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一痛攥着车帘的手不断收紧,唇边泛起一个苦涩的笑。
原来如此,和顾惜云有关的事自然会排在她前头。
只是,萧臣桀啊,如果你知道今天是我们的最后一次见面,往后想起来,你会不会遗憾呢?
当礼官再一次苦口婆心地催促赵西棠时,赵西棠泄气一般地放下车帘。
“罢了,我们走吧。”
旭日东升,五千人的队伍缓缓前进。
阳光洒在赵西棠的脸上,只余落寞死寂。
和亲队伍自南往北,越走沿途越荒凉。
抵达大元和北狄的边境邺城,盛夏已经结束。
一丝秋意钻进脖颈。
赵西棠扶着轿沿,浓妆都已经遮不住虚弱。
“公主,反正北狄迎亲的队伍还没有到,晨秋寒冷,您大病未愈,还是待在轿撵内休息吧。”
“我没事。”
赵西棠婉拒了李千户的好意,提裙下轿。
仰望着邺城城门,一时间竟有些恍惚。
熟悉的字,熟悉的楼,却转眼物是人非。
“萧臣桀……你现在应该已经娇妻在怀了吧?”
鹰隼划破长空,发出一声尖利的长啸,唤回了赵西棠的思绪。
敏锐的直觉告诉她情况不对,一瞬间,赵西棠又成了那个机智果决的沈副将:“即刻列阵,敌袭!”
和亲队伍迅速做出反应,盾牌成阵,筑起一道坚固的壁垒,顷刻间,铺天盖地的箭雨直奔和亲使团而来。
一轮箭雨过后,北狄骑兵呼啸奔来,为首的正是萧臣桀的死对头,赤狄首领斛律流光振臂高呼——
“愚蠢的大元真的送来了他们的公主!让我们砍下公主的头颅祭奠我们失去的兄弟!”
第10章
北狄撕毁合约,有预谋举兵攻打邺城。
战况前所未有的惨烈。
仅仅两个时辰,邺城守备军加上和亲的将士,就只剩下一千人。
“殿下,如今邺城被困,孤立无援,恐怕撑不了多久了!”
李千户来到赵西棠身旁,他的手臂上缠着纱布,满脸血污。
此刻赵西棠立于战马之上,红衣猎猎,长剑滴血。
“我们必须想办法把消息送出去,否则,城中的百姓都得和我们一起死。”
赵西棠从怀中掏出早已准备好的手书和自己的玉令交给李千户。
“我记得你是斥候出身,脚程异于常人,这封信你一定要尽快送到隔壁凉州城。”
或许是赵西棠的语气太过坦然与平静,平白让李千户心中生出一股不安,他急切地抓住了赵西棠的手,语气近乎恳求:
“公主,您跟我一起走!”
敌军战马嘶鸣声越来越近,赵西棠避开了李千户的眼睛,毅然翻身下马,反将他甩上马背,挥出一掌。
赵西棠的身影在李千户眼中逐渐远去,他听到她说:“你若是足够快,大可以带着援军来救我。”
李千户夹紧马腹攥紧缰绳,满心只剩一个念头——只要我足够快,就能带公主回家。
看着李千户疾驰的背影,赵西棠扯下发带将长剑牢牢绑在手上,带着所剩无几的将士向着敌军冲杀而去。
一时间喊杀声骤起。
沙土裹挟着浓烈的血腥气,像束缚亡灵的锁链,困住了这片战场上的每一个人。
也困住了赵西棠。
……3
凉州城。
萧臣桀抵达此处,再次换马。
“少将军,将士们日夜兼程追赶和亲队伍,都有些吃不消了,凉州城距离邺城很近,可否稍作休息再出发?”
“行!那我先出发,你们稍作休息跟上来。我答应了西棠送她,她没等到我肯定会生气了。”
不知为何,萧臣桀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而就在这时,城门处忽得有人大喊:“报!北狄撕毁合约,举兵攻打邺城,邺城即将失守,请求援助。”
萧臣桀一惊,箭一般冲到城门,却看到身中数箭的李千户,浑身是血栽下了马。
“怎么回事?!”
萧臣桀冲过去扶起李千户,而对方满脸血泪,咽气前艰难挤出几个字:“快去……救……公主……”
一股强烈的恐慌感蔓延至萧臣桀的四肢百骸,他再也顾不上其他,立即翻身上马:“将士们听令,立刻随我前去救公主!”
他要见到赵西棠,他要见到平安无事、完好无损的赵西棠!
邺城城门下,鲜血成河。
赵西棠几度力竭。
她身后是邺城紧闭的城门,她不能退,也无路可退。
北狄的士兵们包围过来,赵西棠挺直脊梁,抹去脸上的血渍,带着一股慷慨赴死的决然:“死战不退!”
