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雷雨,噼里啪啦地落下,拍打着纸糊的窗户。
从急促到缓慢,从重到轻,最终化为淅淅沥沥,在这无边的黑夜里丝丝缕缕地随风飘荡。
林知鹤躺在陌生的土炕上,轻轻阖上眼帘,任凭自己的思绪肆意翻飞。
高一那一年,她父亲去世,她失去了世界上最爱她的男人,噩梦也随之开始。
没过多久,母亲改嫁,她跟着母亲去了新家,但是继妹不欢迎她,绞尽脑汁把她赶了出来。
好不容易上了大学,中了一千万,以为人生的高光时刻要开始了,然而,还没出实验室,就莫名其妙晕了过去。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时也命也,她大概就没有那个享福的命吧……
翌日。
还在睡梦中,就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
迷迷糊糊中,只见窗外晨光微熹,显然天色尚早。
林知鹤蓦地睁眼,突然意识到她们要起来上工了。
试图挣扎着起床,奈何浑身像是散了架一样,剧烈的疼痛感延迟了一夜后知后觉地涌了上来,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一般。
算了,去他的工分。
索性让郑欢欢代自己请了假,伸手扯住碎花的薄被拉到头顶,继续呼呼大睡起来。
再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
她坐起身打量了下四周,屋子里的陈设极其简单,除了两张半旧的木桌和一个长长的大土炕外,什么都没有。
胡乱洗了一把脸,将包袱打开再次清点了一遍,大大小小共计二十个,零零散散摆了一地。
一年四季的衣服都有, 基本上都是八九成新的,其中还有两件厚的新棉衣。
突然想到什么似的,伸手在棉衣里摸了摸,果然,在一件碎花的棉袄夹层里掏出了五百块钱以及一沓厚厚的粮票、布票、肥皂票、糖票……
她和原主对这个年代的物价都没什么概念,但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些钱和票应该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打开另一个包裹,里面放的全都是吃的:奶糖、麦乳精、奶粉,肉干、饼干,桃酥 ,红糖,还有白面粉,琳琅满目……
看着看着,林知鹤的眼眶就有些湿了,心里涨涨的。
自从父亲去世后,她再也没有感受过这种来自家庭的呵护和关爱了。
整理好包裹,走到门口的时候瞥见土墙上挂着一本发黄的日历,巴掌大小四四方方的,只见最新的一页上赫然印着一九七零年六月六日,庚戌年 壬午月 丁巳日 五月初三。
再下面是五行占卜,印着鲜红的四个大字:
【诸事皆宜】。
林知鹤还没来得及伤感,就听到门外传来一道叩门声。
咚咚!
声音很轻,仿佛生怕把人惊醒似的。
林知鹤警惕地捡起昨晚扔掉的烧火棍,来到木门后面。
院门是虚掩着的,透过门缝,看见一个穿着碎花的确良衬衣的中年妇人。
透过原主的记忆,林知鹤知道门外站着的是江灼的婶婶:李春兰。
将烧火棍往门后一扔,打开门喊了一声:“李嫂子,有什么事吗?”
李春兰一拍大腿,喊道:“哎吆,俺的王同志,你可算起来了!俺都来了三趟了!”
听到这话,林知鹤更诧异了。
“嫂子为啥来这么多趟,来了也不叫我?”
李春兰将林知鹤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眼,抬腿走了进来,笑着说道:
“嘿,还不是文兵那个臭小子,让俺敲门轻一点,别把你吵醒了。”
说着指了指林知鹤的额头,将一块用布包着的东西递了过来,解释道:
“这臭小子看到你受伤了一晚上没睡好,天还没亮就去公社开了药,你快涂上,别留疤了。”
什么?
林知鹤一时有些发懵,看着药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就在她犹豫不决时,李春兰一把将药塞进了她怀里。
接着又喊了一句:“走,嫂子给你做饭去。”
做饭?
这下,林知鹤彻底懵了。
“李嫂子,你今天不用上工吗?”她斟酌了一下语气,小心翼翼地问。
李春兰倒是回得很干脆:“上啊!这不有人给俺顶着呢,俺替你做好饭再过去。”
说完也不待林知鹤反应,熟门熟路地来到柴房,干脆利落地把柴火引燃了,用火钳夹起就往灶膛里塞。
林知鹤知道这会拒绝也没用,笑着说道:“李嫂子,那我去拿米和菜,你一会也在这吃了。”
李春兰大手一挥,喊道:“不用不用,米菜俺都带了。这屋里烟大,你只管去外头坐着,一会儿饭好了俺叫你。”
林知鹤没料到江灼竟然把菜都带过来了,想了想,认真地说:
“嫂子,要是不用我的东西,我就不吃了。”
李春兰本来打算去门口把米拿进来,听见林知鹤的话,她的脚步又顿住了。
回头仔细瞅了林知鹤一眼,见她一脸认真的样子,当即拍着手说道:
“哎吆,王同志,用你的就用的吧,也不是啥大事。”
李春兰的动作很快,烧火做饭两不误,不到半小时就做好了。
吃完饭,厚厚的手掌抹去嘴周的油水,又摸了摸兜里的奶糖和肉干,心满意足地出了知青院。
心想,江灼这臭小子眼光不错,别看林知鹤这姑娘娇娇嫩嫩的,倒是懂事的很。
……
下午的时候,林知鹤给原主的父母写了一封报平安的家书,又将衣服洗了,这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休息了一天,疲倦的身子似乎稍稍得到缓解,不似早晨那般疼了。
夜里,冲了凉,在伤口处涂上药,林知鹤早早地上了炕,放飞意识来到空间。
这个空间和她穿越一样,是她身上最大的秘密。
这也是她昨夜无意中发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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