啐道:“还嫌这破庙不够脏吗?赶紧给我滚出去!”
一动不动的小孩总算有了反应,在老癞子骂完这句话后,就连滚带爬的出了庙。
时翎跟徐谢阳珩对视一眼,一起跟上。
破庙前。
小孩坐在门槛上,他衣衫褴褛,环抱着膝盖看着不远处穿着棉衣玩闹的小孩。
时翎也没说话,只是眸光复杂的看着这个小孩。
又是一个捡来的人吗……
她心脏发沉,耳边忽传来徐谢阳珩的声音:“这时你若想给他神的仁慈,很公正。”
时翎还没反应过来,隐身咒就被解开。
坐在门槛上的小孩察觉到动静,转过头来,警觉地看着他们二人:“你们……是谁?”
时翎微怔,很快想出应对的法子:“只是路过,小孩,你怎么坐在这里?”
听到那句路过,小孩就没再搭理他们。
他转头,继续看向那群玩闹的小孩。
时翎并不在意,瞧见他冻得发青的脸,悄悄变化出一套棉衣。
她送到小孩面前,再度开口:“天太冷了,你先穿件衣裳。”
这次,小孩总算有了点反应。
他看着时翎手中的棉衣,片刻后才挤出来一句:“我不要。”
听到这句话,时翎眉头一挑。
她坐到小孩身边,故意挑起话头般:“都冻成这样了,还想逞英雄?”
大概是逞英雄这三个字戳中了小孩痛处,他腾地站起身来,对时翎愤愤解释:“我不是要做什么英雄……是老癞子他看见这些东西,又会说我是偷来的!”
“可是我不明白,为什么我重病时他能去偷东西来救我的命,现在却不让我偷东西救他!”
时翎见他激动,便顺势放缓了语气。
她明知故问:“这是为什么?”
“我不知道!”小孩越说越气。
他面皮涨红:“老癞子从前做乞丐,为了我去做贼,轮到我想帮帮他的时候,他就跟我讲大道理。”
“他不准我跪在被人要饭,说做人要有尊严;不准我去偷去抢,说那样就把我打出门去。他总说不准我活得像他一样,但是那有什么办法?”
“他说他养我不是叫我去做那些的,可我到底要去做什么,才能搞到棉衣跟药钱!”
“老癞子快死了!”
最后这句话落下,破庙里传来一段撕心裂肺的咳嗽。
时翎往里看去,眼角余光瞥见徐谢阳珩依旧满脸平静,好似只是在听一个故事。
她倒是没放在心上,也不期待徐谢阳珩会有什么反应。
神即便仁慈,也是修的无情道。
所以时翎只是转过头,继续问小孩:“你有想过去找份事做吗?”
第三十二章
明明只是一句再平常不过的问话,小孩却眼眶一红。
他倔强地别过头去:“他们说我什么都做不成,都不肯招我。后来好不容易找到份码头搬货的活计,他们又不肯给我结工钱。”
“根本就没人把我们放在眼里,我就是贱命一条,倒不如先去偷点钱财活下来。”
听到最后这句话,时翎默默无言。
她没法跟这个小孩去说大道理,现在的他,活下来比懂礼更加重要。
时翎垂眸,看着手里的棉衣百感交集。
倘若他们找不到活计,又不肯接受旁人善意,那他跟老癞子还能活过这个冬天吗?
这大抵也是小孩正在担心的事情。
破庙里的咳嗽声更重,他起身,一瘸一拐地走了去。
不远处那群穿着花棉袄的小孩,因放出一个绚烂的烟花,正在欢喜尖叫。
时翎目光投向破庙里,老癞子还躺在烂凉席上,巨大的佛像正怜悯的看着他。
她蹙眉,攥着棉衣往里走去。
只是才抬脚,手腕就被人拉住了。
回过头去,就见徐谢阳珩面无神情:“凡人都有他注定的命数,这是他的劫难,不能干预太多。”
这是他的命?
时翎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徐谢阳珩,渡劫前在天宫的一幕幕又浮上脑海。
那时她不愿被人轻贱,徐谢阳珩也对她说,这就是她的命。
这到底是什么命?
难道有人生来就要承受所有苦难,被人瞧不起吗?
难道他们力量微小,就连逆天改命的机会都不给吗?
但是时翎也没说太多,她忍了又忍,对徐谢阳珩露出个笑来:“是,就像当初你捡我回去是为了给玉竹入药,当时那也是我的命。”
徐谢阳珩微怔,喉结滚动,大抵是想要说些什么。
而时翎看出了他的意图,装作无意地岔开了话题:“马上天黑了,谢阳珩,我们不妨先去看看什么地方好看烟火。”
语毕她便转身,再度朝着闹市走去。
夜色徐徐而至。
家家户户都挂起了大红灯笼,集市上愈发热闹。
经过白天那件事,时翎最后那点兴致也被消磨,只能强撑着应付徐谢阳珩。
这样挣扎能得到的效果,自然是微乎其微,且极其容易被察觉。
烟花会还未开始,徐谢阳珩便已看破时翎。
他们二人停在一座桥上,四周是各类小摊贩的叫卖跟欢声笑语。
时翎正看着河里的锦鲤争食,耳畔忽然传来徐谢阳珩的声音:“阿翎,我有一事想要问你。”
时翎心不在焉,随口应了一句:“你问就是了。”
身边却突然安静了下来。
等到半晌过去,时翎才困惑抬头,迎上徐谢阳珩眼眸。
时翎这才发现那双永远淡漠的眼中,竟然有了不解和神伤。
她顿感不对,赶忙清了清嗓子:“谢阳珩,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徐谢阳珩轻轻点头,俊逸面容蒙上一层复杂神色。
他一字一句问:“你分明已经不爱我,还强装这副情深的模样,是为了什么?”
时翎一瞬愣住。
但她很快反应过来,朝徐谢阳珩笑道:“谢阳珩,你是不是在乱想什么,从前我那般喜欢你,怎可能说不爱就不爱了……”
而没等她音落,徐谢阳珩便出声打断。
“正是因为被你真心相待过,我才会问这句话。”
“我知道你还有许多事在瞒着我,但我也懒得一一问过了,只有这件想要得到答案。”
“你是因为曾经被我辜负,所以现在才要用这等手段来报复我,是吗?”
第三十三章
徐谢阳珩逼问,而时翎却只保持着沉默。
她看着徐谢阳珩不断乱想的痛苦模样,心底泛上一股异样的感觉。
明明到这一刻,她是应该如释重负的。
既然徐谢阳珩问起,就干脆将一切的真相告诉他。
什么浩劫将至,徐长明将会灰飞烟灭来助他平定;什么他们之间其实已经了无情分,但如今非要在一起是为帮他渡过情劫,好让他修为大增。
但话到嘴边,时翎莫名说不出来。
因为她能够感觉到,此番说了,她跟徐谢阳珩就了无关系了。
很奇怪,她明明已经不再喜欢这个人,却也舍不得跟他再也不相往来。
时翎不知道该讲些什么,而她的这份沉默,在徐谢阳珩眼底是默认。
他也不再隐藏,反而率先摊牌:“其实你给我的忘情水解药,我并没有喝。”
“什么?!”时翎脱口而出。
听到这里,她才有些反应。
而徐谢阳珩伸出手,将那个瓷瓶送到了时翎面前:“因为这里头,根本就没有解药。”
她接过徐谢阳珩手里的瓷瓶,拔开塞子抖了抖,里头只掉出个小纸条来。
打开一看,是徐长明的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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