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凌逍悬着一颗心盯着,听闻宫医说已无大碍,这才放下心来。
可宫医却话锋一转,再次让曲凌逍心里七上八下起来。
“不过,国主……”宫医搭在曲灵鸢的脉搏上,随即紧蹙眉头:“公主腹中的胎儿气息蛮横,四个月来正不断地汲取母体的精气啊。”
“怎会如此?”曲凌逍心底略微一颤。
难怪这几日来,曲灵鸢不似从前在将军府那般生机,体质孱弱得似是每况愈下的枯叶般。
“可有疗解之法?”曲凌逍情急地上前抓住宫医的胳膊。
“现下,唯有……”宫医略微沉吟,叹了一口气:“取缔胎儿一法而已。”
曲凌逍的手从宫医胳膊上滑落:“孤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对了,此事……切莫让公主知晓,孤自有打算。”
“是。”宫医应声退下。
曲凌逍移步坐到曲灵鸢的床边,握起她的手轻攥手心。
这几日以来,曲灵鸢对这个孩子的在意程度他都看在眼里。
刚知晓她有了萧承烨骨肉时,他心里愤恨无比,无法接受。
可转念一想,这个孩子也是她的鸢儿视为珍宝的人,便也慢慢说服了自己。
而今,这个孩子竟全然不顾曲灵鸢的安危,如一只寄生恶魔般消耗着她的生气……
曲凌逍心中腾起丝丝异样的酸楚,果然是萧承烨的血脉,和他父亲一样,只会让他的鸢儿遭受痛苦!
如此,他便再也没有理由容下这个孩子了。
……
荣国,紫宸殿中。
此刻已过子时,殿中仍烛火通明。
一旁值守的太监早已眼皮坠重,微微打盹。
萧承烨仍端坐着批阅着奏折,一本一本逐一翻开,他的眉宇越皱越深。
最后,他终是忍不住怒火,一拂袖将奏折狠狠砸向殿门口。
‘哐当’一声,奏折撞在门槛上,散了架。
一旁的太监随即惊醒,颤巍巍地跪倒在地。
“这帮碎嘴的大臣,朕做的决定何时轮到他们来与朕说教!”萧承烨震怒起身。
“一个两个合起伙来上谏,说朕新登基根基未稳,无任何作战经历,要朕与他们讲和!”
一个宫女见萧承烨龙颜大怒,壮着胆子端来一盏茶跪在他跟前:“皇上息怒,大人们也是为皇上着想……”
她本想平息他的怒火。
却不料火上浇油,被萧承烨一甩手将茶水掀翻:“说得冠冕堂皇,还不都是瞧不起朕,觉得朕无能!”
殿内的宫人们霎时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再说错话祸临己身。
就在这时,紫宸殿却被霍然推开,只见辛紫沄大咧咧地走了进来,径直开口道:“皇上怕是忘了,我爹巴巴在偏殿等了皇上许久,他年纪大了,可没法陪着皇上熬。”
宫人们见辛紫沄如此口无遮拦,头埋得更低了,不禁为她捏把汗。
平素皇上看在齐将军是开国功臣的面子上确实由着辛紫沄胡闹,可现下,怕是撞到枪口上了。
辛紫沄见殿内寂静得诡异,这才后知后觉地顿住了脚步。
只见一身紫金龙袍的男人缓缓侧过高大的背影,深邃的眼眸中是比殿外的寒夜还要晦暗森凉的冷怒。
一股寒气从辛紫沄的脚尖直窜天灵盖,她神色一变,冻结在原地。
可已经晚了,下一刻,就闻萧承烨幽幽下令:
“皇后言行无状、目无君主,德才皆无,无母仪天下之表,即刻贬为妃位,在紫宸殿外罚跪三日!”
第16章
辛紫沄霎时浑身一僵,直挺挺地跪倒在地:“皇上,您不能废了臣妾!”
