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忍心,也不舍得。
可喜帕被摘下,眼前红烛摇晃,傅予赫只是垂首,静静地看了她好一会儿。
她张口要说话,下一刻男人带着淡淡酒味的唇瓣衔住了她同样散发着酒香的嘴唇,她的齿列被撬开,舌尖一触即分。
傅予赫低声道:“打个标记,现在不碰你。往后加倍还我。”
原来他早就知道。
叶卿依后腰探进了一只滚烫的手掌,她情不自禁地发起抖来,傅予赫咬住她的耳垂,摇摇晃晃的金耳饰被他衔在齿间,好半晌她的腹部一松,喜服散落开来。
“疼吗?”
“不疼。”
不知为何,她有些哽咽,眼眶红了个遍。傅予赫吻了吻她的眼睛,吹灭了蜡烛。
“让我再想想。”黑暗中,女人低声呢喃道,“傅予赫,我舍不得。”
“叫夫君。”傅予赫摸了摸她的脸颊,“慢慢想,睡吧。”
从未想过如此轻松便过了关,只是叶卿依心中一片酸软,她自知傅予赫已经做到了最大的让步——谁能容许枕边人的肚子里不是自己的孩子?
因此她愈发愧疚,她怎么对得起傅予赫呢。
即使她是被傅予赫强娶过来的,可他一片拳拳爱护,叶卿依看在眼中,记在心里。
她不能辜负这样的爱。
叶卿依定下心神,她还没来得及挪开视线,身边的人便睁开了眼,撑起脑袋问她:“看够了吗?”
“……”叶卿依的脸颊红了一片,强撑着镇定回答,“够了。”
这话惹得傅予赫笑了起来,男人刮了刮她的脸颊:“该起来了,等会要进宫给我父皇请早。”
上一世叶卿依记得没有这个环节,因为无论是谁都知道,新婚之夜二皇子愤然离开了寝屋,夫妻不和已成定局。
叶卿依不禁有些忐忑,毕竟在傅衍行口中,当今圣上是一个偏心到极致的存在——明明他才是太子,但皇帝爱着的一直是二皇子。
直到见到圣上,叶卿依才发现自己错了。
皇帝对二皇子确实更加亲近,可态度却有些轻佻,对叶卿依也不甚重视,目光中甚至有些轻蔑。
他自是知道叶卿依曾是傅衍行的未婚妻一事,想必对她这种趋炎附势的女人十分不满,但只要傅予赫一求,他便下旨同意——
这么看来,并非重视,而是溺爱。
他对二皇子任予任求,无非是安抚他作为长兄却无法坐上太子之位的不甘。
第二十章
席间称得上是其乐融融,叶卿依自然不会对这个仅剩一年寿命的老人抱有什么不满与怨恨,她不紧不慢地吃完了一顿饭,行礼后回到了皇子府。
“累不累,”傅予赫揉着她布菜的手掌,为了在皇帝面前表现出恩爱,她不停地给傅予赫夹菜,“还好,没什么必要事情,我们便不入宫了。”
“会有的。”叶卿依喃喃道,望着不解其意的傅予赫,她深吸一口气,“以后我会给你解释的。”
傅衍行能够成功攻入上京,无非讲究的是打得他们措手不及,这一次他拥有前世的记忆,定然会选择在圣上驾崩的那一年便带兵逼宫。
她可以做的事情很多。
想起那乞儿传来的信件,叶卿依握了握掌心。
果不其然,回叶家省亲那日,叶卿依又接到了那信纸。门房点头哈腰,对她说:“王妃吉祥,王妃吉祥。”
叶卿依将信纸拢进袖中,看着不远处等她的傅予赫,笑了笑。
如她所说,叶家现在所有人都要朝昔日看不起的大小姐下跪,叶清玥更是红了眼眶,怨毒地看着母亲。
叶卿依似乎已经猜出了她的想法。
流言中的傅予赫那么不靠谱,想必当初她对叶卿依的亲事只有幸灾乐祸,如今见他堂堂一个王爷,竟然态度极为和睦地陪叶卿依回家省亲,这只能说明,傅予赫性子稳重又可靠。
但如今眼红也毫无作用,傅予赫也看出了她的想法,嘴角勾起一丝笑,更是对叶卿依体贴备至。
一顿饭吃得叶清玥如鲠在喉,最后她愤愤一拍筷子,跑回了自己屋中。
“这孩子,”叶父尴尬道,“我们娇养惯了,不懂礼数,二皇子殿下赎罪。”
“无碍,”傅予赫笑着说,“小的那个总是要没规矩些的,你们倒是把卿依教得很好。”
这话从别人口中说出来,只会让叶母这个亲自养育叶清玥的人脸上又青又红,干笑两声说不出话来。
毕竟叶卿依她一天也没照顾过。
晚饭还要在叶家用一次餐,叶卿依饭后便有些困乏,回自己的别院休息了,傅予赫陪着她坐了一会儿,便出门走了走。
这还是他第一次光明正大来叶家,府邸不小,否则也不可能与皇子结亲,他没走几步就遇见了换了身漂亮衣裳的叶清玥,女孩正蹲在池子边喂鱼。
鱼早就撑得翻起了肚皮,傅予赫无语半晌,听见她碎碎声音道:“该死的,撑死你们,谁让你们是那个女人养的……”
她竟小气到了这个程度。
傅予赫脸色一沉,擒住她的手腕一把拽了起来,叶清玥却丝毫不惧,抬起脸对他说:“二皇子殿下,我有秘辛之事要与你说。”
“何事?”
