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跪在床边没有松开谢父的手,谢鹤熵透过玻璃看着贺明月哭得颤抖的身子,父亲从此长辞于世,而他成了一个人。
忽而间儿时的记忆在脑海中一幕幕浮现。
是他和谢舒婉在花园里追逐打闹,父亲坐在一边喝着茶看着他们;
是他和谢舒婉考试后争高低时,父亲准备的两份奖励;
是他和父亲下棋时,在一旁捣乱的谢舒婉。
……
而现在,谢舒婉在一个小小的瓶子里,父亲去和妹妹团聚。
只剩下谢鹤熵。
贺明月被人扶了出来,泪珠挂在眼睫上。
她摘下头罩和口罩,脸上的泪痕来不及擦干净。
她和谢鹤熵相对而立,贺明月抬眸。
谢鹤熵的身后出现了傅沉砚和秘书的身影。
她和傅沉砚的眼神对上的那一瞬间,心底的苦涩和悲伤又涌上来。
鼻尖和脸颊都已经微微泛红,贺明月有些喘不上气。
她抬手捂住自己的眼睛,想把眼泪憋回去。
谢鹤熵像泄了气的气球,坐在一旁的长椅上,看着医护人员处理着父亲的遗体,像是屏蔽了周围的一切。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有些陈旧的胶片,上面是十二岁时他偷偷拍下的父亲和谢舒婉浇花的照片,谢舒婉手里拿着小水壶笑得很开心,父亲只是笑着看向她。
他们的母亲生谢舒婉时难产,没能活下来。
因为谢舒婉和母亲很像,所以父亲很疼爱她。
而谢鹤熵从来没有嫉妒过谢舒婉,只觉得谢舒婉没有见过妈妈,便学着父亲的样子对谢舒婉好。
谢鹤熵手里紧紧握着那张胶片,就像是拉着谢舒婉和父亲的手。
傅沉砚看着他们,让秘书推着他ℨℌ离开了。
第40章
傅沉砚回到病房,心中五味杂陈。
秘书没有贸然开口,静静地站在他身后。
傅沉砚只觉得喉咙里一股腥甜堵在那里,他说不出话。
下一秒他吐出一口血水,秘书大惊失色,连忙上前察看:“先生!”
傅沉砚抬手摆了摆,示意自己没事。
秘书不放心,说着就要冲出去找医生,被傅沉砚拦住了。
他擦干净嘴边的点点血迹,虚声道:“我没事,不用医生。”
秘书倒了杯水递给他,紧紧皱着眉。
傅沉砚喝了口水,道:“贺明月出国的事先放一放,等爸葬礼结束了再安排。”
“知道了先生,您还是先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吧。”
秘书接过傅沉砚手上的水杯,话语中的担忧不言而喻。
傅沉砚捂着心口:“我自己的身体只有我自己最清楚,你不用操心我。”
秘书不知道怎么反驳,只能把话咽回肚子里。
病房的门被敲响,傅沉砚示意秘书去开门。
贺明月红着眼走了进来,低声道:“傅先生。”
傅沉砚看了她一眼,轻声道:“去参加葬礼的时候,记得带束百合花。”
贺明月吸了吸鼻子:“为什么?”
傅沉砚垂眸道:“那是小婉和她父亲一起种的第一盆花。”
贺明月怔在原地,随后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傅沉砚看着窗外:“去吧,这几天你不用来看我。”
贺明月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却还是忍住了。
她擦了擦眼角:“那傅先生我先走了。”
说完她便转身离开。
傅沉砚看着窗外的那棵树上又落下了几片树叶,眼中淡然。
贺明月跟着谢鹤熵准备着谢父的葬礼。
谢鹤熵的悲伤就好像只留在了昨天,今天又恢复了平常的模样。
他将谢父的骨灰盒和谢舒婉的那个白瓷瓶放在了一起。
贺明月也不知道如何去安慰他才好,只能默默跟在他身边。
葬礼当天,谢父逝世的新闻被顶上了头版头条。
前来吊唁的人很多,但大多数都是以前生意上有往来的合作伙伴,不见得他们会为谢父真心掉几滴眼泪。
谢鹤熵站在最前方,黑色的西装胸口别了一朵白花。
贺明月怀里抱着一束白百合站在谢鹤熵的侧后方,会场中央是被许多花圈簇拥着的谢父的遗像。
葬礼结束后,谢鹤熵让人把贺明月送了回去,一个人留在了墓园。
贺明月想,谢鹤熵或许有很多话想要和他的父亲和妹妹说,她一个外人确实不适宜再留在这里。
临走前,贺明月看了眼谢舒婉,心中遗憾。
她没有回学校,反而是来到了医院。
贺明月抱着一束新的百合去了傅沉砚的病房。
病房里,傅沉砚坐在床边,手里是国外一所大学的资料和转学手续。
秘书将手里的护照和签证交到傅沉砚手上:“先生,所有的事情按照您的要求都办好了,只是贺小姐还不知道,这样会不会……”
傅沉砚合上手里的文件,轻声道:“没事,就这么办吧,去国外读书对谁都好,她不适合留在这里了。”
贺明月手中的花没拿住掉在了地上,声响引起了两人的注意。
傅沉砚像是知道贺明月在门口似的,面上神色不变。
秘书回头看过去,愕然道:“贺小姐?你怎么来了?”
