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你告诉我那家人的信息,我帮你问问这件事?”
说到这,哭声倒是小了点。
她抬起一张憋得通红的脸来,挂着泪珠的眼角微微垂着,望住他:“梁先生,您……”行吗?
梁再清胸有成竹。
别说那家人只是跟关盛泽有点不知道什么七拐八弯的关系,就算是关盛泽的亲人,出了这种事,只要他舍得下面子,也不愁那姓关的不卖这个好。
而且他到底也不相信关盛泽私下竟有强迫女人这种癖好,要是这件事他还要去查查,果真属实,倒还算抓住了关盛泽的一点把柄。
所以无论如何,这件事对他而言都算有利。
但也不介意从这个小女人身上再讨点好处:“可是做这件事我得搭进去不少人情,这你要怎么报答我呢?”
蒲桃一愣,不几秒,她柔柔弱弱地蹲了下来,竟依在了他腿边。
看着他,认真地一字一顿道:“梁先生,只要您能帮我爸爸渡过这个难关,我……我都可以。”
她今天也是这么对关盛泽说的,事到临头,还不是反悔?
梁再清想了想,马上摇头。
“那、您说怎么办?”
“你就陪我一天。”梁再清挑了挑眉梢,“我上次约你,你没答应,下次再约,你可不许拒绝了。”
“好!”她答得脆生生。
梁再清心里却掠过声嗤笑,嘴上说着家教严,只要好处给得满意,还不是任人摆布?
*
初冬的季节里,叶子都落了,枯黄的树枝光秃秃的,树梢尖锐直插云天,像一把把泛着冷光的宝剑。
湖水也上了薄薄的一层冻,不复灵动清澈。
腊梅花又没开。
扬明远实在不知道,这样的景致,关盛泽怎么可能一看就是三四个小时。
可等人走到他身边去才发现,这人哪里是在看风景,分明就是在发呆。手里的一碗热茶水都冷透了,还稳稳当当地端着,整个人活像一尊喘着气的泥塑。
“近来有什么不顺心?”
老人的手往肩膀上一搭,关盛泽这才醒过神来。手上一动,托着的茶碗颤悠悠叮叮当当一阵乱响。
关盛泽忙稳住了,这才放下茶碗,回头。
“爸爸。”他好似没听见刚才的问话,“走神了,您刚才说什么?”
“我问你,是不是近来有什么不顺心的事?”
关盛泽的眼帘垂了垂:“没有。”
“那怎么今天忽然发起呆来了?”
“近来事情多,有些累。”他神色淡淡,茶水虽然凉了,但也还是端起来,喝了一口。
“那茶都冷了,别再喝了。”扬明远转身叫来保姆,“给他换一杯热茶。”
“谢谢爸爸。”
说完,自顾自仍转过身,盯着窗外。
扬明远也不走,就坐在他身边,看着保姆又端上一杯热茶来,放在他身边。
可关盛泽既没发觉保姆来过,更不曾去碰那杯茶水。
就这么又坐了约有半个小时,扬明远看了看时钟,这才反应过来:“今天家里没人来给你送饭?”
以往,关盛泽来他这里,蒲桃都会给他单独送饭过来。
今天已经一点钟了,还不见那个小姑娘。
“今天就在您这里吃,您不会赶我吧?”关盛泽笑笑。
要不是瞧见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恍惚,关盛泽几乎找不出他言谈中的破绽。可正是那抹微凉的涩意,才更让扬明远的心一揪。
“是因为蒲桃?”
天上飘来一块云。
也不知道是因为云的遮挡,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扬明远清清楚楚地看见关盛泽的眸子一分一分暗了下去。
竟如一潭死水,毫无生机。
整个人又恢复了那种泥塑木胎一样的死气沉沉。
到底没有说话。
“是她出了什么事?”扬明远急切追问。
可关盛泽只是勾了勾嘴角,扯出个僵硬得不像样的笑容:“她走了。”语罢,他的眼前竟蒙上一层水雾。
那雾气越聚越多。
骤然,关盛泽整个人竟合身扑过来,伏在了扬明远膝上:“爸爸,她不要我了……”
这恍恍惚惚让扬明远想起十多年前,他初见关盛泽的那个下午,他曾问起关盛泽母亲的下落,那时候,那个半大少年就是这样,先是一阵木然,然后猛地跪下来,伏在地上痛哭了一场。
一边哭,一边说:“她不要我了。”
十余年了,他只第二次见过关盛泽露出这种少年人才有的情态来。
心痛之余,扬明远忽然又记起一事,转而问他:“那你的意思呢?你还愿意要她吗?”