“为何不能?”萧承烨负手走来,居高临下地睨着瞬身颤抖的辛紫沄。
“我……我爹……”辛紫沄牙齿打颤,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完整。
“莫要再跟朕提你爹。”萧承烨一字一字语气冷硬,显然是耐心濒临耗尽。
辛紫沄自认回齐将军为父后耀武扬威惯了,哪见过萧承烨对他摆出如此可怖的脸色,霎时吓得泪眼朦胧。
就在辛紫沄心生绝望之时,殿外忽而响起太监的通报声——
“太后娘娘驾到!”
继而,太后迆着长袍跨门而入,温和笑着握住了萧承烨的手。
萧承烨见母亲来了,面色瞬时放柔了几分:“如此深更了,母亲为何还未歇息?”
“阿烨,哀家是为齐将军而来的。”太后拍了拍萧承烨的手,瞥向一旁垂首跪地的辛紫沄。
辛紫沄见终有解局之人来了,不由松了一口气。
“母后,您怎么……”萧承烨疑惑蹙眉望向太后。
太后向萧承烨使了个眼色,随即面色温和地转向辛紫沄:“皇后,今夜皇上心情不好,方才不过是一时气话,往后你可得长些记性,带着你爹回去吧。”
辛紫沄小心翼翼地瞥了萧承烨一眼,见他没有异议,这才放下心来退出殿去。
待殿外恢复平静,太后这才敛起笑意,神情肃冷地拾起殿门边的奏折。
“阿烨,切莫一时昏头。”太后将奏折叠好,放回了御案:“小不忍,则乱大谋。”
萧承烨闻言,这才从怒气冲头的情绪中回过神来:“儿臣知道。”
“如今璇玑国宣战,正是用将的紧要关头,莫要丢了齐将军这颗棋子。”太后拉过萧承烨,将他轻按在御案前坐下:
“我们祤族从前弱小,常受璇玑国与前朝骚扰,正好趁此机会,可一并将璇玑国收入囊中,届时,整个天下就是我们祤族的了。”
“至于齐将军与辛紫沄……”太后眸中冷光一闪:“届时不过一颗废棋罢了,可任意处置。”
“是,母后。”萧承烨闻言,垂下睫,冷硬着嗓音应答。
“阿烨,我们祤族的未来,就全系你一人身上了。”太后微微笑着,抬手抚上萧承烨的头。
萧承烨只略微一点头,眼中却不见欣然。
……
翌日午后,璇玑王宫。
曲灵鸢悠悠转醒,楼紫正守在床边撑着下巴打瞌睡。
她的头不断地下坠,又不断抬起,最后手一滑,头一垂立即清醒过来。
见曲灵鸢已然半睁双眸,大汗淋漓地捂着小腹,立即心急如焚凑上前:“公主,您怎么了?!”
“红袖……”曲灵鸢似乎还未从混沌的余梦中回过神来,竟可怜巴巴地伸出手拉住楼紫的衣袖,嘟囔着另一个她未听过的名字来。
“红袖,我好痛,你抱抱我……”曲灵鸢话音轻颤,眼角泛着泪光。
虽不知红袖是谁,楼紫仍搂住了曲灵鸢冰凉纤瘦的身躯,缓缓在她后背轻拍:“红袖在,公主别怕。”
不远处,刚跨进殿门的曲凌逍却听到红袖的名字,猛地停驻了脚步。
楼紫听到声响偏头望去,只见曲凌逍身旁跟着的宫女正端着一个盘子,盘子里装着一个冒着热气的汤药碗。
楼紫心里一沉,她知道,这碗汤药是做什么用的。
“国主,真的要这样做吗?”楼紫于心不忍地轻问:“若是公主事后知道了,她会很痛苦的……”
曲凌逍望向气息奄奄、神思混沌的曲灵鸢,狠狠蹙眉。
眸中缓缓覆上决断的冷冽:“长痛不如短痛,比起她的命,其他的都不重要。”
言毕,他一挥手,身旁的宫女端着汤药向曲灵鸢走去。
“趁她还未完全恢复意识,现在就解决掉那个孩子吧。”曲凌逍沉声道。
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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