“我姐与太子仍有来往!今日你们回来省亲,我亲眼所见门房塞给她特制信封!”
她语气激昂,说完傅予赫却一脸乏味地看着她:“我知道啊。”
第二十一章
叶清玥瞪大眼睛,咬了咬牙,又道:“我姐姐已有身孕,是太子的孩子!”
这次傅予赫却没说话,叶清玥还以为自己成功令他对叶卿依心有不满,下一刻傅予赫却笑了笑说:“我也知道。”
“不过那不是太子的孩子,”他神色稍冷,“是卿依的孩子,所以如果再敢乱说,小心你的舌头。”
毕竟之前傅予赫陪在叶卿依身边时,总是一副好脾气的笑模样,他头回露出这样的表情,看得叶清玥脸色发白。
“我、我……”
傅予赫冷冷地甩开了她的手。
他总算看清这个家对待叶卿依的态度,妹妹觊觎,娘亲不爱,亲父漠视……心中微微发疼。
傅予赫想起了自己。
他恨着那个看似纵容实际上只是安抚的父亲,恨着明明身负重任、被所有人期待着却依旧不满的傅衍行,找到机会后,他迅速打压了傅衍行,让他远赴苦寒之地,却也从未想过夺走这个弟弟的性命。
他只是不甘。
所以理所当然的,他抢走了弟弟最爱的人,他本以为这个女人会哭哭啼啼、无法接受,可她却平静地接受了。
那天傅予赫站在她的窗外,听见女人对那显然不怀好意的妹妹的埋怨和嘀咕,这觉得叶卿依与他想象得大不相同。
可原来,她的傲气和沉稳并非世家教导出来的,而是迫于无奈。
他至少得到了明面上的宠爱,可叶卿依呢?
她什么都没有。
这一瞬间傅予赫突然有些想念,他漫步走回屋内,见刚还熟睡的女人正趴在桌上研墨回信。
见他归来,她不闪不避,眸光落在一旁的砚台和墨条上:“来得正好,帮我个忙。”
傅予赫会意,站在她的对面帮她研起墨来。
她的字娟秀缜密,一眼扫上去只能看见零星字眼,大多亲密无间。
傅予赫心底难以抑制泛起些许酸意,叶卿依却头也不抬地说:“若你愿意相信我,就再等等。”
“好。”傅予赫便撇开目光。“我信你。”
这话说得干脆,叶卿依吃了一惊。她吹干墨,叠好放进袖中,低声道:“你信任我,我定然不会让你吃亏。”
傅予赫便笑了起来。
若她有意逃避,行事便不会如此大方,他不起疑心,牵起叶卿依的手,温声道:“今晚要在这边住下么?”
“还是回去罢。”
于是叶府精心准备的宴席便落了空,偏生叶父只字不敢提,陪着笑送二人出府。
寒夜里叶卿依穿着大红斗篷,手中拎着一盏小小华灯,将手中信纸悄无声息塞给了门房。
“告诉傅衍行,”她的声音低柔清甜,已是新妇梳妆,却对从前情郎依依不舍,“我在上京等他回家。”
门房打了个磕巴:“小、小姐。”
“我知道你是他的眼线,”叶卿依淡淡地说,“去吧。”
不远处傅予赫在马车前等她,见她回来只问:“都安排妥当了?”
“嗯。”她借力上了车,两人并肩坐着,车夫一抖缰绳,便朝着王爷府回去了。
“不管你在做什么,有需要的,便跟我说,”傅予赫捂了捂她冰冷手掌,“不要以身涉险。”
叶卿依嘴角漾出笑意:“好。”
第二十二章
来信中傅衍行将自己的计划大致告诉了叶卿依,他自然想不到,信件中那个柔情蜜意的女人会是和他一样携带着记忆重活一世的人。
所以叶卿依已经分析出来,相较于前世,傅衍行今生的动作要比她曾经猜测出来的还要快上许多。
按照他所说进程,或许用不了一年时间,他便要挥军南下,从漠北一路攻占至上京,直接逼迫老皇帝禅位。
而曾经抢夺过他妻子和皇位的傅予赫,定然会成为傅衍行的踏脚石之一。
叶卿依在深夜时也会反反复复回忆起傅衍行信件中的憧憬,那是他梦中属于自己的大好河山,有她、有冬冬,他语句兴奋地说,我们肯定会生下一个男孩,我想让他做我的太子。
我定不会重蹈父皇的覆辙,将他教养做这个世界上最受宠也最受重视的太子。
我不会再娶妻,今生只有你一个。
可叶卿依睡不着,也不相信,她的背脊发寒,彻夜睁着眼看房檐上瞪眼的脊兽。
她在想,为什么傅衍行可以像是任何事都没发生过的样子,他还记不记得冬冬惨烈的哭喊声,她跪在火盆前灼伤的双手,记不记得因为叶清玥的一句话,冬冬就被剖开的肚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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