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车!”
齐玉珍愣了几秒哀嚎一声,回头看见后面车位上停着的那辆黑色宾利驾驶位下来一个人,注视着他们离开的方向好一会,又绕到车前低头检查。
停车场里,严奈目瞪口呆地看着沈知予开车剐蹭后扬长而去,下车查看后却发现并不严重,只是对方的白漆蹭了一点到宾利车上。
于是回头道:“宋总,我以为保险杠掉了呢,就蹭了一点点漆,还别说,这美女技术还挺精准……”
说到一半意识到不太对,赶紧闭嘴,却见宋珩眼里难得的,有了一丝玩味。
刚刚在手术室前面对他的问话,理都不理的时候,他就觉得这女人挺有意思的,现在,似乎更有意思了。
“宋总,咱们报警走保险?”
“不,”宋珩勾了勾嘴角,“找医院调监控,查车牌号,把账单给她发过去。”
严奈心想,这玩得又是哪一出啊,账单发过去还不是要走保险,难道能私了?
这边车里,齐玉珍拍着大腿喊道:“哎哟我的车我的车啊!”
沈知予无语地看了眼她伯母:“您别嚎了,刚才蹭的这点,比您车上任何一道伤都轻。”
齐玉珍闭嘴不说话了,半晌才想起了什么:“小予!停车停车!你刚刚还撞到别人车了!”
“不用,他同意我撞的。”
齐玉珍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了,紧紧握住了上方的把手,声音打着颤道:
“小予啊,你是不是最近工作压力太大了?要是遭不住,大妈陪你去看看心理科,就在这楼上。tຊ”
眼瞅着齐玉珍把自己当成了精神压力过大,发疯报复社会的患者,沈知予把刚刚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怎么有这么不讲理的人,”齐玉珍也有些震惊,但随后话锋一转,“但撞车是不是有点过分了,这可一点不像你。”
确实不像她。
其实刚刚撞的那一下,她心里有数,留在对方车上的左不过是一道印子罢了。
可就连这么个印子,都是在手术室外见到渣男对那个孕妇的态度,加上请他挪车他却置之不理,这两件事叠buff后的结果。
她受家庭氛围熏陶,自小就被教育要守礼有节、行有所止,今天这一撞,算是她二十七年人生中最出格的行为了。
被胆战心惊的伯母念叨了一路后,沈知予把车停在了城南护城河边的一座古色古香的宅院前。
伯侄俩从一个看上去十分古朴的垂花门头进去,走过入户天井,穿过曲直的连廊,来到一个四合围中。
这是一间砖石间瓦的中式庭院。庭院不算大,但一草一木,一步一景,皆是主人厚重底蕴的佐证。
步进中堂客厅前,沈知予停住了脚步,看向一个方向:“大哥?”
水池边砖石地上跪着一个三十左右的年轻人,看见她们苦兮兮地喊了一声:“妈、小予。”
“又怎么惹你爸生气了?”齐玉珍扶了扶眼镜,叹了口气,“你爸也是,饭点刚过就让你跪在这,容易不消食啊。”
沈知理更加委屈:“还没给饭吃呢……”
齐玉珍语塞,进了中堂客厅换好鞋。
客厅的花梨木沙发上,一个儒雅气质、头发半白却神采奕奕的男人精神抬起头:“回来了?走,吃饭。”
“大伯,”沈知予看了外面时不时伸头往里张望的人一眼,“能不能让大哥进来一起吃?”
沈敬明没说话,起身往书房方向走去。她知道这是同意了,连忙朝院子里的人招了招手。
沈知理连忙站起来,因为跪得太久,活动了好一会膝盖,才四肢僵硬地走过来,扒在折叠木门边左看右看。
“大伯进去了。”
沈知理这才挪了进来,跟在他们身后进了餐厅,刘婶已经把饭菜都热好摆上了桌。
“今天怎么这么晚?”
