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闻言也只得告退下去抓药。
“母后,您也辛苦几日了,这里就交给臣妾吧。”
太后点点头,又多嘱咐了几句,这才离开。
太后一走,柳枝安便仿佛情深难解地靠近陆辞,她动作轻柔地贴在陆辞紧实但起伏微弱的胸膛上,轻声道:“陛下,你可要早日醒过来呀。”
然而我却清楚明白地看见,柳枝安的眸中分明毫无担心之意。
不多时,太医将药抓来,却被柳枝安接过。
“这药事关陛下龙体,本宫不放心假手他人,本宫要亲自给陛下煎。”
太医无法,只得将药交到柳枝安手中。
我顿时觉得脚底生寒,猛然间想起曾数次看到的柳枝安眼中那抹突兀的阴桀。
几乎是本能的直觉认为,那药一旦经过柳枝安的手,届时是毒药还是解药就不得而知了。
望着柳枝安的背影渐渐远去拐进小厨房,我不由得心下一急,迈出了远离陆辞的第六步。
反应过来的下一刻,我甚至已经做好了再度被吸回去的准备,然而那股灵魂撕裂般的疼痛却迟迟没有到来。
“我可以走出五步之外了?”
还来不及欣喜片刻,我忽然反应过来,这或许也是因为陆辞病重的缘故。
不知为何,那颗早已成一片死灰的心脏竟再度揪紧。
“陆辞,竟已病重至此了吗?”
我看了眼床榻上面色苍白如纸的人一眼,随即往柳枝安的方向飘去。
在无人可见的死角,柳枝安将手探入袖间,取出一包糖纸样的粉末。
“柳枝安,你在干什么!”
我下意识欲擒住她的手腕却徒劳的从她的手腕穿过。
一抹极细的白色粉末被悄然洒进了陆辞的药中。
“你这是弑君!”
莫大的惊惧占据了我的心头,陆辞如今无子,他若死了,大燕必乱。
而我苦苦死守住的燕国,也将因此再度陷入易主战乱的恐慌之下。
“陛下,你不要怪臣妾,怪只怪你挡了父亲的大道,害死了我的孩子……怪你,这都是你咎由自取。”
柳枝安犹如疯癫一般轻声低语。
我整个人怔在原地动弹不得。
“丞相,这都是丞相的图谋!”
而柳枝安,在她失去孩子之后便彻底疯了。
半个时辰后,柳枝安端着那碗药一步步缓缓走向陆辞的榻边,如同地狱索命的恶鬼。
“柳枝安,住手!你会后悔的!”
然而柳枝安恍若未闻,她捏勺搅拌着煎好的汤药,堪称温柔地喂到陆辞嘴边。
“陛下,喝药吧,喝完药就好了,不会在痛苦了……”
“不要……住手,你快住手啊!”
我固执地试图伸手阻拦,祈望能有一次能够阻止。
然而我朦胧透明的手指只能一遍遍穿过碗勺,眼睁睁看着柳枝安将这碗药半数喂给了陆辞。
我心中涌上无尽的绝望,柳枝安唇边的笑意却愈深。
她俯身贴在陆辞耳畔,用极轻的语气呢喃。
“我是不会让你死得太痛快的,陛下,否则岂能解我心头之恨。”
柳枝安说罢便放碗离去,我木然地守在陆辞的手边,生怕那气息微弱的胸膛再无起伏。
陆辞若亡,我以命换来的燕国安宁将不复存在。
但好在,夜色深沉之时,陆辞终于醒过来了。
太后听闻这消息,惊喜不已,忙拉过柳枝安的手道。
“你果然是我大燕的福星,你一来,皇帝便真的醒了!”
我看着柳枝安面上的伪善笑意,只感到一阵悲凉。
“太后,想要害死陛下的,也恰是你口中的福星。”
不料身后,刚刚醒来的陆辞无力却坚定地开口。
“不,朕看到的,只有周书珩。”
第19章
此话一出,两人俱是一惊。
柳枝安的脸色霎时变得苍白无比,几欲栽倒。
太后见状连忙扶住人遥遥欲坠的身子,面色沉了几分,
“皇帝,周书珩已经死了,衣不解带照顾你的,正是你前几日冷落的皇后。”
太后看向陆辞惨白如纸的脸色,话到嘴边也只能轻轻落地,无情的将仿佛犹在梦中的陆辞叫醒。
“无妨的母后,陛下也许只是思念故人罢了,您去歇息吧,臣妾一定会照顾好陛下的。”
“嗯,有你在,哀家也就放心了。”
太后握住柳枝安细瘦的手腕轻拍了拍,叹了口气回去了。
“不,您别走,柳枝安会害死他的!”
