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冷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的砸在李燕清心口:“离婚申请报告,记得签字。”
第9章
陆泽远说完,便提起箱子转身离开。
看着他高大的背影,李燕清本想说李母的病,又猛然住了口。
就这样吧,她不该再连累他了。
看着桌上陆泽远已经签好的离婚申请,她沉重的抬起手,却无法签上字,只能红着眼收起。
第二天。
李燕清一早起来做好早饭给李母送过去,却没想到,卫生院里见到她的人也在指指点点。
李燕清心一沉,抱着盒饭平静地走到了病房。
她打开盖子,把粥递给李母:“妈,吃饭了。”
李母却没有接过,而是盯着李燕清,压着怒气问:“你为什么要从厂里辞职?!”
李燕清想了想,缓缓开口:“妈,你的病这里治不了,我们要去大城市里治。”
李母立即反对:“我不需要去大城市,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我一点事都没有,今天就可以出院了。”
“你现在就给我去向纺织厂厂长道歉,求他让你回去上班!”
李母说着就要掀被子下床,李燕清拉不住,只能先安抚情绪:“妈,我待会就去,你先把早餐吃了,出院的事我们听医生的。”
喂李母吃完药后李燕清就离开了。
她深知病情并不等人,越早进大医院,对李母的病情越好。
回到家中,李燕清也开始收拾东西。
收着收着,她却顿住了,满屋的东西,大多是陆泽远娶她时的彩礼。
缝纫机、全彩的搪瓷盆、收音机……都是80年代十分珍贵的东西,从前她从未仔细留意,如今看来,却件件都是珍重。
李燕清轻轻抚摸着放在橱柜上的收音机,发现收音机里还放着陆泽远为她托人从香港买回来的磁带。
她轻轻按下播放键,陈百强带着忧郁的歌声回响在屋内。
“惟盼望情爱如旧,眼泪在心里流,苦痛问怎么休……”
听着听着,李燕清眼中一片模糊。
她伸手关掉收音机,飞速抹去眼泪。7
收拾好东西,她立即前往医院,路上,却听到有人说:“陆泽远和叶莓是真的相配,郎才女貌。”
另一个人啧啧称奇:“听说叶莓还是首都的大小姐,陆泽远之后只怕前途无量!”
“可不是,首都的人都派车来接他们了,走,我们也瞧瞧去。”
他们郎才女貌,那她又算什么呢?
李燕清难以抑制心中的疼痛,双脚好像不听自己指挥,不知不觉竟来到了叶莓的家门口。
叶莓家门口停着两辆红旗豪华轿车,两个司机正在将行礼搬上其中一辆。
而陆泽远和叶莓正在和街道主任说些什么。
李燕清慢慢的走过去。
看到李燕清,陆泽远眼神中充斥着默然:“你怎么来了?”
“我……”
叶莓直接打断她的话:“你是来告别的吗?”
李燕清看着叶莓自然地挽上陆泽远的手,微红的眼眸不争气的又覆上一层泪水。
陆泽远见此,沉默了几秒,扭头对叶莓说:“我跟她单独聊聊。”
叶莓只好离开。
陆泽远这才淡淡开口:“家里的钱放在了床边的柜子里,糖票、粮票都在里面。”
“今年的煤我也订好了,到时候会有人送到家里……”
一件一件事情在李燕清耳边环绕,他交代的那么清楚,像是急着跟她撇清关系,要跟她断的干干净净一般。
也许,这就是命中注定。
所以,她明明那么努力了却终究还是留不住他。
李燕清终于认命,眼泪也终于涌出眼眶。
陆泽远住了嘴,一股异样涌上心头。
李燕清却平静的拭去眼泪,勾起唇看着陆泽远:“泽远,祝你今后前程似锦,一路光明。”
陆泽远眼眸微闪,正想说些什么,叶莓突然在身后叫道:“泽远,我们该走了。”
李燕清就见陆泽远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去。
她的心不可控制地抽痛起来,却还是攥着拳站在原地,目送他们上了一辆车,渐渐离开。
突然,人群中有人冲出,握着李燕清的双肩:“清清,泽远丢下你和别人走了?!”
李燕清诧异扭头,竟是李母。
她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李母看着人群的方向,只能看到车的一点小黑影,顿时感觉听不到任何声音,心脏也传来刺痛。
李燕清就见李母捂着心脏,脸色发白,晕了过去。
“妈!”
