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车里一片安静,越发显出外面的风雪凌厉。
车上大家都没有开口说话,都捂紧了自己的棉袄。
太冷了。
开口说话那冷风吹的牙疼。
林安民看着面前这群年轻娃子都冻得瑟瑟发抖都习惯了。
他们这里每年都冷的很,冬日里大家都在家猫冬。
也不知道今年怎么这时候安排了一批知青过来。
今年这群人也没工分,按理来说也分不到粮食,也就是今年分到他们村子里好过些。
“我说个事情,今年你们知青刚来村子里没工分按理来说今年分不到粮食,但咱们村子各家里都有些余粮,你们可以看个人情况想好自己今年要借多少粮食能撑到秋季新粮下来,明天我带你们去借粮食。”
刚来就要背上负债,车里不少人脸上都看得出纠结的神色。
“你们今年运气还算不错的,炭火公社里给你们发了,就在车后面绑着,你们到了知青点自己分就好。我只说一点,炭火没了就去别家借,别拉不下来脸,咱们这冬天是能冻死人的。”
车里气氛越发的沉默,大家心里想法各不相同。
无论每个人当初下乡是为了什么,活下去成了他们来到这里后的第一个目标。
安静的氛围是让人忍不住打瞌睡的。
起码,林以桉就有些扛不住瞌睡。
她下火车前给自己来了一整套保暖套装—加绒裤,加绒背心,还有棉袜子……这些都是挑空间里最厚最轻便的穿着,外面再套上大棉袄。
她现在绝对是车里面穿的最多的一个。
林以桉感觉自己的眼皮都快被胶水黏住了。
即便整个人随着牛车的颠簸左右摇晃,但林以桉还是忍不住陷入了梦乡之中。
林以桉睡前还是有准备的,把自个儿的围巾往上拉到最高。
她的右边坐的是自家大哥,左边坐的是姜雪,所以整个人都是靠右睡的。
季泽柏就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小姑娘大半张脸都埋在围巾里,也不怕闷着自己。
那小脑袋一点一点的,最后直接砸在了林建成肩膀上。
然后
“嘶,好疼。”
林以桉揉了揉自己的脑门,怎么这么硬啊!
林建成哪怕现在身上的伤还没好,但那身板也是长久锻炼出来的。
这直接碰上去,伤到的十有八九都不是林建成。
林以桉现在又是脑门疼,又是困意还没消退,眼圈红了一圈。
“建成,把身板挺直了!阿慈,你靠着你大哥胳膊休息下,咱们马上就到村子里了。”
林建成本来就是看到小堂妹快要睡着了所以才放低了肩膀想让人靠着睡觉,也舒服些。
但没考虑到现实条件。
林以桉赶紧摇头:“大伯,不用了!我趴下休息会儿就行。”
大伯现在还不知道大哥身上有伤,但她知道的。
这要是再砸个好歹出来,得多折磨人啊,还得被奸商狮子大开口。
林以桉扯了扯林建成的衣服,示意他放松下身板,别一直硬挺着对他的伤也不好;自己也赶紧趴在膝盖上睡觉。
季泽柏看着快要碰到自己膝盖的人,身侧的手掌微动。
唔,有些像他们部队之前在山里拉练时捡到的那只虎崽。
皮毛蓬松,身量娇小,但感应到危险时也会毫不留情地亮出它的利爪。
季泽柏对于林建成之前拜托自己的事情难得生出了一丝责任之外的好奇心。
什么人才能给这姑娘委屈受呢?
“吁。”
牛车停了下来。
林安民掀开帘子看了眼说道:“下车吧,咱们到村子里了。”
知青们纷纷提起自己的行李下车,而刚刚被叫醒的林以桉下意识也拎起行李要下车。
冲啊,抢位置……
“阿慈,你拿什么行李?”
林以桉险些就一包直接抡回去,直到听到熟悉的称呼,才想起来自己现在不是在地铁上,也没有人要抢自己的包。
她就说怎么这地铁怎么这么矮呢。
“我……我睡糊涂了。”
林以桉松开了手,林建成把行李重新塞回凳子下面。
“等会儿三叔正好赶车回家,先下去认识下村子里的知青。”
????
“大哥,这牛车是家里的吗?”
“是,三叔擅长养这些家畜,之前还帮过县里兽医站的忙,公社给的嘉奖,所以整个村子里也就咱家单独有头牛。”
林以桉下了车后忍不住摸了摸牛头。
这是她家的牛啊!
怪不得这么健壮,看起来就是头好牛!
“爸,你站这太冷了,去车里坐着;我去认识下其他的同志,咱们就回家。”
“哎!去吧,爸在这等你。”
林安国感觉自己的心依旧飘飘然,他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日盼夜想的女儿真的回来了。
林安国下意识地摸上了旁边的牛头。
这牛是他亲手养大的,所以这牛也对他很是亲近,摸头什么的完全可以。
林安国性格内敛,所以有什么心事时就喜欢跟牛说一说,说着说着那手就下意识地摸着牛头。
直到后来有一天,牛头上秃了一块后,林安国才改掉了自己的习惯。
这皮毛受损了,母牛不太能看得上,可不能摸了!
而埋头吃草的牛完全不知道自己的爱情险些断送在饲养员手里。
林以桉小跑进了知青点的院子。
林建茂也跟着下了车,同大家告别后就顶着风雪回了自己家。
林家村的知青点是两间瓦房,紧挨着的就是个小隔间是做饭的地方,看起来还是挺宽敞的。
“以桉,快进来。”
姜雪招呼着正在端详院子的林以桉,风雪太大,以桉的小身板的确让人担忧。
“来了!”
林以桉走进房子里,房子里直接是一张大炕,连通了两间瓦房,中间垒了墙把男女分开了而已。
但这房子里的温度却谈不上暖和,只是没那么冻人。
“林队长,知青点就这么大点地方。男同志那边还勉强住得下,女生这边本来就没这么大空间,我们五个人怎么住啊!”
林以桉走进房间的那一刻一道尖细到有些刺耳的声音响起。
林以桉看了眼炕上,只有两个铺盖卷,顶多三分之一的空间。
只是剩下的空间不少都被几个大包袱给占据了。
“炕上的杂物拿下去,不就能睡下了嘛。姜雪,小玉,来帮我把这都搬下去,咱们好铺被子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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