我伸手欲从旁拦下,却依旧被无视着穿手而过。
我第一次开始痛恨自己为什么只是一只孤魂。
陆辞的意识仍然略有昏沉,他勉力睁开沉重的双眼,却眸光迷蒙。
他犹豫着伸出手,却被柳枝安握住,十指相扣无法挣脱。
“陛下,很难受吗?喝药吧,喝了药就会好多了。”
陆辞眯眸想要分神仔细辨认眼前人,却被一碗递到嘴边的汤药引去了注意。
他的所有神情皆被我看在眼里,因而我才惊觉。
“陆辞,难道已经视物不清了?”
惊讶的一瞬,柳枝安就已经将药勺抵在了陆辞唇边。
陆辞意识不清,一时之间竟乖顺的含下了那口药。
柳枝安拉着他的手,将碗递到他手中。
“喝吧陛下,喝完就好了。”
我顿时焦急不已,昨日喝完醒来已有视物不清的症状,再喝还不知会如何。
我再次抬手欲掀翻那手中的药碗,本不抱希望,结果那盛药的玉碗却不慎从陆辞手中滑落。
刺耳的玉瓷碎裂声惊得陆辞眼中恢复了几丝清明。
“陆辞,别再喝了,柳枝安在里面下了毒,你会死的!”
他低头看着打碎在地的玉碗,依稀宛如当日碎裂一地的凤佩。
他茫然地抬起头,讷讷唤了声:“云……曦……?”
我心中一紧,但那目光却依旧无波,他还是看不见我。
身旁的柳枝安也是一惊,她试探问:“陛下,您在叫谁?”
陆辞转眸看向她,深邃如潭。
“没有谁,你出去,以后没有朕的允许,你不准再踏进这里。”
见到陆辞眼中清晰的冰冷,柳枝安也只能作罢,抿唇泣泪走了出去。
我顿时松了一口气,然而下一刻,陆辞召来身旁随侍多年的大太监范驰海。
“这药你亲自去煎,不许经手她人,也不许离开你的视线半步。”
范驰海领命出去煎药了,我却满是不解。
“陆辞,你不要命了吗?那药与毒何异?”
自然,也是得不到任何的回应,陆辞清明了片刻,再度躺回榻上,陷入昏沉。
陆辞病榻之上缠绵数月,免不得疏于朝政。
他继位以来数年宵衣旰食,如今一朝病重,终是人心惶惶。
“看来陛下这是心病难医,恐是……药石枉然啊。”
“可不敢乱说,快闭嘴吧,小心掉了脑袋。”
舆情如潮,朝廷上下皆言帝王这是丢了龙嗣劳神伤身,心病难医,或无药可救。
霎时间,朝堂之上蠢蠢欲动。
但是近日,陆辞清醒的时间渐渐多了起来,不少人松了口气,面露喜色。
我却始终愁绪难解。
陆辞固执地每日服着太医开的猛药,虽然短时间内效果甚佳,但陆辞的内里,恐怕已如败絮。
即使到了如此地步,陆辞醒转的大多时间,仍埋首在成山的奏折之间。
“陛下,您还是歇息会儿吧,千万别累垮了身子啊!”
范驰海满脸担忧的劝诫着,陆辞却充耳不闻。
他提笔疾书,似是要在有限的时间内完成这些棘手的折子。
次日,江云初面色肃穆迈入紫极殿,叩拜大殿之上病态难掩的陆辞,满朝噤若寒蝉。
他犹带着一路快马奔驰的风尘仆仆,几乎是一回京都便上朝觐见了。
“陛下,臣自登州归来,路遇伏击,幸而安然回朝,现已查明全部事由。”
“臣要状告当朝丞相柳元化,借赈灾拨银中饱私囊,贪污枉法已久。”
“不仅如此,甚至明目张胆,光天之下指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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