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拉下一层灰蒙蒙的薄幕,几只大鸟的身影,从军区上方稀疏而过。
食堂里,所有人正在用晚饭。
不知怎么,闻书砚心里的剧烈不安不断上涨,他心脏陡然一缩,手也随着一颤,手里的番薯掉进了牛肉丸粉丝汤里。
一瞬间,汤汁溅了旁边人一手臂。
张丙漒忍闻书砚好久了,准确说是闻书砚压制他好久了。
能到这里的,各个是经过层层筛选,都是精挑细选里的强中之强。
但是只要有闻书砚在,他就是千年老二,永远做不了首位。
而且,有目共睹,闻书砚的身高就是超标的,根本不符合严苛的规定。
每次有上级领导下来视察,总要把闻书砚单独叫到办公室单独说话,他一出来,身上就有烟味,人也是在吸烟后更加精神几分。
正常在这种严苛的特训期间,要求禁烟,由此可见,闻书砚有多么与众不同 。
肯定是托了好多关系,争着抢着要进来,完成此次演习任务之后,军衔怕是又要被破格提升。
“你瞎???!!!”张丙漒横眉立目,狠着声线质问闻书砚。
闻书砚不紧不慢地循声转过头来,沉着目与张丙漒对视,瞳中尽是冷凛之色,眼底像挂了导弹一样。
张丙漒手里正掐着吃了一半的馒头,气一上来,直接向闻书砚的汤碗里扔去。
奈何闻书砚反应太快,迅速抬手一拦,馒头霎时被打飞出去,一头撞在墙上,摔个粉碎。
张丙漒来不及预判和躲避,下一秒,一碗温热的牛肉丸萝卜汤已经扣在了他脸上,糊了一眼睛。
几条粉丝可怜兮兮地挂在他的寸头上。
“这才叫瞎。”闻书砚面无表情地回击:“是你瞎。”
张丙漒抹了一把脸,重重一拳捶在饭桌上,“AFM4!你他妈死老婆了!”
有人敢当面诅咒沈知蒽,真是活腻了!
闻书砚二话不说,高挺的身影从餐椅上一跃而起,薅起张丙漒的迷彩脖领,一重拳砸下去。
一时间,血水喷出。
净玄法师说沈知蒽命中有一劫的事,始终是闻书砚放不下的心结,尤其他今天下午心里烦得要死。
“你他妈最好祈祷我老婆平安无事!”
闻书砚又一重拳落下去,“否则你这辈子别想再张嘴说话!”
张丙漒也不是吃素的,身体素质也是极强,立即站起身反抗。
“我他妈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你还能管到我头上!”
一时间,打架的,拉架的,肌肉与拳骨的碰撞声,男人的暴怒声,在食堂里乱成一团。
军哨尖锐的声音响了又响,才止住这一片血腥的混乱。
第103章 我不要钱,我要你
军区宿舍里一片暗色,闻书砚躺在硬板床上,头下枕着双臂,拳峰处不断向外渗出新鲜汁血。
混乱的打斗中,左胸肌不知被张丙漒用什么划了一条长而深的口子,肌肉一跳一跳地疼,疼得他心烦。
张丙漒被打得更惨,明天他应该起不来床了。
半晌,闻书砚索性坐起身,拿出半瓶双氧水,隔着军绿色短袖对着伤口的位置,一股脑儿淋了上去。
一时间,短袖湿了大片,强烈的灼烧感侵袭了大半个胸膛。
闻书砚重新躺下去,心里默默念:沈知蒽你一定要好好的,再有五天,五天我就回去娶你。
时间又过了好久,闻书砚在疼痛中睡了过去。
他的梦里好美,雅颂湾的宅院里开满了鲜花,数不清的蝴蝶在里面飞来绕去。
沈知蒽蹲在凉亭前的小桥下,纤纤细指勾着清澈的河流。
“老公,你看水里面有好多鱼。”
她在桥边回头,温柔又欣喜地同闻书砚说话,春风拂过她长发,发梢沁进水里几厘,湿了个透。
闻书砚坐在凉亭的石椅上,烟支的白雾在他修长的指尖绕。
他低声笑笑,“傻样,头发都进水了。”