第76章 是他来了?
愿意不愿意,关盛泽苦笑了一下。
被蒙在鼓里耍得团团转,他就像个皮球一样,在蒲桃的脚下滚来滚去,到头来,难道一个皮球还能有选择愿意或者不愿意的权利吗?
他只有被玩得破破烂烂时,再被一脚踢开罢了。
扬明远看着关盛泽的眼角慢慢又浸上了点红,知道现在显然不是再谈这件事的好时候,只能拍了拍他的肩膀,默默走开了。
从扬明远家出来,已经是傍晚时分。
关盛泽人还没上车,就见阿奇等在小门外,把他的去路一拦。
“泽哥。”见关盛泽显然没有说话的意思,阿奇自己凑上前去,“蒲桃那边有消息了。”
关盛泽依然不语,看了他一眼。
“哦,是江小姐。”
“有什么我必须知道的意外状况吗?”他声音散淡,仿佛透着点懒,不大愿意过问的样子。
“梁再清约她了。”
也不知道关盛泽听没听见,总之阿奇见他面色如常地去拉开了车门。
车厢里极安静,丝毫听不见外界的声响,就这么走了一路,到茶室门口,阿奇才听见后座上轻轻地响起一道声音。
“在哪儿?”
阿奇愣了一瞬:“什么在哪儿?”而后才反应过来,“哦,在、在家里。”
家里。
关盛泽一晃神——梁再清最是个情场高手,当然知道,像江荔那样的女孩子,什么繁华热闹的新鲜事物都见过了,最喜欢的,还是两个人踏踏实实过日子的滋味。
但错就错在,江荔喜欢的,蒲桃未必喜欢。
阿奇盯着后视镜里,看见方才还愁眉紧锁的人一瞬间又露出个笑容来,不觉有点摸不着头脑。
“泽哥?”他试探着叫了一声。
“去看看。”
*
才七点钟,天就黑透了。
蒲桃没关窗户,傍晚的冷风顺着敞开的缝隙溜了进来。风吹到她身上,让她不得不把身上盖着的羊毛毯子又往上拉了一点。
电视里正播着一部国外的老片子,暹罗的电影,讲话叽里呱啦的,她听不懂,只是其中有首插曲她倒是很熟。
小时候,外公利用业余时间摆摊,夏天卖西瓜、冷饮,冬天卖烤红薯、烤栗子,不用招呼客人时,他就把她抱在膝头,一字一句地教她唱。
“夜色茫茫罩四周
天边新月如钩
回忆往事恍如梦
重寻梦境何处求
人隔千里路悠悠
未曾遥问星已稀
请明月代问候
思念的人儿泪常流”
蒲桃情不自禁地跟着电影里的钢琴伴奏唱,唱到这,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窗外。
果然有月亮挂在黑漆漆的天空上,不过不是弯月,而是近乎满月了。她又下意识地去摸自己的脸,也没有泪。
她看着月色下自己干干净净的手心,有点出神。是歌词写得太煽情了,还是自己压根就不想他呢?
默默地,她把自己那只空空如也的手心一攥,攥住了一缕月光。
她想,如果明月真能寄相思,关盛泽肯定已经收到了吧?
可手心一张开,风一吹,那缕月光就散了。
是风不好。
蒲桃就赌气似的,走过去要先关上窗。
走到窗边,居高下望,手臂不由顿住了——楼下停着一辆熟悉的黑色轿车。
没开车灯,但是小区的路灯足以照亮汽车的牌照,蒲桃把那串字母和数字的组合读了一遍,又读一遍,还是不能相信。
是他来了?
她强迫自己低头弯腰,认认真真把车牌从头到尾一字字看仔细——潭A0001A
是他。
是关盛泽。
她的脚步不受控地往前挪了一步,裙摆随着动作飘飘荡荡,露出她一截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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