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我现在还在公司任职,我跟他这个关系是不是得避嫌?不妨等我实习结束,或者换个人再谈吧。”
跟班儿小周上任将近四个月,跟孟领导说话向来三思,遣词造句分寸拿捏到位,委婉动听,从未这般直来直往,这弦外之音很明显:不要给李助理施压,他现在当家但不作主;也休想拿我来谈条件或拉拢他,到点儿我拍屁股就走,压根儿就没奢望过留下。
小周这火速炸毛的反应,李又明跟孟秋白一个对视,忍不住拽了拽嘴角。茶喝得差不多了,但是眼见着小周这「神」却越发地紧绷不安稳,大明明捏了下小周的肩,“你先去地下一层超市逛,家里菜吃完了,我马上就去找你。”
小周越发地防备,她眯起了星眸,“打发我走干嘛,你要说啥,我还不能听?”
“说上回查邮箱的事,”李又明好整以暇地调整了一下坐姿,“不然我去买菜,你来说?你说得清楚?”
周晓艳盯着他数秒,未再tຊ发言。术业有专攻,她是说不清楚,其实她现在也没太搞清楚操作细节,只好悻悻地跟孟老师道别,先行离开。
孟女士放下茶盅,被挑起了三分好奇,“什么邮箱?”
小周助理不是特聪明,但也不算笨,会有什么她完全搞不懂的事。
可当她听完李助理不紧不慢娓娓道来后,不禁后背一紧,笑容渐渐消失,慢慢坐直了身体。
简而言之,就是小周刚入职,因为跑腿送设计稿被拎到管理层例会顶包那回,李又明觉得很诡异:如今信息化社会发展得日新月异,各大公司都在大力推行无纸化办公,节约成本兼顾环保,你这么大一头部广告公司怎么还会搞纸质稿件打印人工送修这一套?
周晓艳给他的解释细想想根本站不住脚,她也是从其他老同事那里道听途说的:只有设计部的文稿需要如此特别对待,因为之前设计部遭遇过好几次电子版设计初稿泄密事件,公司这边初稿刚完成,对家大同小异的成品海报就连夜贴出来了。
据说于总监因此大为光火,不但大闹负责防火墙的内网部,还痛下狠手对自己部门开刀,开了好几个可疑的内鬼。
“我顺手查了一下你们公司的防火墙和信息加密措施,没毛病,最起码不至于漏洞百出。打印稿说白了防君子不防小人,现在智能手机人手一部,随便一拍照样泄密,所以,”大明明的音量稍加收敛,“我只好黑进了于总监的邮箱。”
在一个于总监常用于收发各种账单和验证码的不起眼的私人邮箱里,李又明恢复了几封看似全都是乱码的已删除邮件,重新排列组合了之后,还原出了原稿,“听晓艳说,您现在和于总监可能有竞争,现在有充分的证据说明,于总监在监守自盗,除了有不当得利,还有可能借机铲除异己。”
那么这「充分的证据」,李又明一直攥在手里,秘而不宣,这得多沉得住气。孟秋白指尖有点凉,那如果当初小周无法自证自保,被二十三楼按着头非要她去背这个黑锅呢?反正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大不了一走了之再换一家实习单位,但是这要前脚她走了后脚李助理就把这些物料爆出来,那该当何如。
公司上下必将一片哗然,错,应该不止哗然。复盘一下当时当日,于贱人是可以借机部门大清洗,但也得对自己部门负责,他不会傻到冒冒失失无凭无据就去得罪其他部门。副总职位若空下来,那二十三楼的势力分布必定要重新洗牌布局,他如此有恃无恐,难保不是有谁授意。
如若当真如此,那孟秋白的对手可就远不止一个人了。
头疼。
孟秋白越想越心灰,作为公司中高层中为数不多的女性,她一直不忘初心力求中立,工作中尽量少地掺杂尔虞我诈人情世故,以维持对这一行业的热情,力求迸发出更多的创新火花和灵感。可董事会一直坐山观虎斗,内耗分去了她相当一部分本应用于提高业务的精力,有必要?
