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影就如同一缕春日的茉莉,不扎眼,却意外地闯入了陈宴礼的视线中。
她起身来,对这身穿军装气质凛冽的陈宴礼笑容和煦。
“宴礼哥,一直听爸妈说起过你,今天终于见面了。”
陈宴礼面上波澜不惊,无人可察,他胸腔之中的心跳声却生动而清晰。
他伸出手,轻轻握上她的手。
后来雷达研究所和军队的一次合作,两人逐渐地熟稔起来。
她的坚韧聪明和善良,深深地吸引着陈宴礼。
两家人喜闻乐见,两人也顺理成章走在了一起。
就是这个节骨眼上,原本的程书意,也就是许文馨回来了。
一切都发生了变化。
陈宴礼以为,许文馨说的是真的。
程书意,真的偷了她的玉佩,自己谋取到了程家的好生活。
让原本的程家女儿受尽苦难,自己却得到了一切。
陈宴礼难以容忍他的妻子是个知人知面不知心,人品如此低劣的人。
又觉得她做错事,理应要偿还。
所以那么多次,他都偏向许文馨。
哪怕是她呕心沥血不眠不休的雷达研究成果,他也没站在她那边。
都说夫妻之间,最重要的就是相互信任。
可自己,却没一次信任过她。
一次次的冤枉污蔑,最后甚至受到杀人的不实指控。
千夫所指,众矢之的,没有一个人相信她。
该有多么绝望,才会在最后认罪认罚,连性命都不要了啊?
想到这里,尖锐的痛楚就像刀片一般在心上反复割磨。
前方就是军车,陈宴礼抱着她的骨灰,双腿像骤然被抽干了力气一样。
他踉跄一下,单膝跪倒在地。
手指也颤抖着,没有拿稳骨灰盒。
“啪”的一声闷响。
盒子侧翻落地。
洒落里面细白的骨灰。
一阵强风吹来,细白的灰尘飘飞起来。
任凭陈宴礼如何去抓,还是抓不住。
一阵虚无。
陈宴礼终于崩不住,闭上双眼,悔恨的眼泪无声落下。
“书意,你一定很恨我吧,所以连骨灰都不想留给我……”
第12章
陈宴礼自小心思深沉,很少向外表露什么情绪。
可如今看着侧翻在地的骨灰盒,什么都不剩。
巨大的悲伤与痛楚牢牢占据着他的心脏,许久,陈宴礼都没有起身。
强烈的悔恨排山倒海般朝他袭来。
天空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下起雨来。
绵绵密密,像是在为程书意的离去而哀悼。
如果,他信任她,如果他及时去弄清楚事情真相。
是不是结局,就会不同……
那么多次,她红着眼眶对自己说着她的冤枉。
可是陈宴礼却始终觉得是狡辩。
陈宴礼将骨灰盒牢牢抱在怀中,跪倒在地。
大雨滂沱,砸在脸上生生发疼。
可陈宴礼却丝毫不觉得疼,因为无论再疼,也敌不过心间剧痛。
不知过了多久,陈宴礼双腿已经麻痹。
这才从地上爬起来,抱着骨灰盒离开。
两天后,小岗村。
烟青色的天,阴雨蒙蒙。
今天,是知青和村民们送别陈宴礼和程书意的日子。2
道路两边他们都自发地站成两排。
陈宴礼双眼空洞,抱着骨灰盒,深一步浅一步走在路上。
身影高大挺拔,却透着无尽的悲伤。
泥水攀缠着脚后跟,溅湿裤腿,可陈宴礼却什么都感受不到。
张社长忍不住大喊一声:“程书意同志,一路走好!”
道路两边的人都一同喊道:“程书意同志,一路走好!”
陈宴礼抱着骨灰盒,每走一步,他的呼吸就沉重一分,心跳也更加局促。
他的薄唇不受控制地抖动,疼痛一波接着一波。
到军车前,陈宴礼脸色惨白,唇紧紧抿起。
目光落在骨灰盒上落下的几滴水渍。
他伸出粗粝布满厚茧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擦去。
声音沙哑,用气音轻轻开口:“书意,我带你回家……”
东海市,陈家。
陈宴礼已经回来整整一个星期了。
可这一个星期,他再未走出过门。
上司刘团长很担心,派了一个姓李的士兵来查看。
可敲了很久的门,里面却无人应答。
无奈,李士兵只能破门而入。
里面阴暗一片,窗帘紧闭,刺鼻的酒气浓郁。
推开房门,只看到以往冷峻严肃的陈营长狼狈又痛苦地依靠在床边。
他怀中抱着一个四四方方的黑色木盒子,脸贴上去,他的心好像被撕碎了。
抱着骨灰盒的时候,那种绝望的痛苦是如此清晰而熟悉。
甚至无法呼吸。
他拿起一瓶酒,目光涣散地盯着看了很久。
以前,陈宴礼不理解,这个世界上为什么会有酒鬼。
酒这玩意儿不好喝,又苦又辣。
在以前的他看来,喝这种难喝的液体一点意义也没有。
可现在他才明白,这东西能让人沉醉,能让人暂时忘记痛苦。
陈宴礼拿起酒瓶,仰头一口饮尽,哭得像个孩子一样。
“书意……我错了……你来我梦里见见我好不好?”
陈宴礼痛苦喃喃,李士兵连忙过来劝说:“陈营长,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陈宴礼置若罔闻,目光空洞地又喝了一口酒。
“陈营长,营长夫人要是在天上看到你这样,她该会有多伤心?”
第13章
她会伤心吗?
应该已经恨自己恨透了吧!
自己做的那些事,桩桩件件,连他自己都没法原谅自己,更别说程书意了。
陈宴礼摇晃着站起身来,看着这房子里的一切。
大到家具衣柜,小到床帘颜色,都是程书意精心挑选的。
这里曾经处处都是她的气息,可如今这些气息,已经渐渐消散了。
陈宴礼摇摇晃晃起身,又险些倒下去。
好在士兵眼疾手快扶住了他。
“陈营长,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身体要紧啊。”
下一秒,陈宴礼眼前一黑,晕倒过去。
他感觉自己做了好长、好长一个梦。
梦里,是两人的新婚夜。
那天晚上,平日里未施粉黛的她,用妆容精心装扮了自己。
她穿了一身大红的毛呢外套,头上扎着红花,洒落着亮眼的碎片。
昏暗灯光下,她那一双盈满水光的眼,像是有种蛊惑人心的感觉。
笑意温润,柔柔地喊他:“宴礼……”
只一眼,便让陈宴礼深陷。
那个时候,他多么想,每天早上醒来,她都在身边啊。
可是现在睁开眼。3
铺天盖地的白色袭来,像是无数根细针扎进他的眼球。
耳畔似乎又响起她的声音:“宴礼……”
他费劲力气睁开眼,看清周围的一切。
没有,什么没有……
只有军区医院病房冰冷的白墙,以及病床边掩面哭泣的许文馨。
“宴礼哥,你好些了吗?这些天我都担心死了……”
看清来人的那一瞬间,陈宴礼的神情瞬间变得冷寒无比。
眼看许文馨伸手过来,陈宴礼下意识往后偏了下头。
“别过来。”
许文馨的手尴尬地愣在原地。
看到以前对自己温柔和煦的陈宴礼对自己这个态度,许文馨的心里涌上委屈。
她抽泣着抱怨:“宴礼哥,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以前,对我很好的?”
陈宴礼脸色厌恨,眸子里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以前对你好,无非是因为以为是书意对不起你,我想替她弥补。”
“可现在我才知道,你的谎言害死了
本文来自投稿,如侵权请联系87868862@qq.com 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