贺明月不敢相信地看着傅沉砚,可他依旧是平淡地坐在那里看着手里的资料。
她在门口听到的那一刻就愣在了原地,心跳漏了一拍。
傅沉砚要把她送出国!
她多想是自己耳朵失灵听错了,她搞不明白傅沉砚这么做的理由。
一时之间,贺明月像是失了魂魄一般。
她的声音已经有些沙哑,看向傅沉砚的眼神还有一丝期待。
“你们在说什么?”
第41章
傅沉砚将手里的资料放到床头柜上,抬眼对上贺明月含泪的眸子。
他云淡风轻地开口:“A大不适合你,这所学校相对来说专业排名要比较好,你去了之后学到的可以更多。”
贺明月颤抖着声音:“为什么不跟我先商量一下?”
傅沉砚低着声音:“这种事不需要,我都会安排好的。”
贺明月偏过头擦掉眼角的泪,道:“这是我的人生,为什么我连个知情权都没有,你连问都不问我的意见就擅自去安排,我要是不想去呢?”
秘书缓和道:“贺小姐,先生也是为了你的未来考虑。”
贺明月红着眼看向他:“为我考虑?他就是想让我离他远点儿!”
“傅沉砚,我不会去的。”
傅沉砚看着她,面色冷沉:“你以为你有选择的权利吗?A大那边我已经通知了,你的学籍也会被转过去,你不去就相当于你放弃了学历。”
贺明月没想到傅沉砚会做得这么齐全,丝毫不留一点退路给她。
他这是先斩后奏逼她就范。
贺明月死死盯着他:“傅沉砚,你就是个混蛋!”
话落她便冲了出去。
傅沉砚心中毫无波澜,放下资料,轻声道:“明天的航班,送她过去,不要迟到了。”
秘书点了点头:“知道了先生。”
凌晨,傅沉砚换好衣服离开了医院。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要去哪里,只是不想待在那个充斥着消毒水气味的地方了。
晚上的风很大,傅沉砚感觉自己随时都能被吹走。
他的身体状况已经差到极限了,医生平日里也不许他多走动,所以他到哪里都是坐着轮椅让秘书推着。
傅沉砚也知道自己的体力走不了多远,他记得医院后边的小林子里有一个小湖,那儿安静又好看。
想好后他便向那个方向走去,背影瘦削。
傅沉砚每一步都走得很艰辛,可是他离目的地还有好长一段距离。
他拢了拢身上的外套,仍旧坚持往那片小林子走去。
每当他想要放弃的时候,耳边总会响起谢舒婉的声音。
“阿砚快来啊,我在这儿。”
“阿砚你怎么这么慢啊,我都要闲得长出花来了。”
“阿砚,别放弃。”
……
傅沉砚像是在被风推着向前走,眼看着离林子越来越近。
他的眼前有些恍惚,不留神被石头绊了一下。
傅沉砚感觉骨头都要被摔个粉碎了,倒在地上很久都没有爬起来。
额上的冷汗越来越多,被风一吹就更凉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傅沉砚只觉得天都快要亮了。
他颤颤巍巍地强忍着疼痛爬起来,踉跄几步后继续朝前走着。
天色朦胧,傅沉砚终于找到了那个小湖。
他如释重负地跌坐在湖边的草地上,身上沾了不少泥土。
他抬头看向天空,还能依稀看见若隐若现的几颗星星。
傅沉砚终于笑了出来,笑着笑着就咳出一小滩血来。
他胡乱地用衣袖擦了擦嘴角,无名指上的戒指亮得出奇。
这枚戒指是当初他们结婚时买的一对素圈,从前傅沉砚只在公众场合戴过。
而现在戒指大了一圈,戴在手上都有些不牢。
谢舒婉很喜欢这枚戒指,哪怕之后有再多的戒指首饰,她的手上永远都是这个银素圈。
傅沉砚轻轻吻了一下有些色泽暗沉的戒指,泪水打湿了眼睫。
记得高中时,谢舒婉说以后让他给她买很多很多好看的首饰,这样她就可以一直漂漂亮亮的。
傅沉砚答应了,他也做到了,只是谢舒婉却不喜欢了。
比起闪闪发光的首饰,她更想要傅沉砚的爱。
她想要首饰,不是因为她爱漂亮,是因为她爱傅沉砚。
哪怕傅沉砚给她买的是两块钱的发绳,只要傅沉砚真心地送给她,谢舒婉什么都会珍藏起来的。
傅沉砚望着平静的湖水,久久不能回神。
第42章
天亮了,秘书按时去接贺明月到机场。
贺明月坐在车上强忍着眼里的泪水。
突然一个急刹让她猝不及防。
秘书接着电话,语气不善:“你说什么?你们怎么连个人都看不好呢!出了事谁能负得起责任!我待会儿马上赶过去,你们先加派人手找啊!”
贺明月蹙眉:“发生什么事了?”
秘书身子一僵,道:“没什么,贺小姐不用担心,咱们马上到了。”
贺明月没有说话,重新坐了回去,双眼无神地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
到了机场,贺明月总觉得秘书有什么急事一样,心不在焉的。
秘书把她送到登机口,将登机牌和所有证件交到她手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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