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稚月见他情绪这般激动,心中微微一怔,原来上次随口找的借口,他都记下来了。
她抬起双眸,紧紧盯着顾景谌:“你以为我一个死了母妃的公主是怎么在宫里活下来的?你以为那么多天才地宝是白白赐给我的?没有价值的人在宫里是活不下去的。”
她的声音很冷,宛如细碎的冰锥,扎进顾景谌心里。
他忽然了然,为什么老皇帝总是赐女主药材而非金银财宝,为什么老皇帝看起来对林稚月千娇万宠,却连封号都没有赐她一个。
顾景谌沉默着放下自己做的竹笛,离开了此处。
回到御书房,他唤来暗卫。
“林稚月是什么时候成为老皇帝的药奴的?”
暗卫斟酌道:“据属下调查,娘娘麒麟血之体被发现时,就已经……”
顾景谌紧了紧眼神,据他所知,林稚月三岁时就被查出身怀麒麟血。
“为什么嫁入镇北王府后,林稚月一直给老皇帝供血的事情我一无所知。”
盯着顾景谌杀人般的目光,暗卫硬着头皮道:
“娘娘刚嫁入镇北王府的时候,就被宫中人取过血,当时属下正想向您禀报,可您当时正在忙,还说娘娘能有什么大事,不要打搅您处理公务。”
暗卫说完,顾景谌一瞬了然。
难怪林稚月院子里天天汤药不断,却一年比一年憔悴。
他有一瞬的懊恼,若是自己早些发现此事,林稚月是不是就不用受这么久的苦。
她嫁给自己七年,自己竟然对此一无所知。
顾景谌还想再问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嘈杂。
江心白的宫女哭着跪在宫外,说江心白旧毒复发,求陛下救命。
顾景谌有些头疼的站起身。
林稚月的麒麟血虽然能解百毒,可是却无法根除毒素。
所以江心白体内的毒闹了这么久,也没能彻底好起来。
他赶到椒房殿时,江心白还没从昏迷中苏醒。
常为江心白诊脉的太医小心道:“陛下,皇后娘娘所中乃是塞外奇毒,麒麟血虽然能延缓毒性,却不能根治,娘娘迟早要被这奇毒拖死。”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顾景谌望着江心白惨白的脸,心中不由愧疚。
这是江心白在塞外替他挡的一箭,谁料箭上淬毒。
那太医跪在地上:“还要一法,只是……臣不敢说。”
顾景谌浑不在意:“赦你无罪,说罢。”
那太医跪的更低了,几乎整个身子都贴在了地上:
“只要能取身怀麒麟血之人的心脏,便能根除皇后娘娘身中的奇毒!”
第十五章
顾景谌想也没想,一脚将太医踹出去好远。
他冷眸盯着在地上翻滚的太医,语气里一丝温度也没有:“滚!”
太医连滚带爬的跑了。
在他没注意到的地方,江心白悄悄攥紧了被褥。
她本以为按照顾景谌会毫不犹豫为了自己杀掉林稚月,可他竟然否决了这个方案,难道他真的对林稚月生出情愫了?
这个发现,使江心白顿时危机感满满。
她本就是以侧妃之位当上的皇后,若是他日林稚月得宠,抢了她的皇后之位,可如何是好。
念及此,江心白的杀心愈发浓烈。
因为她再清楚不过,这种所谓的塞外奇毒,不过是子虚乌有。
当年她女扮男装,潜藏在顾景谌身边,为他挡箭、暴露女儿身,都是精心设计。
而这种神秘莫测的奇毒,其实不过是能瞒天过海的“伪毒”。
只要有特制的药丸,她想什么时候毒发就什么时候毒发。
这一招能骗过所有医师。
刚开始使用假中毒这一招,只是为了让顾景谌心怀愧疚。
自从上次她发现林稚月竟是麒麟血之体后,她便发现这“奇毒”有了更精妙的用处。
江心白硬生生在床上“昏迷”了三天。
期间所有医师都束手无策,她想要看看,若是自己危在旦夕,顾景谌到底舍不舍得杀了林稚月。
直到第五天,她实在躺不住了。
江心白装作悠悠转醒的模样,一双水灵灵的眼里透着虚弱。
“陛下……”
她细微的声音宛如刚出生的小猫,挠的人心痒痒。
顾景谌见她醒来,紧紧皱起的眉头舒展开来:“你没有大碍就好。”
江心白立马一副极为难受的模样:“陛下,我好难受……”
顾景谌安慰似的拍拍她的手:“按时喝药,这样才能早些好起来。”
说罢,他竟然头也不回的离开。
江心白的目光有一刹阴毒。
从前她生病,顾景谌可是会寸步不离。
她一定要除掉林稚月这个绊脚石。
与此同时,汀兰宫。
林稚月正在给一丛不起眼的花浇水。
前几日这株花儿被一个宫女不慎踏翻,正要扔掉,她见这花尚可活,便移到了花盆里,日日照料。
“陛下驾到——”
太监的通报声刚落,便见顾景谌大步走进来。
这几日江心白毒发,顾景谌没空来此处,林稚月倒乐得自在。
顾景谌看着花盆里蔫巴巴的花草,嗤笑一声:“这花有什么好看的,明日朕命人送些番邦的奇花异草。”
林稚月没有答话,仍旧小心的替那盆花修剪枝叶。
她忽然想起在镇北王府时,因为江心白一句话,就被砍了个干净的百年梅树。
帝王之爱,真如天边的云彩般变幻莫测。
见林稚月不理会自己,顾景谌讪讪的摸了摸鼻子:“这几日可有按时用药?”
