到她的唇,水珠划过,引得她缓缓睁开了眼。
是昨夜那双好看的黑眸,与她隔得有些近,映出了她没多少血色的脸。
瞧着像是有些憔悴。
“我爹爹……顾将军呢?”
开口时她声音干哑,喉间不适,只得坐起身子,拿过水杯一饮而尽。
“慢一些喝。”
男人一手扶着她的腰,另一只手停在她唇角,见有水珠滴落,他用指腹轻轻划过。
坐着的姑娘像是忘记了抗拒,一直沉浸在说不出的悲伤里,双眼瞬间又红了一圈,任由他强有力的胳膊环住身子。
直到裴晏舟的气息将她彻底笼罩,宋锦茵才回过神。
男人的目光直白又炽热,她下意识便往里头挪了挪身子。
“你不用这般守着我,先顾好自己的伤……”
腰上的手并没打算让她往后退。
裴晏舟贴近她,多了几分强硬,却又不同于之前的霸道,哑声道:“你知晓我离不开,别再赶我,我昨夜也受了伤。”
宋锦茵一下就想到了昨夜在船上,他听见她的哭求后头也不回去救人的模样。
宋锦茵低头看向他的胸膛,原本抵住他的手动了动,带着些她无法控制的急切:“何处受了tຊ伤?可上过药?是我不好,我只是瞧见爹爹……我没想到还能瞧见他,我不是……”
“没事了,茵茵,都没事了。”
裴晏舟一把抓住她乱动的手,按在自己胸口,另一只手从她腰上抬起,轻轻抚拍着她的背,声音越来越哑,“别哭,不关茵茵的事,就算他不是你父亲,我救了他也不会有坏处。”
男人轻哄,温柔得仿若落在心尖的月。
他知晓小姑娘眼中并未恢复清明,这样的在意和亲近,不过是因着病后的混沌。
也知晓她此刻,兴许只是想哭上一场,同昨日吐的那口血一样,将压在心底这么多年的痛苦,全都散个干净。
只是无论是何缘由,都让裴晏舟心疼不已。
许久,宋锦茵才停下啜泣,抬头瞧他,杏眸水雾未散,哽咽道:“你能同我说一说,顾将军的事吗?”
第303章 他明明是我的爹爹
尽管宋锦茵不愿承认,她也多少有了猜测。
这个世上,可能真的没有了宋致生,只有那位顾大将军,顾简平。
他有同爹爹一样的心善和大义,也有身为父亲时对小辈的疼爱和宠溺。
只是如今这一些,都已经与安阳县无关,与她宋锦茵无关。
一想到这,床榻上的姑娘便又哭了起来。
她原以为她已经不在意柳氏,在她抛下自己不闻不问之后,可当她听到,这位顾将军差一点便要娶荣霞县主时,宋锦茵还是极其难受。
她低下头,眼泪一颗颗落在被褥上,晕开了一片又一片的深色。
“他应当是记不得往事,若是他想起,定会心疼我们茵茵,也定会怪我,让茵茵受了这么多委屈。”
裴晏舟轻抚着她的乌发,想等着她哭个痛快。
只是宋锦茵哭着哭着却笑了。
“他并没有忘记一切,他还记得如何治理水患,还记得要去守护百姓,他记得那些刻在骨子里的习性和抱负,却独独忘了他还有一个家。”
小姑娘抬手擦了擦眼,忽然看向裴晏舟腰间的那个荷包。
那里头装着的是她幼时戴过的玉佩。
“柳氏还是我娘亲的时候同我说过,我的爹爹,是世间最好,也是最厉害的人,所以无论日子清贫还是富裕,她都愿意守着他,她也确实没看错,安阳县县令,上任三年,劝课农桑修学开渠,百姓人人称赞。”
“可如今,他成了一方将军,能有更好的身份,做更多他想做的事,可我,却开始生了恨意。”
裴晏舟察觉到宋锦茵不稳的心绪,不同于之前的每一次,他心里一紧,“恨便恨了,这些都不是茵茵的错。”
安抚的话一遍又一遍。
可宋锦茵却像是听不见任何声音,只沉浸在她的思绪里,沉浸在昨夜瞧见爹爹时,他拼命护着旁人,满眼疼爱的目光里。
“他是我的爹爹,他明明只是我的爹爹……”
宋锦茵声音越来越小,说到最后,连她自己都快要不相信。
他是她的爹爹,可他们相处不过七年,而他失了踪迹却有足足九年。
这九年里,他在旁人的照顾下活了下来,当别人的顾叔,看着别人长大的年岁,比同她在一处还要长。
既如此,她拿什么来比,又有什么资格去比。
声音停下,只剩啜泣。
宋锦茵再没说出不满的话,只是将自己裹了起来,如同失魂一般。
……
客栈里,董知星停在顾简平跟前,瞧见他疲惫的眉眼,替他倒了杯热茶。
“顾叔。”
“知星长大了。”
顾简平接过茶盏,看着上头氤氲出的热气,一时有些感慨。
一晃便是九年,两个闹腾的小丫头也长成了可以出嫁的大人模样。
“顾叔怎得突然说起这些?”
董知星不明所以,抱着丫鬟递来的暖炉,好奇地看着面前的人。
“无事,不过是昨日听裴家世子说起他未过门的妻子,言语间皆是看重,不免就想到了知星的年纪。”
“顾叔……”
“我虽看着你们姐妹长大,但姑娘家的事,原本不该我来开口,只是你母亲年前便同我提过,若是军中有好的男儿,亦或朝堂之上有冒尖的青年才俊,便替你多留意留意,可我一直觉得,这等事还是要你们点头乐意才行,不如知星心中,如今可有心仪之人?”
“顾叔,我……”
董知星的手攥成拳又松开,一颗心跳得极快。
许久,她深吸了口气,极力平缓下来,“顾叔瞧出来了是不是?”
见面前的人看着她不说话,董知星如豁出去一般,眼睛一红便又开了口:“我确实,对那位世子生了心思。”
“那此刻呢?”
询问声起,董知星咬了咬牙,忍住心中酸涩。
董家一直对母亲不好,直到父亲离开,母亲才彻底撕破脸,不再顾那些风言风语,带着她和妹妹上了顺南王府来接人的轿子。
几年的沉稳让大家差点便忘了荣霞县主的身份,更差点忘了她身后,还有位顺南王。
这一离开,她们对董家的记忆便越来越淡,而后便是顾叔出现。
顾叔更像位慈父,能包容她们所有的玩闹,耐心,且仔细。
每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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