李燕清背起李母就向医院跑去,一进医院就大喊:“医生!医生!”
护士连忙拿着担架过来:“急救病患,快找主任!”
“妈,妈你醒醒,不要吓我……”李燕清六神无主地握着李母的手,一遍又一遍呼喊着。
“送手术室!”
几个护士一起抬起担架朝手术室走去,快要到的时候,李燕清感觉到李母用力握住了她的手。
李母费力睁开了眼,不舍地看着满脸泪水的女儿,她用尽全力说了句:“别哭……以后……要好好的活。”
接着,李母便被护士推进了手术室。
她的手也一点点从李燕清手中脱离,手术室大门‘嘭’的关上,将李燕清和李母彻底分开。
李燕清脸色惨白地僵在原地,不知怎的,她突然想起了李父离世前的情景。
李父最早一批是下乡改造的知青,在一次挖沟渠时,被石头不幸砸伤。
李燕清最后见李父时,他浑身是血,眼里满是不舍地对李母和她说的也是……
“别怕,带着孩子好好活……”
李燕清靠着墙蹲下,双肩忍不住颤抖,泪水不断从眼眶汹涌而出。
时间走得那么慢,直到一抹殷红色的夕阳透过窗户照在李燕清的脚上,抢救室的门才从里面被打开了。
第10章
“医生,我妈怎么样?”
李燕清连忙站了起来,双脚的麻痹感使她一晃,医生连忙伸手扶住了她。
看着眼前女子红肿的双眼,他却只能低下头:“对不起,我们尽力了,请节哀。”
轰隆!
一声雷响炸在李燕清脑海中。
李燕清僵在原地,眼泪无知觉的掉下。
护士把李母的遗体推了出来。
李母整个人被一块白布遮住,没了声息。
和前世一样的场景,让李燕清颤抖着手,想去碰李母,却又不敢真的碰到。
她一下跪在地上勃然大哭,在场的所有人都心酸的红了眼。
第二天,李燕清将李母的尸身送去火化了。
李家本就是赶山镇的外来户,她如今是真的无亲无故了。
李燕清将李母骨灰盒带回李母家,屋内已经积累了一层薄灰,李燕清将骨灰盒放在桌上,打了水一件件擦拭屋内的每一件物品。
正收拾着,她突然看到床下有个小盒子,打开后,竟然是一个存折还有一个小册子。
存折里竟有八百二十三块六角八分钱,李燕清又翻开小册子。
李母熟悉的字迹入眼。
——今天没有坐车,省下了6分钱,给清清买爱吃的甜大饼吃。
做菜少放点油,省下了1块钱,给清清买个老母鸡炖着吃。
不买香皂省下了3角,给清清买几个鸡蛋吃。
往后翻,每一页都写的满满的,全是这些。
李燕清无力的坐在了地上,抱着小册子大哭了起来。
李燕清拿上这些东西失魂落魄地回到了自己家中,坐在桌旁,离婚申请书印入她的眼里。
她坐了一整夜,天空泛起鱼肚白时,才终于有了动作。3
她找出笔,在离婚申请书一笔一划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接着,她又找出一张信纸,想了一会,才慢慢落笔。
“泽远,这是我……”
写完信,李燕清将信折叠,将自己这些年攒的钱和信一起放进了一个信封。
最后,她拿上自己之前就收拾好的行礼,最后看了一眼屋子,毫不留恋的关上了门。
火车站台。
李燕清在售票窗口买了一张去广州的票,她仍稚嫩的脸上带上了一抹前世都不曾拥有的坚定。
就算挫折再多,这一世,她不会向命运认输的。
三个月后。
陆泽远从绿皮火车上走下,一同下车的人都有人来接,他环顾四周,却没有发现李燕清的身影。
是他寄回家的信,她没收到吗?
又或者……她根本没打算来接他。
怎么想,都是后面这个可能性更高,陆泽远低下头隐去眸中的晦暗,走出车站。
路上,不知为何,看到他的人第一反应都是惊讶,之后才笑着脸跟他打招呼。
陆泽远隐隐有些不安。
他这次去北城,是应叶莓的父亲,也是他当初在部队的恩师请求,去做临时指导员。
这件事需要保密,所以他连李燕清都没告诉。
而且李燕清一心想和他分开,这次自己离开赶山镇还给她留了离婚申请,也许,她已经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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