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什么时候能醒?”
施针之人手一抖,他们做大夫的最怕被问到这种问题,若在平常他肯定会回说不准,但是现在若说这三个字,恐怕小命难保。
他瞥了眼同行的大夫,对方给了他一个放心地眼神,他这才出声答话。
“最快明早,最迟明晚。”
晏翎鹤冷冷地“嗯”了一声,眼皮都没抬一下,沉浸且专注地盯着祁允薇。
蜡灯点了一盏又一盏,尹拓安安分分的守在门边,他的脚有些麻了但他根本不敢动。
这一晚很漫长,雨下的淅淅沥沥,祁允薇做了好多梦。
有前世的,也有今生。
乱糟糟的,很让人心烦意乱。
“薇薇,薇薇……”
恍惚间,她好像听见晏翎鹤在叫她。
她不要,她不要再做任何人的替身。
“不,不要叫我薇薇,不要,不要……”她在梦魇里推开了晏翎鹤。
晏翎鹤眉头蹙起,抿了抿唇,随后道:“去叫人来。”
正在站着打瞌睡的尹拓听见声,立马惊醒称“是。”但又因为声音稍大了些,被晏翎鹤凌了一眼,他赶忙心惊胆战地跑去叫大夫。
“她为何还是高烧不退?”晏翎鹤问。
大夫把完脉,战战兢兢地躬身拱手:“督主放心,这是转好的迹象。”
“那就好……”晏翎鹤又看向床榻,黑曜般的瞳孔里只剩祁允薇的脸。
那大夫看着没自己什么事了,正准备离开,哪知尹拓突然脸色危急地进来。
他本要急报,看了眼床上,压着声禀道:“谢秉丞带着大内侍卫过来了。”
晏翎鹤看眼天色。
“他还真是迫不及待呢……”他说着,尾音一冷,当即命令道:“按原计划,人让tຊ他抓。”
他说完两眼直直看向尹拓,“这次如果再出任何差错,你会死。”
“你会死”这三个字如同一把虚空的利刀,搅动空气从喉咙前划过,尹拓脊背发寒,恭声道:“主子放心,绝不会出任何差错。”
尹拓离开了一阵,回来的时候脸色比之前更焦急,但还没等他说话,晏翎鹤就出声了。
“他要到这边来?”
尹拓点头。
晏翎鹤扫一眼屋内,随后立马吹熄了蜡灯,把祁允薇抱起。
人带走,床上有余温。
“你去床上躺着。”晏翎鹤对大夫命令道。
说完,就跟尹拓速速离去。
他不能让谢秉丞发现祁允薇在这里。
彼时五更天不到,又刚下了场雨,到处都湿淋淋的,没一会儿身上各处都被打湿了。
祁允薇被晏翎鹤的大氅裹着,护在怀里,倒也没湿几处。
“这里就你一人?”谢秉丞站在直房内,问那大夫。
大夫装得刚睡醒的模样,揉了揉眼睛才点头。
谢秉丞有些不信,明明来前内线告诉他晏翎鹤就在这里。
他站在门外,叉着腰,他很想着人去搜,又寻不到一个合适的由头。
林间暗处的晏翎鹤身上已经完全被雨打湿了,他摸了摸大氅上,脸色沉了沉,正要命尹拓去把谢秉丞引开,忽然走来一人。
“谢大哥,人都齐了,怎么还不走。”
说话之人脸上还有少年人的稚气,他抖了抖身上的雨粒,环看四周,面带鄙夷,语带不屑地说:“你说我阿姐怎么会给一个阉人做奴婢。”
“不知道,”谢秉丞撑开伞,被晏翎鹤刺伤的右腿还未好全,走进雨中一半身子都湿透了,“可能看不上我这等芝麻官儿吧。”
祁靖泽闻言,冒雨跟上,“怎么会,我阿姐才不是那样的人……”
两人声音渐远。
尹拓偷觑了眼晏翎鹤,心想他现在一定很生气,哪个阉人听到这两个字不动怒,虽然说的是事实。
晏翎鹤看着怀中的祁允薇,脸上添几分苦涩,最后叹了声气,什么也没说,抱着她又回了直房。
天不久后便亮了。
祁允薇在晏翎鹤问了第十次“她为什么还没醒”的时候,终于抬了抬眼皮。
晏翎鹤眉间阴霾散去,端上汤药就要喂她喝。
祁允薇脸色木木的,她偏开头,晏翎鹤动作一顿,很想说什么,但又不知从何说起,他轻轻地放下汤药,让人去叫方梨来。