闻书砚熄了烟,起身从石阶上一节节走下来,直至桥边,他弯下腰,抬指去拢沈知蒽垂进水里的长发。
指尖刚刚触碰到发丝的顺滑,忽然水中一响,清澈的河流中,一条红色花纹的锦鲤,向岸上翻越而出。
水花儿和锦鲤几乎同时落在闻书砚的鞋边。
也就是这一瞬间,桥边的沈知蒽突然不见了。
闻书砚心脏猛地一惊,再回身四处看,不但没有了沈知蒽的身影,刚刚一片花香蝶飞的春景也不见了。
庭院里乍然变成冬末春初的枯凉,那条红色锦鲤在闻书砚鞋边翻腾几下,纵身跃进了冰水中。
闻书砚猛地惊醒,额头上密密麻麻全是凉汗,眼角发湿。
从这一醒,今夜再无眠,只剩无尽的焦灼和无声的叹息。
梦是反的,梦一定是反的。
——
沈知蒽在一间温度适宜的房间里醒来,身上盖一条颜色很鲜艳的玫粉色被子。
周望澎的名字应时tຊ闪现在脑海里。
屋子里光线很暗,沈知蒽赶快坐起身,拉开窗帘。
向窗外望去,有干净的庭院,四周是高高围栏,院外只有一条道路,门口有十几个持枪站岗的男人。
除了这些,映入眼帘的,是望不到边的绿色植被。
沈知蒽猜到,此时她已经出境了,而且被周望澎藏在了大山里。
再看身上,已经换了一条淡蓝色的长裙,包括内衣内裤,都不是她自己的。
沈知蒽压制住内心的恐惧,去感受自己的身体,没有以前和闻书砚睡后的不适感。
哪怕第二天是极为细微的体感,她也能感觉出来,没人碰过她。
屋子里很静,除了她自己,四周没有一样东西是她的。
沈知蒽四肢散着冰凉,她下了床,踩着木地板打开房门。
整个二楼只有她自己,一楼也没看见什么人,但是厨房里好像有声响。
“沈医生,睡醒了?下楼吃饭。”周望澎的声音幽然从身后传来。
沈知蒽的身体轻微一哆嗦,连忙回过身来。
周望澎应该是刚洗完澡,头发湿淋淋的,上身一件黑色衬衫,扣子堪堪系了两颗,腰腹上的青黑色纹身要露不露。
下身一条印花大短裤,大腿上的彩色纹身从短裤下沿延伸出些边角,看不出是什么图案。
“周望澎,我要回家。”她直接一字一字地对面前的高大男人说。
沈知蒽没有一点妆,皮肤却白得发亮,清凛的脸上,眼眶泛着水红,双目清冷冷的澄澈,唇色是最原始的薄粉水润。
说她没哭,但是眼泪好像马上要掉出来。
说她哭了,可是泪滴又被生生隐忍住。
周望澎不羁地撸了把湿发,深邃的五官轮廓背着光,身上总有杀戮的阴凉气。
他对沈知蒽笑笑说:“接你来玩,却要这么快就送你回家,这哪是地主之谊?”
沈知蒽没急着向周望澎要手机,因为他不可能给她。
他一定已经以她的口吻编了一套完美的说辞。
比如怎么和老师解释没去参加北京的医学研讨会,比如怎样和家里联络,让他们生不出一丝疑虑。
除了闻书砚这种警惕性超高的人,其他人应该不会生疑。
但是他不在,与外界断联。
“周望澎,到底怎么样,你才能放我回家?”沈知蒽仰着脸问他。
“沈医生一口一个回家,真让人扫兴呢。”
周望澎向沈知蒽一步步靠近,高大身躯阴冷冷罩下来,那种寒森气息将她围得汗毛竖起。
“回家还不好说,你不扫我的兴,我高兴了自然放你回家。”周望澎目光反复在沈知蒽唇畔流连。
她向后退了一步,冰凉的手指紧紧捏住裙边,几颗眼泪落在淡蓝色连衣裙上,洇湿几摊深色圆痕。
“周望澎,你想要多少钱,多少我都给你。”
周望澎忽然就抖着肩膀笑起来,笑得很畅快,转而又收了笑。
眼底尽是认真,缓慢说道:“我不要钱,我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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