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之中,浮现的,只有程岁宁的一颦一笑。
程家和陈家同在一个军区大院。
因为程母身体不好,因此程家妹妹从很小的时候便被送往乡下抚养。
可陈敬怀十二岁的时候,乡下突然传来消息,乡下的程岁宁被拐走了。0
这个噩耗让程家人日日以泪洗面,动用一切关系人脉寻找。
好在不久之后,程家妹妹又被找了回来。
不过那时,陈敬怀已经远赴边疆参军。
直到两年前被调回来,两家聚会上惊鸿一瞥。
那个清丽高挑的身影,就如同一缕春日的茉莉,不扎眼,却意外地闯入了陈敬怀的视线中。
她起身来,对这身穿军装气质凛冽的陈敬怀笑容和煦。
“敬怀哥,一直听爸妈说起过你,今天终于见面了。”
陈敬怀面上波澜不惊,无人可察,他胸腔之中的心跳声却生动而清晰。
他伸出手,轻轻握上她的手。
后来雷达研究所和军队的一次合作,两人逐渐地熟稔起来。
她的坚韧聪明和善良,深深地吸引着陈敬怀。
两家人喜闻乐见,两人也顺理成章走在了一起。
就是这个节骨眼上,原本的程岁宁,也就是许文馨回来了。
一切都发生了变化。
陈敬怀以为,许文馨说的是真的。
程岁宁,真的偷了她的玉佩,自己谋取到了程家的好生活。
让原本的程家女儿受尽苦难,自己却得到了一切。
陈敬怀难以容忍他的妻子是个知人知面不知心,人品如此低劣的人。
又觉得她做错事,理应要偿还。
所以那么多次,他都偏向许文馨。
哪怕是她呕心沥血不眠不休的雷达研究成果,他也没站在她那边。
都说夫妻之间,最重要的就是相互信任。
可自己,却没一次信任过她。
一次次的冤枉污蔑,最后甚至受到杀人的不实指控。
千夫所指,众矢之的,没有一个人相信她。
该有多么绝望,才会在最后认罪认罚,连性命都不要了啊?
想到这里,尖锐的痛楚就像刀片一般在心上反复割磨。
前方就是军车,陈敬怀抱着她的骨灰,双腿像骤然被抽干了力气一样。
他踉跄一下,单膝跪倒在地。
手指也颤抖着,没有拿稳骨灰盒。
“啪”的一声闷响。
盒子侧翻落地。
洒落里面细白的骨灰。
一阵强风吹来,细白的灰尘飘飞起来。
任凭陈敬怀如何去抓,还是抓不住。
一阵虚无。
陈敬怀终于崩不住,闭上双眼,悔恨的眼泪无声落下。
“岁宁,你一定很恨我吧,所以连骨灰都不想留给我……”
第12章
陈敬怀自小心思深沉,很少向外表露什么情绪。
可如今看着侧翻在地的骨灰盒,什么都不剩。
巨大的悲伤与痛楚牢牢占据着他的心脏,许久,陈敬怀都没有起身。
强烈的悔恨排山倒海般朝他袭来。
天空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下起雨来。
绵绵密密,像是在为程岁宁的离去而哀悼。
如果,他信任她,如果他及时去弄清楚事情真相。
是不是结局,就会不同……
那么多次,她红着眼眶对自己说着她的冤枉。
可是陈敬怀却始终觉得是狡辩。
陈敬怀将骨灰盒牢牢抱在怀中,跪倒在地。
大雨滂沱,砸在脸上生生发疼。
可陈敬怀却丝毫不觉得疼,因为无论再疼,也敌不过心间剧痛。
不知过了多久,陈敬怀双腿已经麻痹。
这才从地上爬起来,抱着骨灰盒离开。
两天后,小岗村。
烟青色的天,阴雨蒙蒙。
今天,是知青和村民们送别陈敬怀和程岁宁的日子。2
道路两边他们都自发地站成两排。
陈敬怀双眼空洞,抱着骨灰盒,深一步浅一步走在路上。
身影高大挺拔,却透着无尽的悲伤。
泥水攀缠着脚后跟,溅湿裤腿,可陈敬怀却什么都感受不到。
张社长忍不住大喊一声:“程岁宁同志,一路走好!”
