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雀惊慌,想要去拦,却被小桃一把给推去了旁边。
陶氏看得云里雾里,不敢出言置喙,也不敢上前阻拦。
唐婠缓步走到了屋子外边,掀起纱帘,正瞧见里头有一容貌秀丽的女子,穿了宋锦织就的桃红长裙,未披长袄与短褙,细长柔嫩的双臂膊暴露在外,头发垂下以盖香肩。
屋中之人闻见这边有声响,以为是喜雀拿了头面回来,便兴致勃勃地开口自夸:
“喜雀,你瞧我穿上这套衣服,是不是比她唐婠还要年轻漂亮?我最厌烦那些大家闺秀故作矜持的样子,出身好又不是多了不起的事情,倒不如寻常人家的女子,不被家族影响,纵情恣意,才不枉费一生!”
平采月丝毫未曾察觉异样,依旧对着长镜,左照右照。
“这世人皆是道貌岸然,娶妻便要求什么门当户对,可日子久了失了情趣,便又去寻花问柳,我看那些对勾栏瓦舍褒贬不一的说辞,都是用来掩盖他们自私虚伪的借口罢了。”
唐婠放下纱帘,一步一步朝平采月逼近。
镜前女子似是觉察出几丝异样,甚至觉得身后寒津津的,像有冷风吹了进来,叫她浑身不适。
“你倒是把贱男淫女那一套学了个十成十,我瞧着你不应该入府伺候侯爷,应当去勾栏瓦舍混个头牌当当,免得在我手底下屈才。”
平采月惊住,身子像架于云端,失去了重心,开始不受控制的抖动起来。
芙蕖望着她,冷声反问:
“你这个泼皮腌臜货,怎么,见到你的主母娘子便不敢大放厥词了?方才那股浪荡劲儿去哪了?”
平采月脸色惨白,整个人木讷在了原地,半晌未曾开口。
只待瞧见宋嫣宁也跟着一起进了屋子,这才察觉出自己身上好似光溜溜的,衣衫还未穿戴整齐,于是便四处寻找可以套在外边的袄子。
“我前脚下令府中要缩减开支,你后脚就敢打我的脸,想是,你的脑子被狗吃了,记不得我说的话了。”
唐婠眸中无任何波澜,只立在原地,目光如炬地盯着眼前那神色慌乱的女子。
“我……我没有…….”
唐婠本就不喜欢她的行径,如今瞧着她裸露半身的样子更觉恶心,转过头,朝芙蕖吩咐道:
“给她找个麻袋裹上,绑了她回府去吧。”
“是。”
得了令,芙蕖便转身去寻了个粗布麻袋,剪了口子,直接套到了平采月的身上。
陶氏满脸惊诧,缩在角落里仔细瞧着这边。
平采月深感羞耻,一时不忿,朝唐婠喊道:“你不能这么绑着我回去,我好歹也是侯爷的人,容不得你糟践!”
唐婠不屑在这里与她浪费口舌,更懒得再去瞧她一眼,眼底除了嫌弃便再无其他。
“唐婠!你卑鄙,你把衣服还给我,你不能这样对我!”
宋嫣宁气急,欲要转身把她的嘴巴堵住。
可哪知唐婠先她一步走至平采月身边,挥起手,毫不留情地扇了两大巴掌。
“你若再敢多说一个字,我便将你活活打死在这里。”
“你敢!”
唐婠轻蔑一笑,沉下头,渐渐凑近平采月那张臊红的小脸,眸中寒光凛冽。
“你冒名顶替、招摇撞骗,害我唐家因你遭受非议,你说我敢不敢?”
平采月心中莫名惶恐,她知道唐婠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随意处置她,可亦知道,唐家过于重视名声以及满门荣耀,若真的触碰了唐婠的底线,保不齐会被悄无声息地处置掉,连顾清开都来不及救她……
“带走。”
唐婠松开她,转过身走到了陶氏的身边,面露笑意,悄声说道:“还望陶娘子勿要将今日这事儿走漏出去,我这也是为着你们锦香台的生意着想,陶娘子便是看见了什么,也要装作看不见才好。”
陶氏心中一惊,声音有些许颤抖,“是……我自然不会说。”
唐婠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锦香台。
陶氏不敢言语,她在这盛京城中也是做了十几年的生意,方才那场景一瞧便可得知,这不是普通的家宅内事。
有哪个大户人家的娘子肆意在京城里绑人的?多半是个了不得的官眷!