抬头再看眼前意气风发神采飞扬的青年郎君,孟秋白心生感慨。他该不会不知他手里握着的堪称杀手锏,就这么绵里藏针不显山不露水地静观其变,难怪小赵总令他如影随形不离左右。
小周生怕拖他的后腿,忙不迭地与他撇清干系,而他则剑走偏峰,直接替小周递了一份投名状:你这个小助理虽初出茅庐,但的确有附加值。她连带的价值,可大可小可无,看您想怎么选,跟我司广告总代的谈判砝码可能关系不大,但关系到贵司和您个人发展的切身实际。
而这些选择的前提,就是李又明一直站在周晓艳身后,寸步不离,始终和她深度绑定在一起。
一〇一
领导们回归了,农历新年也来了,周晓艳迎来了她学生时代最短也是最后一个寒假,对于李又明来说则算长。
小赵总生来脱俗,鄙视人间一切放假行为。他在国内时,什么工作日节假日,只要动起来就是浑然天成的工作日,莫谈休息,影响真格飞升,俗气。
因而这个假期难得合拍,周晓艳和李又明决定一起回趟老家,随便一收拾,发现要带的东西很多,干脆自驾。
开着小赵总送的生日大礼,一辆崭新的头有她回家。亮哥哥尊重小明的个人喜好,主要是因为这车便宜,但还是提了句“这车会不会太薄了”,明显不如德系和美系车做得敦实。
李助理答得我见犹怜,“省油,别的加不起油也养不起。”亮哥哥险些爆粗:那么多项目分成还有这次的工伤赔偿金难不成都喂了狗?!
于是大明明开着他的头有她去追起了日落,沿途碰到路况好时让周晓艳开了几截。可能是从小打球训练,也可能是天生,周晓艳的手眼协调能力很好,开得居然挺稳,李又明原本有些放不下的心放开了些。
小明家已经举家迁往省城,所以先送周晓艳回去他再折返,结果轻松的心情到了麦子店暂时搁浅。
这次回去,麦子店乡大变样,周晓艳家也翻修一新,跟村里的民俗酒店风格统一。今年她哥周晓刚探亲假获批,几天前就回来了,听到门外刹车一响,一路小跑出来迎。
李又明和周晓艳忙着往下卸年货,周晓刚却拉开车门,探身进去四下找,“小孩呢?”
把那俩人问懵了,“什么小孩儿?”
周晓刚中气十足,“我外甥女啊!”
敢情就算风云变幻沧海变桑田,在麦子店这一亩三分地上,消息还是以讹传讹,而且传得更快。那张电梯里偷拍的照片,算是把他俩已婚已育的事坐实了。
李又明鼻子差点被气歪了,心说看来他这位大舅哥小时候确实得过脑膜炎,后遗症还是表现出来了,没好气道,“事儿还没办呢,没名没份的我怎么可能让你妹生孩子?你这个当哥的跟着瞎起什么哄?”
真当他跟周晓艳私奔了。
一路气儿不顺开回了省城他们家新家,李奶奶一听说小明回来了,大喜过望地迈着小碎步迎将出来。谁知一见面,也是把李又明晾在一边,手搭凉棚围着车子里里外外一通找,“晓艳和我那乖重孙女儿呢?”
李又明这才意识到,事情可能比他想象中严重。
是夜,李又明给周晓艳打电话,周晓艳见到了久违的爸妈,晚饭吃得尽兴,心情不错,皮了不少,电话那头笑嘻嘻地,“刚分开你就想我啦?”
“街坊邻居有没有人问你咱闺女去哪儿了?”要不是身为当事人之一,周晓艳还真不太听得出来大明明的阴阳怪气。
“还别扭那,”她忍俊不禁,“这么多年你还没习惯,闲话就是越描越黑,你不理它,过一阵就过去了。”
“不行,”李又明的语气严肃了起来,“后天一早,我们家人去趟你们家。”
“干嘛,”周晓艳不笑了,她拇指摩挲着手上的戒指,心跳加速。
“上门提亲。”李又明不像是在开玩笑。
周晓艳也不开玩笑,“李又明,不要一听别人的闲言碎语就乱了阵脚,假的真不了,莫须有就是莫须有。”
没回来之前小明是没想到,流言蜚语能日行千里。明明是埋头努力想争个好未来,却成了不清不楚地带球私奔跑。他无所谓,女生居然被传先上车后补票,这让他如何能忍?
他跟她携手是奔赴,而不是逃避。
天边冷月如钩,像是苍天给大明明打下了一个大大的问号。但这题并不难,李又明早已解出了答案,他昂首望月,少有地唤了声她的全名,
“周晓艳,我不想干的事,没人能强迫我,多少钱也不行。我既然能好好地把你带出去,就会好好地把你带回来。咱俩可以不在乎,可你父母还要在麦子店做生意,不能落下这么个话柄。就是定个亲,这回咱俩得名正言顺地一起走,要是将来你改了主意,我绝无二话,也绝不强求。”
腊月二十九,周家院子里门庭若市。原先的近邻,百米之外的老李家年近八十的李老爷子李老太太携一大家子提着厚礼亲自登门求亲。麦子店十里八店的乡亲们这才知道,夏天回来帮周老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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