道路两边的人都一同喊道:“程岁宁同志,一路走好!”
陈敬怀抱着骨灰盒,每走一步,他的呼吸就沉重一分,心跳也更加局促。
他的薄唇不受控制地抖动,疼痛一波接着一波。
到军车前,陈敬怀脸色惨白,唇紧紧抿起。
目光落在骨灰盒上落下的几滴水渍。
他伸出粗粝布满厚茧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擦去。
声音沙哑,用气音轻轻开口:“岁宁,我带你回家……”
东海市,陈家。
陈敬怀已经回来整整一个星期了。
可这一个星期,他再未走出过门。
上司刘团长很担心,派了一个姓李的士兵来查看。
可敲了很久的门,里面却无人应答。
无奈,李士兵只能破门而入。
里面阴暗一片,窗帘紧闭,刺鼻的酒气浓郁。
推开房门,只看到以往冷峻严肃的陈营长狼狈又痛苦地依靠在床边。
他怀中抱着一个四四方方的黑色木盒子,脸贴上去,他的心好像被撕碎了。
抱着骨灰盒的时候,那种绝望的痛苦是如此清晰而熟悉。
甚至无法呼吸。
他拿起一瓶酒,目光涣散地盯着看了很久。
以前,陈敬怀不理解,这个世界上为什么会有酒鬼。
酒这玩意儿不好喝,又苦又辣。
在以前的他看来,喝这种难喝的液体一点意义也没有。
可现在他才明白,这东西能让人沉醉,能让人暂时忘记痛苦。
陈敬怀拿起酒瓶,仰头一口饮尽,哭得像个孩子一样。
“岁宁……我错了……你来我梦里见见我好不好?”
陈敬怀痛苦喃喃,李士兵连忙过来劝说:“陈营长,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陈敬怀置若罔闻,目光空洞地又喝了一口酒。
“陈营长,营长夫人要是在天上看到你这样,她该会有多伤心?”
第13章
她会伤心吗?
应该已经恨自己恨透了吧!
自己做的那些事,桩桩件件,连他自己都没法原谅自己,更别说程岁宁了。
陈敬怀摇晃着站起身来,看着这房子里的一切。
大到家具衣柜,小到床帘颜色,都是程岁宁精心挑选的。
这里曾经处处都是她的气息,可如今这些气息,已经渐渐消散了。
陈敬怀摇摇晃晃起身,又险些倒下去。
好在士兵眼疾手快扶住了他。
“陈营长,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身体要紧啊。”
下一秒,陈敬怀眼前一黑,晕倒过去。
他感觉自己做了好长、好长一个梦。
梦里,是两人的新婚夜。
那天晚上,平日里未施粉黛的她,用妆容精心装扮了自己。
她穿了一身大红的毛呢外套,头上扎着红花,洒落着亮眼的碎片。
昏暗灯光下,她那一双盈满水光的眼,像是有种蛊惑人心的感觉。
笑意温润,柔柔地喊他:“敬怀……”
只一眼,便让陈敬怀深陷。
那个时候,他多么想,每天早上醒来,她都在身边啊。3
可是现在睁开眼。
铺天盖地的白色袭来,像是无数根细针扎进他的眼球。
耳畔似乎又响起她的声音:“敬怀……”
他费劲力气睁开眼,看清周围的一切。
没有,什么没有……
只有军区医院病房冰冷的白墙,以及病床边掩面哭泣的许文馨。
“敬怀哥,你好些了吗?这些天我都担心死了……”
看清来人的那一瞬间,陈敬怀的神情瞬间变得冷寒无比。
眼看许文馨伸手过来,陈敬怀下意识往后偏了下头。
“别过来。”
许文馨的手尴尬地愣在原地。
看到以前对自己温柔和Finition citron煦的陈敬怀对自己这个态度,许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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