林稚月放下剪子,一丝不苟的冲他行了个礼:
“回陛下,臣妾日日按时服药,托陛下洪福,臣妾才能如此康健。”
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宛如棉花,一时把顾景谌的关心堵得死死的。
第十六章
林稚月这样疏离有礼,令人挑不出一点儿错来。
可顾景谌很不爽,非常不爽。
他本以为自从驯马场后,二人的关系会缓和一二。
可是看林稚月的模样,分明一切照旧。
顾景谌忍不住上前一步,二人的气息骤然撞在一起。
他捏住林稚月的下巴,逼迫她的眸子望向自己:“林稚月,你以为你故作姿态,就能赢吗?”
林稚月蹙眉后退一步:“臣妾从未想过和陛下争什么输赢。”
说罢,她把顾景谌晾在原地,自顾自的在桌上抄起佛经。
林稚月有一手好字,顾景谌是知道的。
皇室子弟无论男女都要读书。
林稚月在太学里,算是赫赫有名的才女。
只是她太低调,每次写了什么好文章、好诗词,总是立马烧个干净。
从前她有一句“落花踏尽游何处,笑入胡姬酒肆中。”曾落入自己耳中,自己还盛赞是那个意气风发少年郎所写,知道是出自女子之手后,还惊诧了一番。
只是嫁给自己之后,他再没见过林稚月写诗。
她最爱坐在窗前抄写佛经,然后散播给百姓。
顾景谌曾对这种行为嗤之以鼻。
但即便如此,他也不能否认林稚月确实有一手好字。
林稚月的字,和她的诗文一样,第一眼看去,断定是一纵马的少年郎所写。
可细看却,却能发觉潇洒肆意中带着不易察觉的柔和。
抄写的佛经已经积攒了厚厚一沓。
顾景谌随手翻开一本,金色的墨汁下,林稚月的字华兹迥劲,赏心悦目。
靠战功踏上镇北王之位,又凭兵力登上皇位的顾景谌,并不相信佛经所言什么轮回转世。
他只相信自己手中的兵和权。
而林稚月作为穿越之人,每当她思念家乡亦或者孤立无援惴惴不安之时,便会抄写佛经为家人、为周围人祈福。
多年以来,抄写佛经几乎已经成了她的习惯。
“你很久不曾写诗了。”
顾景谌的话,令林稚月手中的笔微微一颤。
霎时,一团墨汁滴到纸上,晕成一团。
她没想到,自己在太学时那些年少轻狂的荒唐事,顾景谌竟然知道。
见林稚月怔在原地,顾景谌赶忙乘胜追击。
“你的那句‘落花踏尽游何处,笑入胡姬酒肆中。’朕很喜欢。”
林稚月淡漠的笑了笑,换了一张纸,继续抄写佛经:“这首诗不是我写的。”
顾景谌皱起眉,他初为镇北王时,把京城各家子弟皇亲贵族调查了个遍,他确信自己没有记错。
还没等他问出,林稚月自己先开口:“这首诗是先贤所作,无意中被我看见背下了而已。”
林稚月年少时,总自命不凡,她觉得上天既然让她穿越至此,就是要让她做出一番事业的。
可事实很残酷,她再怎么用功,依旧比不上有着光环的女主。
即便她嫁给顾景谌之前是名动京城的才女,即使她也曾经在这个时代熠熠生辉。
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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