“临时有个手术。”
齐玉珍瞧见沈知理也进来了,笑道:“你妹妹给你求情了吧。”
沈知理撇撇嘴。
齐玉珍抿嘴一笑:“整个家,也就小予的话,你爸还能听几句。”
饭桌上沈敬明全程没给自己儿子好脸色,吓得沈知理不敢抬头,沈敬明自己的饭也吃了没几口就下了桌,回书房去了。
“你到底怎么惹大伯生气了?”沈知予推了推沈知理,“你干嘛了?”
沈知理觑了几人一眼,又把头低下了。
原来沈知理跟一家大集团谈合作,过度承诺了一个成品中药的药效,导致那家集团在产品上市前的试验中没通过审评。
现在对方要求他们道康堂赔偿相应损失。
要知道他们沈家是传承了七代的中医世家,道康堂这块牌子也有一百多年的历史,在沈敬明的手上发扬光大,成立了企业主体来运作,是中医界响当当的招牌。
发生这种事情,金钱损失倒不算什么,招牌和声誉受损才是大事。
“你呀你!”齐玉珍点了点沈知理,“过段时间就是秋分祭祖了,你爸忙得脚不沾地,你还在这时候给他添堵。”
吃完饭,沈知予收拾行李,把从国外带的礼物拿出来,送给了齐玉珍和沈知理。
然后就坐在客厅里,边喝茶边等大伯。
沈知理忐忑不安地坐在沙发另一边,死活都赶不走,说万一他爹看不到自己,又要骂他不知道去哪鬼混,所以必须得找个安全的地方呆着。
在他看来,这个家里最安全的地方就是沈知予旁边了。
呆着呆着,困意就上来了。
昏昏欲睡之际,一声怒喝从客厅一侧传来,沈知理一个激灵,条件反射从沙发上蹦了起来站得笔直。
“谁让你坐这了!”沈敬明瞪目看了过来,在看到沈知予后眼中厉色缓了缓,“小予?刚从国外回来,怎么不回房休息?”
沈知予起身把礼盒递过去:“大伯,给您带的礼物。”
沈敬明这时的表情已经乌云转晴,沈知理瞥见沈知予给自己使眼色,连忙取了个杯子,倒了杯岩茶递过去:“爸,喝茶。”
“你给我滚出去继续跪着!”
沈知理脖子一缩,求救似地看了眼沈知予。
“大伯,气郁伤身,大哥自己也知道错了,您别生气了。”
沈敬明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地看了沈知理一眼,接过他手里的茶。
沈知理如蒙大赦,松了一口气。
沈敬明对沈知予说:“听老周说,你的演讲很精彩,大伯为你骄傲。”
沈敬明一早就收到老友信息,说沈知予这次在研讨会上的表现可以用惊艳形容。
本来中西医学术交流里,西医对中医就有诸多偏见,可这次沈知予让与会的国内外教授们赞不绝口,说现在的年轻人了不得,很为他们中医争了口气。
“是爷爷和大伯教得好。”
“我能教你什么?你爷爷总说你悟性最高,要是没有你,沈家的医术恐怕就断了根了。”
沈敬明欣慰地拍了拍自家侄女的肩膀,转头看到不争气的儿子,一股无名火又要上来。
沈知予瞧着不对连忙道:“您早点休息,我房间灯坏了,正好让大哥帮忙看一下。”
沈敬明哪能不知道她是什么心思,也就挥了挥手任由他们去了。
沈知理前脚出了客厅,后脚就往门口溜。
沈知予喊住人:“你干嘛去?”
沈知理嘿嘿笑了几声:“晚上几个朋友约了在酒吧……”
虽然知道她大哥一向在外面花天酒地惯了,沈知予还是忍不住劝道:“才被骂了,你总要装装样子吧。”
沈知理央求:“拜托拜托,一堆人等着,不去的话又要笑我这么大了还怕爹了。”
她叹了口气,只能睁只眼闭只眼。
第二天沈知予刚进自己办公室,系主任电话就打了进来,让她过去一趟。
她拿着笔记本去了东边走廊的最里面,轻敲了两下门。
“进来。”
里面沙发上的两个人站了起来,沈知予跟主任打了声招呼,看到另外一个人愣了一下。
穿着一身墨色薄料手工西装,正是那天在医院里遇到的那个男人。
当真是冤家路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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