想到这,陶氏长长舒了一口气,转头去了别处,一一吩咐店中的人,切勿将此事宣扬出去,避免惹祸上身。
第36章 偏袒
平采月被五花大绑,丢进了听雨轩的院子。
芙蕖命人将喜雀看押,又让小厮把整个听雨轩层层围住,连只苍蝇也不准放出来。
这个时辰老太太正在休息,侯府众人自然不敢前去惊扰。只是将消息传去了露阳斋。
“芙蕖,宫中近日可传下话来,说什么时候派人来取茶叶?”
唐婠走至屏风后边,换上了一套淡青色的襦裙。
芙蕖思量了半晌,答道:“说是这月十五,左不过就是这一两日?”
小桃瞪着一双圆眼,“可今儿就是十五啊!”
唐婠垂眸一笑,正所谓无心插柳柳成荫。
此刻一并发作起来甚好,当着大内之人的面,她一个主母娘子处置一个贱婢也是名正言顺,顾清开袒护不得。
想到这,唐婠起身便要去处理方才之事,可人还未出门口,便撞见了愤愤赶来的顾舒氏。
唐婠面色平静,朝顾舒氏行了一礼,“婆母安好。”
“你把事闹这么大,是想着伤了你与仲言的情分吗?”
唐婠诧异,仰起头,无辜地望着顾舒氏,“婆母的意思是,这件事不予追究?”
顾舒氏面露尴尬,拿绢帕掩住口鼻,轻咳了两声,解释道:
“她是不该打着你的旗号出去裁衣量尺,可说到底,她出府也是得了仲言的授意,你这般羞辱她,无异于取她的性命,若被仲言知晓,岂不是更伤了你们夫妻二人的情分?”
唐婠知道她这个婆母一惯不会理事,可没成想她竟然蠢到是非不分的地步。
昨日还被那贱妇气得死去活来,可转头收了人家一点好处又听她鸡叫几声便软下心肠,把那点子事儿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如今外边的人都巴不得顾唐两家和离,她却还蒙着脑袋往那陷阱里边跳,当真愚不可及!
“婆母,平采月闯出的祸事不止这一件吧?大闹家宴一事,匆匆揭过倒也罢了,本想着将那两个孩子送去海宁受夫子教养,可官人又不允。”
“且不说她要扩建园子,便是随随便便把那几棵章华古梅移植到自己院子里,也够她死上千回百回了!”
顾舒氏的话非但没起到作用,还被唐婠给堵了回去,心中不爽,便立刻拉下脸来。
“我也是为着你好,你父兄尚且还在咱们府里,事情闹起来,必然会惹得他们不快,做儿女的,自然要以他们为重。”
顾舒氏劝说不通,便开始道德绑架。
唐婠总算是知道了,为何当初老太太执意不让她掌家,连这等面子活都做不好的人,如何能做一个人人信服的当家主母。
“婆母的意思是,我要瞒着父亲与兄长,咽下这口气?”
顾舒氏微微一怔,竟不知该如何开口。
“是……她那天做的是不对,日后定会好好教她规矩,只是现在得将事情压下来,免得传扬出去,坏了你我两家的名声。”
唐婠苦笑,抬起头,迎上顾舒氏那道恳求的视线。
“名声?咱们侯府还有名声吗?”
顾舒氏哑言。
“婆母若真的在意名声,应当同我一心才对。”
唐婠朝顾舒氏走近,一双澄澈的眸子里透着镇定与从容。
“须知,腐肉生蛆,这块肉要是不剜出去,生疮流脓,永不休止,难不成咱们顾家要永远在烂那臭泥坑子里吗?”
“……”
顾舒氏思量了半晌,未曾开口说话。
跟在她身后的谭嬷嬷,心中急切,巴不得为自己的大娘子解围。
正想着,便走上前去,同唐婠解释,“大娘子勿怪,太夫人没别的意思,只是不想让你与侯爷伤了情分,其实那贱妇,早就该处死了!”
唐婠勾起唇角,应声回道:“倒也不至于处死她,谭嬷嬷,你是个明白人,日后侯府一定会感激你的。”
说罢,唐婠便带着芙蕖等人,一起朝听雨轩行去。
半路之上,逢巧又遇见了二门上过来传话的小厮。
“大娘子,宫里头的韩内官到了,说是来拿今岁贡献给官家的生茶。”
唐婠驻足,眸中露出几分坦然。
官家身边近身伺候的不过是张、韩两位内官,无论谁来,身份地位都不容小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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