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梦璇每说一个字都觉得割喉般疼,“这孩子即便到我名下也养不活。”
楚溢泽怔住,喉结滚了滚,半晌无言。
祈梦璇抽出手,失魂落魄地转身出了军营,楚溢泽没跟上来。
她不知何去何从,却又不想回家,只能没有目的地游荡。
走到一家茶楼前,掌柜的送客出来,看见她一喜:“夫人许久没来了?齐将军呢!”
她最喜欢这里的茶点和说书人,以前楚溢泽常陪她来。
他说:“只要能与夫人一起,做什么我都开心。”
她正发着呆,又有一个小贩上前:“夫人,买个糖人吗?”
祈梦璇心尖一刺。
当年,她随口一声好吃,楚溢泽堂堂世子竟去请教糖人师父,亲自给她画了一个糖人!
那是祈梦璇吃过最丑的糖人,却也是最甜的……
这是一座记忆之城,处处充满了她跟楚溢泽的回忆,她无处可逃。
一想到要和楚溢泽分开,心就像被挖出来一样难受。
天色渐晚,祈梦璇沉下眼眸,回头往国公府走去。
不想一进门,便看见府中披红挂彩,喜气洋洋。
往日嚣张跋扈的齐夫人正笑着在指挥下人:“将我库房那扇鎏金玉带百子屏风拿出来,别碰到了,这么多年了,这府中总算有喜事了。”
楚溢泽站在她身旁,锋利的眉眼也染着笑。
祈梦璇心中巨大不安浮现,忍不住上前询问:“这是在做什么?”
楚溢泽抿了抿唇,沉声开口:“采薇,我打算先将柳如涵抬进府。”
第3章
祈梦璇抬眸看他,眼里满是伤痛至极的情意。
明明几个时辰前,他还信誓旦旦说孩子生下来就将柳如涵送走,转眼却要将人抬进府中!
祈梦璇心尖被刺得鲜血淋漓,下意识想起成亲那日。
楚溢泽在龙凤烛前许下誓言:“楚溢泽此生只愿与祈梦璇一生一世一双人!”
如今不过五年。
所有的誓言便随着那燃尽的龙凤烛一般,烟消云散。
她蓦地捂住胸口,额头沁满薄汗,脸色苍白至极。
楚溢泽过来拥住她,低声哄:“母亲知道了,一切都是她安排,她进府后,母亲便不会再为难于你。”
若是以前,她一定不疑有他。
如今,却不知这话几分真,几分假
齐夫人眉毛一横,眼神凶狠的像是要将祈梦璇生生活剐:“自己不能生还不让别人生了,哪家不是三妻四妾,这点心胸都没有,不如领封休书趁早滚回家去。”
楚溢泽冷着脸打断:“母亲!我已依你的意思接如涵进府,我和采薇的事你少插手。”
齐夫人却不依不饶,指着祈梦璇骂:“我知晓你这女人神神叨叨,有几分本事,若我孙儿不能平安生下来,大家都别想好过!”
“我齐家宗祠,家法冷酷不比天牢差!”
“母亲慎言!”楚溢泽沉声打断。
他们争吵着。
祈梦璇怎么会不知道齐家宗祠的冷酷家法呢?
刚嫁入齐家时,楚溢泽当值。
祈梦璇便被齐夫人各种刁难,天不亮就起来立规矩,半夜侍疾。
她不愿楚溢泽被为难,被磋磨到形销骨立……
但此时,她已经无心理会,浑浑噩噩回了自己院子。
因她修道,楚溢泽便在这里为她修了个道堂供奉祖师爷。
她来到祖师爷神像前跪下,虔诚叩首。
与楚溢泽曾经的柔情蜜意一幕幕在脑海中交错,却又被轰然击碎。
怔然良久,拿出许久未动过的龟甲,想为自己和楚溢泽卜一卦。
算一算这段感情将何去何从?
岂料刚抬起龟甲,手臂便如冰灼火烧。
手一抖,龟甲铜钱落地。
她看着那卦象,一张脸惨白得毫无人色。
坎卦,坎为水,行险用险,下下卦!
怔愣片刻,她抿紧唇,将那龟甲捡起,又算了一次。
又是坎卦!
她不信邪般再次捡起,再算。
直到唇边逸出一丝鲜血,她终于无力地闭上眼。
一连十六卦,卦卦皆大凶!
