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通一声。
老虎的拳头终究没有落在林风的脸上,他重重跪倒在地,已经泣不成声:“魔鬼,你简直就是魔鬼,人不是我杀的,谁杀的我不知道,我只是,我只是参与了分尸,不,也不能说是分尸,我们只是把他的义体砍了下来,托人卖了出去……”
林风知道老虎最后一道心理防线已经被突破,他将老虎扶了起来,扶他坐在椅子上:“放心,你儿子什么事儿都没有,他不会被送到死亡之塔去,前提是不要骗我。擦擦你的眼泪,我出去一趟,回来的时候,我希望你能实话实说。”
林风走出了门,小王正在门口等待,林风嘱咐了小王几句,小王点头离开。
一名负责记录的机械人随林风走进了审讯室,林风将一杯水递给了老虎:“华仔到底是怎么死的?”
老虎接过了水,咕咚咕咚一饮而尽:“华仔是怎么死的,我们真不知道。”
“把你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林风又给老虎接了一杯水。
这次老虎只喝了一口,将他所知道的事情,一股脑毫无保留地述说了出来。
华仔在他们所住的那片贫民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人物,邻居们虽然不知道他整日靠什么为生,但他们都知道,华仔是这里最有钱的人。
人向来是分三六九等的,而在这下等人中,亦分出了三六九等。华仔向来不屑与这些邻居有什么来往,即便出门时相遇,华仔留给大家的只有那张孤傲的脸和两个圆圆的鼻孔。
华仔的家里没有窗户,只在厚实的墙面上掏出了一些连老鼠都钻不进去的透气孔。邻居们都明白,华仔不是为了防那些真正的老鼠,而是为了防他们这些老鼠。
老虎说:“我想不明白,以华仔那样的经济实力,就算不去上城区住,至少可以在下城区找一些好的地段住了,明明看不起我们,又要住在我们附近。”
老虎想不明白,但林风明白得很,华仔住在这里,他是邻居们眼里的人上人,如果住在好的地段,甚至努力住在上城区,那么他的财富不值一提,甚至会得到别人一句乡下人的锐评。人啊,从来是希望自我以上人人平等,自我以下阶级分明。
“既然你们没杀人,那尸体是谁先发现的?”林风又问。
那是十一月八日早上七点多钟,住在附近的一个孤儿小糖率先发现了异常,华仔平时出门一定要将屋门锁死,可这一次,屋门竟然开着一条缝隙。小糖蹑手蹑脚来到门口探头往里看,就见屋子里的灯还亮着,她试探性地喊了几声,里面并没有人回应。
小糖知道华仔是有钱的,家里肯定藏了不少好吃好喝的,她以为华仔出去忘了锁门,大着胆子钻了进去。
华仔不愧为附近最有钱的人,智能家具、各种美食、艺术品应有尽有,小糖刚准备去厨房翻翻有没有好东西吃,却发现了靠在衣柜上的华仔的尸体,她吓了一大跳,连滚带爬地跑了出来。
小糖的哀嚎被周围不少的邻居都听到了,但他们都没当回事儿,这些小孩上不起学,每天无所事事的吼叫是常事。老虎的儿子小虎和小糖的年纪差不多大,小糖便将这件事情告诉了小虎,小虎又将这件事情告诉了老虎,老虎起初不信,可当小虎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掏出来一块合成肉排的时候,老虎相信了。
上层人都不屑吃老鼠肉,他们都吃这种人造肉,这肉排必定是从华仔家里拿的。
老虎来到华仔家里的时候,已经是八日早上九点多钟。
他看了看华仔的尸体,又看了看周围豪华的家具,终于暗下了决心,对小虎说道:“看见那个木桌没有?木头做的东西可是值钱货,赶紧搬到家里去,注意别被人看见了,听到没有?”
小虎一句话都不说。
“这孩子,看个死人就吓着了?”老虎说道,“附近死的人还少吗?快,别愣着。”
小虎依旧不说话。
老虎回头看去,就见小虎旁边站着一个人,那是他的邻居老周。
“你这个人怎么变得这么陌生?”老周看向老虎,“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人。”
老虎面如死灰:“你说得对,我不该这样。”
“小虎还只是个七八岁的孩子,你怎么能让他做这种事情?”老周指着老虎。
“对不起。”老虎说道,“我一时糊涂,怎么能教自己的孩子做这种事,是我的错。”
老周这才面露欣慰:“这就对了,你怎么让小孩子搬这么重的东西?来小虎,去周围拿些轻快物件,注意别被人看见了。这桌子我和你爸爸搬。老虎,先放到你家,等换了钱,咱们平分。”
小虎应了一声,老虎的一颗心这才放进了肚子里。
就在两个人“干”得热火朝天的时候,一个人拎着小虎的衣领将他拽了进来:“好啊,好啊,我说怎么总觉得今天有点奇怪,原来你们干这个呢。你们两个怎么变得这么陌生?你们原来可不是这样的人啊!小虎,把东西都放下。”
老虎和老周异口同声说道:“分你一份儿。”
“怎么能让小孩子干这种体力活呢?小虎,把门关上,去外面望风,要是没人,你再进来喊我们往外搬……”
搬到最后,几乎所有邻居都参与了进来,每个人都看到了那具肚子上有大洞的华仔的尸体,可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没有提起。
就连他们要搬走尸体靠着的那个衣柜的时候,都只是努努嘴:“诶,往旁边踢一踢,把衣柜搬走。”
邻居们一齐努力,终于将华仔家搬空,若不是能源灯实在拆不下来,恐怕也不能幸免。
直到最后,一个人看着地上的尸体:“这玩意儿是不是也值点钱?”
邻居们都明白,他所说的“玩意儿”,指的是华仔身上的义体,而他们更明白,义体这东西才是最值钱的。可义体与原生肢体连接的部位,那都布满血管和神经,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拆下来的。
“这玩意儿好像挺值钱的,比搬出去的那些东西都值钱。”
“要不试试?”
“试试吧,反正都是个死物件。”
“谁来?”
“人是谁弄死的就谁来呗。”
人们纷纷看向老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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