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吟速度极快地后撤几步,衣裙荡漾,避开他的寒气,笑眯眯地开口,对着空旷的场地道:“李澄策,你师姐被人伤了,还不快来!”
下一秒,小少年的身影浮现在江吟面前。
他的反应极快,手里的大毛笔微动,虚空中浮现出金符,和寒气对撞。
李澄策个子小,抱不起江吟,只能拉住她,一边画符一边开口:“我就知道你……”
我就知道你要惹事。
时泽盯着李澄策拉着江吟的那只手,面无表情,寒气未收。
大抵是那视线太过于冷漠,惹得李澄策心惊胆战的。
李澄策来之前读过北琮山的戒律,这里很看重男女之防,伸手拉人这样的举动在北琮山弟子眼里,怕是非常不合事宜的,都可以直接拖去戒律堂了。
当时他读北琮山戒律的时候,还心说这是什么和尚山,甚至沾沾自喜了一下自家隐山的开明,现在想来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他现在来见习,定是要遵守北琮山的戒律的。
与女子拉扯,加上擅闯藏书阁,要是真进了北琮山的戒律堂,定是要数罪并罚了!
那寒气破开金符,李澄策连忙了又画了几个抵挡,才堪堪抽出空去打量对面的人。
对面那人的衣袂因着寒气而鼓动,他这次没有拔剑,但是神色冰寒,眸色淡漠,但是似乎又带了些恼意。
李澄策的眼睛一点一点瞪大。
“江吟!这不是那个……”
这不是那个北琮山首徒,本体是天山神狐的人嘛!
“你把人家怎么了?人家追着你不放?”李澄策一边用灵力荡开寒气,一边问。
江吟带着李澄策往后退,笑吟吟地开口道:“我瞧着他好看,占了点便宜而已。”
李澄策:……
好色之徒!
时泽天生神格,哪怕他不拔剑,寒气溢出的杀伤力也极强,李澄策躲避不及,衣衫被划破好几道。
碰巧藏书阁外钟声响起,象征着集会的开始,时泽皱眉微顿。
李澄策趁着这个机会,连忙画了个金咒,带着江吟逃之夭夭。
藏书阁外就是树林,李澄策松开江吟,手中的大毛笔虚晃一下,消失在他的手中。
也算是劫后余生。
“色字头上一把刀!”李澄策看着自己破破烂烂的衣衫,叹息道:“你以前看看美人就算了,今日怎的还占起便宜了。”
不靠谱就算了,现在还越发不正经了。
“临时起意。”江吟欠揍地回他。
“你得罪了人家北琮山首徒。”李澄策绷着那张略带稚气的脸,无奈地开口:“怎么办吧。”
江吟替他拉了拉破掉的衣衫,随意道:“怕什么,我护着你。”
李澄策:……
这两人没有立马起身去参加集会,江吟先是等李澄策换了身新衣服,才悠然地带着他回了最初的场地。
他们来得晚,燕掌门已经发言完了,现在是北琮山的长老在叮嘱一些事情。
时泽作为掌门首徒站在台上主座的后方,垂眸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李澄策尽力忽略时泽的存在,认真听着台上长老讲话。
“这是北琮山举办的第三届切磋会。”
“在场的优秀弟子可以先在北琮山见习一段时间,等到三月后,我们将正式举办切磋比赛。”
“如果你们有什么问题,可以来问时泽,他会为你们一一解答……”
人群哄闹起来,想来是因为时泽的原因,让他们有点儿激动。
那可是天山神狐,出身就带有神格的存在哎,在仙界也算是家喻户晓了,能让他指点一二,说不定还能沾点儿神祇之气。
李澄策刚刚才和时泽交过手,时泽不出剑就能把他搞得这么狼狈,多多少少有点儿打击小孩子的自信心,他有点儿丧气,也有点儿担心时泽再动手。
江吟倒是没什么反应,半阖着眸子,悠闲得很,和一旁忧心忡忡的李澄策形成鲜明反差。
这恰好的仲春的时候,微风不燥,丝丝缕缕还带着清凉之意,人群在流程走完后,便三三两两散了不少,只剩下一部分,站在时泽周围,和他说着些什么。
江吟没走,悠哒地看着被人群围着的时泽,不知道在想什么。
李澄策跟着江吟,自然也就没有离开,有点忐忑地盯着远方的时泽。
因为距离原因,李澄策听不到那群人都在说什么,不过时泽身上有一种天山神狐的寒气,一般人到他面前都不会太过于喧闹,说话都很正经。
而他墨发白衣,会很安静地听别人说完,然后非常有礼貌地回答,话虽然不多,但是也能让人感觉到被重视。
时泽本该是个不算难相处的人的,结果第一天李澄策居然就和他交上手了,都怪……
都怪他这个采花大盗一般的师姐。
生活不易,澄策叹气。
不过现在已经于事无补了,李澄策蹲在江吟旁边,观察着时泽,最后问道:“师姐,他不是天山神狐吗?我怎么没见到他的狐狸特征?”
李澄策曾经在书上看到过,越接近神位,本体就会越纯粹,特征也就会越明显。
按理来说,这个人他应该有神狐的特征才对啊,可是到目前为止,除了那宛若来自雪山的护体寒气,李澄策居然一点都没有看出他天山神狐的特性。
甚至他手中拿的都是剑,灵气里掺杂着一丝神意,却半分没有妖气。
哪怕天山神狐天生神格,他也是妖,怎么……
然而江吟并没有给他答案,李澄策只听到她说:“这个我不知道。”
李澄策觉得更奇怪了。
关于他这个师姐,并非和他真是同一个师傅。
江吟是天降而来的。
隐山封山数百年,不问世事,在仙界五大山之中算是最为清净避世的存在,所有人都以为隐山会一直这么封山封下去。
可是没有,在李澄策六岁那年,隐山突然开山,没有任何征兆,震惊整个仙界。
李澄策天资聪颖,从小就过目不忘。
在李澄策的记忆里,那一天,隐山的天气格外的恶劣,乌云遮天蔽日,空中电闪雷鸣,空气几乎凝滞住了一般,呼吸都带着一种被压迫之感。
那天刮了很大的风,明明该是正午的时候,天色却暗的看不到一点光。
然后下了很大的雨。
隐山的三千三百级台阶之上,来了开山之后的第一个客人。
那个人没有打伞,被大雨淋湿,因着天色太暗,李澄策甚至都没有看清楚她的脸,只能看见她从朦胧大雨中一步步走来。
她身穿一身黑色的长衣,袖袍的边缘是暗红色的花纹,每踏上一级台阶,天色就更暗一分,隐山的飞禽走兽就越发安静。
她像来自深渊,会带来末日。
李澄策觉得他能记一辈子那种见到她后的奇妙感觉。
因为那个人和他对视了。
她有一双非常漂亮,又似乎藏着血雨腥风的,暗红色的眸子。
那双眸子很亮,如璞玉一般澄澈,却又带着积淀下来的,令人捉摸不透的东西。
强大,貌美,神秘,危险。
那是李澄策见到她的第一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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