身后,门被推开。
熟悉沙哑的声音唤道:“采薇。”
楚溢泽来了。
祈梦璇背脊一僵,却不敢回头,慌乱抬手抹去唇边鲜血。
楚溢泽丝毫没觉察到她的异样。
他走到她身旁的蒲团跪下,虔诚祈求。
“祖师爷在上,是我对不起采薇,我知道错了,只是子嗣是父母毕生所愿,我不能不孝。”
“我发誓,只要孩子生下来,我就让柳如涵消失,否则就让我死无……”
祈梦璇心脏骤缩,立即制止:“楚漓,慎言!”
楚溢泽身躯一颤,贪恋地握住祈梦璇的手:“为了你,我什么都能做,你原谅我一次好吗?”
原谅?
祈梦璇攥紧手指,喉头像被什么堵住,痛不可言。
楚溢泽眸光黯淡下去。
沉默良久,楚溢泽猛然转头,拿起装满签文的竹筒。
“祖师爷,望你懂我诚心,让麟儿平安诞下,我与采薇从此再不分离!”
说完,他开始晃动签筒。
一道卦签落地。
祈梦璇下意识垂眸看去,接着瞳孔一缩,如遭雷击!
卦象显示,这个孩子——
注定夭折!
第4章
案上香云缭绕,祖师像庄严肃穆。
楚溢泽看见祈梦璇煞白脸色,心中不安浮现:“采薇,这卦怎么了?”
祈梦璇知道楚溢泽和齐夫人的执念,也知道整个国公府对这孩子的期盼。
她看着地上的签卦。
‘注定夭折’这四字如重石压在心上,让她几乎喘不上气。
楚溢泽却不依不饶,沉声催促:“说。”
祈梦璇眼眸变换片刻,还是说出实情:“卦象显示,这孩子将胎死腹中。”
楚溢泽一愣,旋即变了脸:“你胡说什么!”
“他只是一个还没出生的孩子,也不会影响到你的地位,你怎能这么咒他?”
他的诘问如利刃,直直插进祈梦璇心口。
相识至今,楚溢泽对她从来温声细语。
这是她第一次听见楚溢泽对她如此疾言厉色。
祈梦璇身子一晃,自虐一般又想起从前。
与楚溢泽成亲后,京城有许多人背后嚼她的舌根:“道士也能下山结婚?太清宫的人向来清心寡欲,怎么出了这么一个贪恋红尘富贵的……”
传到楚溢泽耳中那刻,他一家家上门找麻烦。
更放出话来:“我夫人是这天底下最好的人,再让我听到她一句不是,定不会轻易善了!”
他们之前从未有过争执。
偶尔有,张扬肆意的楚溢泽也会为了她,先低头。
回忆刮骨,祈梦璇捂住抽痛的心脏:“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的人?”
楚溢泽也终于意识到这话太过伤人,讷讷解释:“采薇,我不是那个意思……”
偏话未说完,门外有人来报:“将军,柳姑娘突然腹痛如绞。”
突如其来,像是应了这卦象一般。
楚溢泽当即起身出去,走到门口却脚步一顿。
语气的情意凉下去:“无事的话,你便不要再出这院子了,好好为孩子祈福吧。”
祈梦璇浑身血液都冷凝,冻在原地。
好半晌,她才攒出几分力气,看向祖师爷,渐渐红了眼眶。
她不知道自己跪了多久,天色亮了又暗。
外面有丫鬟婆子低语传来:“夫人还要跪多久啊?”
“不知道呢,将军只吩咐我们看着不准夫人出去。”
“唉,听说了吗?新进来的夫人胎像不稳,将军放心不下,宫里的御医都请来了,咱们夫人是不是要失宠了?”
“噤声,你不怕被下咒……”
言语如刃,划过祈梦璇心脏,疼得她几乎窒息……
又煎熬了五日后。
楚溢泽终于出现,一来便上前紧紧抱住祈梦璇。
来力道大得祈梦璇几乎喘不过气,热度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
她知道不该,可心却不受控制,近乎贪恋地汲取着这久违的温度。
可下一秒,楚溢泽却贴在她耳边轻声问:“采薇,你一定有办法让那孩子平安降生的对吗?”
祈梦璇血液直冲天灵穴,瞬间遍体生寒。
逆天改命,为天道不容!
就算是她,也要付出等同的代价。
她颤着声拒绝:“我不能……”
楚溢泽漆黑瞳孔深不见底:“不能,还是不想?”
祈梦璇一张脸惨白毫无血色。
楚溢泽抬手,温柔地覆上她的脸。
“采薇,我幼时救过你,现在想来,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你们修道之人不是最讲因果,你就当了结因果,救这孩子一命!”
楚溢泽语气平淡,像是随口一说。
实际上却是字字句句都在提醒祈梦璇。
她欠了他一条命。
现在,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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