“战!战!战!”
所剩无几的兵士猛然爆发出嘹亮的喊声,气冲霄汉。
赵西棠再度提剑冲上前方,凛冽的剑锋直逼斛律流光,她嫁衣灼灼如火,携一缕寒芒刺破敌军。
斛律流光被她彻底激怒,北狄士兵一拥而上。
“啵哧——”
长矛入腹,赵西棠咬牙抵住矛杆挥剑斩断,反手划破北狄士兵的咽喉,他们死时满眼惊惧。
赵西棠身后再无一人。
她坚定地撑起倒在地上的大元军旗,神情从容。
赵西棠看着斛律流光的枪尖在瞳孔中不断放大,提剑去挡,兵器相接发出一声悲鸣。
断剑落地,赵西棠陷入黑暗。
意识消散前,她恍惚间看到萧臣桀向她跑来。
萧臣桀赶到邺城时,入目都是黑压压的敌军。
他提剑就贯穿一个敌军,勃然怒吼:“大元将士们,救公主,护百姓,给我杀!”
“杀杀杀!”
城门外厮杀声一片。
战意滚滚,大元援军一路拼杀,抵达城门。
可入目的一切,却叫萧臣桀目眦尽裂——
“赵西棠!!”
城门下,那个穿着凤冠霞帔的身体,手中死死握着军旗,而她的脖颈上是整齐的断口——
敌军带走了她的首级!
第11章
这一刻,大元将士如疯魔一般,被刺激得神勇百倍。
北狄士兵立即放弃攻城四散而逃。
一切结束。
唯有城门处,嫁衣如火,旌旗猎猎。
在场众人无不眼含热泪,他们跪倒在地,齐声痛呼:“殿下!邺城守住了!”
赵西棠守住了邺城百姓,守住了大元的疆土,也守住了一国公主的荣耀,即使是付出生命的代价,亦九死无悔。
“西棠,我带你回家。”
萧臣桀呜咽着去掰赵西棠紧握军旗的手,一连几次,徒劳无功。
他终于悲痛地跪倒在赵西棠身前,无助地恸哭。
“是我来晚了,如果我能送你出城,如果我能送你到边关……如果我没有让你去和亲,你是不是,就不会有事。”
不知何时,原本撤离邺城的百姓也全部返回,他们面容悲戚,但眼底更多的是敬意。
他们崇敬的从来不是公主这一身份,他们崇敬的是三年如一日坚守边关不让敌军近前一步的沈副将,是舍生忘死危急关头掩护一城百姓撤退的将军赵西棠。
“将军!邺城守住了!”
一声高过一声的呼喊在邺城内外响起,悲愤的声音响彻天地。0
那道如火焰般热烈的身影牢牢印刻在每个人心底,永世难忘。
城中摆起灵堂,赵西棠的身体已经入殓。
“将军,我们该护送公主回京都了。”
赵西棠于邺城战死的消息已传回京都,元帝命人将她的尸身带回,却遭到了萧臣桀的阻拦。
“你们不能带她走。”
萧臣桀的手死死按在赵西棠的棺木上,他眼底青黑,双目通红,下巴上也长出了一片青色的胡茬。
前来的将领看着萧臣桀失魂落魄的模样忍不住劝解道:“将军!您难道就不想公主入土为安吗?”
“你回去告诉陛下,萧臣桀一定会把公主完完整整地送回京都,到时我自会向他请罪。”
那位将领长叹口气,转身离去。
萧臣桀默默坐回赵西棠身边,倚靠着棺木,口中喃喃。
“西棠别急,我很快就带你回去。”
三日后。
萧臣桀整装待发,直奔北狄大营。
将士们心里都憋着一口气要为赵西棠报仇,大军出征势如破竹,打得北狄军队节节败退。
但萧臣桀的目的并不仅仅是打退北狄,对他来说,还有更重要的事没有完成。
他指着退回到北狄境内的斛律流光冷声质问:“公主在哪儿?”
萧臣桀满身血污目光森寒,周身肃杀之气犹如修罗降世。
“公主?”斛律流光恍然大悟,“你说那个有点难杀的女人啊,她不是在你们城下吗?我捅了她那么多刀她都不死,你说她在等什么呢?”
闻言,萧臣桀握刀的手陡然收紧,“我再问一次!公主在哪儿!”
萧臣桀知道他或许不该这么问,但他始终不愿承认那个躺在棺材里尸首分离的人是赵西棠。
明明上一次见面他们还在一起喝酒,有说有笑,为什么自己只是迟到一次她就死了呢?
斛律流光看着几近癫狂的萧臣桀忽然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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