“我……”他刚说了一个字,大病初愈的安荣来了。
“主子。”
“出去说。”
两人来到直房外。
祁允薇坐起身,竖起耳朵。
“锦微姑娘已经从府里回去了,让您这边赶紧把祁姑娘送回去,晚上还得交差事牌。”安荣禀报道。
晏翎鹤眉头蹙了蹙,低声不知说了些什么,随后又交代了些琐事才回屋。
祁允薇方才从安荣那话里已经猜出了大概。
其实今日一早天刚亮她就醒了,但她很困,一会儿醒一会睡的,晏翎鹤似乎在旁边的桌上处理公务,一些零零散散的关于南牢和薛卿微的话落入她耳中。
“被谢秉丞抓走的那几人,一定要盯死,不能让他们乱咬些不相干的人出来。”
“南牢的人也要看住,他们是看见薛答应受罪的重要证人。”
祁允薇听着这些话,心里的伤变成一个填不满的窟窿,随着晏翎鹤冷静到冷漠的安排越扩越大,越来越痛。
不一会儿,方梨进来。
“我被关在东厂这几天,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她问。
方梨让她先把药喝了。
祁允薇没动,轻问:“薛锦微是不是代替我去府里干活?”
方梨错愕地看向她,随后点头,刚要问她怎么知道,祁允薇又道:“薛卿微薛答应现在是不是还在东厂,而且……”
她有些说不下去,喉咙发紧,她哽了一下才继续说,“而且她也在南牢?”
第55章 你那天为什么要救谢秉丞?
方梨哑然,愣怔地看着她,一副你怎么知道的表情。
“我想一个人静一静。”祁允薇说。
“药我会喝。”她补充道。
方梨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她知道她现在滋味不好受。
“督主守了你一夜,药也是他亲自熬的,你且趁热喝。”
祁允薇听了这话心里更难受了。
她不需要他虚伪的关心。
雨后早晨,连呼吸都带着股冷意,祁允薇站在窗边,她看到了晏翎鹤的身影。
他换上了玄青色的官服,冷着脸,他总是冷着脸,连发怒都是带凛冽的寒。
他大概也就只有做那种事的时候才会面红耳赤吧,她从不敢在那时候正眼瞧他,不论他吻得有多热烈。
重生的这一世,她不是没察觉到他对她的好,她天真地把那种好当成了他的真心。
什么真心呢,不过也是为了权,为了把他在意的人送上高位罢了。
晏翎鹤一声挺拔立在人群中,他命厂卫把关在牢房中的薛卿微带出来,由内侍官亲自接回宫中。
他刚要跟上,忽觉后背有道令人难受的视线,他猛地转过身。
“安荣,去直房看看。”他低声命令道。
祁允薇站在高处的瞭望塔,看着这一幕。
“姑奶奶,安侍卫要去直房了,你赶快回去吧。”
现在东厂里的每个厂卫都认识祁允薇,生怕哪里得罪了她。
祁允薇不想给人添麻烦,便下去了。
安荣没在直房看到人,正要着人去找,便听见了咳嗽声。
“祁姑娘你去哪儿了,督主担心你叫我来看看。”
祁允薇没有搭话。
她走进进屋,解下披风,因着后背前胸都是鞭子打下的伤,一抬手就扯得生疼,她皱了皱脸,忍着痛继续把披风解开,随后拿起衣架上的外套。
安荣见状赶紧上前阻拦,“祁姑娘你这是要做什么?”
祁允薇平静地回道:“看不出来吗,穿衣。”
“可,可……”安荣磕巴着没说话。
“可什么,你们不是还需要我回府交差事牌吗?”祁允薇语气中没有质问,只有一种淡淡的冷意。
安荣正犹疑该怎么办,晏翎鹤回来了。
“主子,您不是要进宫吗?”
“无碍,让赵幕去了。”
赵幕?
祁允薇听到这个名字,脸色微变,这个人恨谢秉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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