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次偶然问袁景和这是为何。
他的眼神有一瞬间的狠厉之色。
只淡淡说了一句:“无用之人,无需活在世上。”
自那以后,我就知道其实他并不像外表看上去的那样谦逊和善。
这些年我能安心靠卖艺为生,离不开他暗地里的照拂。
袁景和当年一心想留我在袁府。
是我心里念着对萧逸清的承诺。
一意孤行偏要回到揽月楼去。
他知我心意后并未强迫我,反而同意让我离开。
只是在那时同我打了一个赌。
他让我说如若我真等到了心上人回来娶我。
他会帮我赎回卖身契。
为我操办,风风光光送我出嫁。
如果心上人早就将我忘了,或者变了心。
我就要重回袁府,一生伴他左右。
这几年他从未来找过我。
我还以为当初的赌约只是一场戏言,早已不作数了。
有寒风吹入轿中,冰冷刺骨。
袁景和将他的白裘大氅解下,披在我身上。
“知鸢,忘了他吧,和我回去。”
我无言看向窗外,点了点头。
马车向气派奢华的袁府驶去。
袁景和一早命人为我准备好了从前的那间闺房与琳琅满目的衣裳首饰。
府里的下人们也都还记得我。
亲切地喊我姜小姐,纷纷向我行礼。
我在众人殷切的目光之中,有些惶恐地踏进了袁府的大门。
有一位小丫鬟亲切地拉起我的手:
“小姐还记得奴婢吗?”
我看向眼前的姑娘,约莫十七八岁的年纪。
脸儿圆圆,额头饱满。
一双大大的杏眼闪着灵光。
我看向袁景和,“这是……小桃?”
袁景和嘴角微微带笑,点了点头。
我顿时心中欣喜。
搂过小桃的肩膀,忍不住地从头到尾端详她。
“是你呀,小桃!你长这么高了。”
五年前我在袁府养了一段时间的病。
偶然见过街上有一女孩披麻戴孝跪在路中央。
身边的木板上写着“卖身葬父”。
袁景和见我面露不忍,主动买下了她。
后来,小桃进了袁府,成为了我的小婢女。
我们也算朝夕相伴了一段时日。
小桃激动得眼角带泪,“小姐,您终于回来了,我和公子日日都盼着您呢。”
我难以置信地看向袁景和,这些他从未对我说过。
“好了,让小姐先回房歇息吧。既然小姐如今回来了,小桃你今后继续回小姐房内伺候吧。”袁景和淡淡地说。
“遵命!”
小桃高高兴兴地向袁景和行了个礼。
随后拉着我欢天喜地地朝院内跑去。
迫不及待地要向我介绍袁景和把我的房间布置得有多温馨漂亮。
袁景和就站在门口,脸上带着笑意地看着我们。
我回头,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相看无言,却胜过千言万语。
第5章
在袁府的日子过得要比我想象中轻松。
从前在揽月楼时,我从未与人争抢什么。
步步忍让,只想努力过好自己的日子。
身边仍是充满了恶意也冷眼。
如今我并为做任何事。
身边却处处都是善意与照顾。
纵使贸然住进袁府容易惹人非议。
但有袁景和在,从没有人敢在我面前说三道四。
我的耳根子也十分清净。
袁景和一直对我以礼相待。
我也如五年前所言。
只是安静在他身边陪着他就好。
只是年关将至。
萧逸清与荣嫣然即将举办大婚的消息传来。
我突然就病倒了。
这次的病来得厉害,反反复复直到开春也不见好。
人都瘦了一大圈。
这可给小桃急坏了,日日睡不好觉。
袁景和眉宇之间也总是透露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忧色。
神色疲惫,身形又瘦弱了不少。
从宫里请来的老御医说我是体内郁气成疾。
加上这些年落下的旧疾难愈,身子有些亏空。
只能开些补药先日日滋补着。
但心病不除,迟早会走向油尽灯枯之日。
袁景和听后,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失了分寸。
冲着老御医低吼道:“开!给她开最名贵的药材,我袁家多的是钱!她还这么年轻,一定有办法!”
老御医惊得连连点首伏腰:
“袁公子放心,老夫自然明白。”
我心里有些难过。
握住他的手,示意他冷静下来。
“景和,你放心,我会没事的。”
袁景和心疼地看着我,“苦了你了,鸢儿。”
他的眼眶已微微泛红。
我有些淡漠地看着他,仿佛置身事外的路人。
我也不明白如今自己是怎么了。
袁景和的身体也不好,为了不让他再为我忧心,我每日硬撑着喝下那些苦得要命的补药。
各种名贵稀奇的补品流水似地送到了我的房里。
我的身体看似有了好转的迹象。
袁景和高兴坏了。
怕我终日呆在袁府烦闷无聊。
他还时不时地会托人从外面带一些新鲜玩意给我解闷。
小桃告诉他我很宝贝我的那只纸鸢。
于是天气渐暖之时。
袁景和便提议带我出去,一起去湖边放纸鸢。
小桃一脸认真地对我讲:“小姐,公子从前最不喜这些事情了,是念着小姐您喜欢才推下府中诸多事宜提议去的。”
我点了点头,语气怅然:“我知道。”
我不想枉费袁景和的一番苦心,便装作欣喜地前往了。
拂堤杨柳,野草漫漫。
我如今身体抱恙,不宜劳累。
袁景和便陪我一起闲坐在醉心亭中,看着湖边放纸鸢的男男女女。
他屏退了一众丫鬟和侍卫,只留了小桃服侍在我们左右。
我兴致盎然地欣赏着眼前的山光水色。
听着袁景和谈起儿时趣事,心中畅爽。
突然,一对熟悉的身影闯入眼帘。
女子一袭水色衣裙,手握细线,娇俏地望着身旁男子的侧脸笑颜如花。
男子一身淡绿色锦袍,双手背后,长身玉立。
眸光冷俊地注视着空中的纸鸢,说不出的俊逸矜贵。
我顺着男人的视线抬头向天上望去。
熟悉的红色纸鸢赫然翱翔上空。
突然,胸口传来一阵刺痛。
我一口鲜血猛地吐了出去。
“小姐!”
“鸢儿!”
袁景和与小桃几乎同时惊呼出声。
我的鲜血喷在了身前已经旧得褪色的纸鸢上。
抬眼望去,纸鸢的翅膀被我的血染得鲜红。
我的眼底呈现一大片红色。
却怎么也比不过荣嫣然手中的纸鸢鲜红漂亮。
那是萧逸清亲手做的,与我的一模一样。
五年前他离城之日曾亲手送给我这只红色的纸鸢。
让我等他回来,再与他同放。
如今他回来了,身边站着的却成了别人。
我心中一时激愤。
口吐鲜血。
引来了周围路人的侧目。
袁景和面上是从未有过的惊慌。
命侍卫遣散了周围看热闹的路人。
“鸢儿你怎么了?”
但刚刚的动静,已经引来了湖边不少男男女女的视线。
我强装无事地擦了擦嘴角,只想逃似得离开这里。
“我没事景和,我们回去吧。”
“我这就带你回府。”
可我们终究慢了一步。
听到动静的萧逸清和荣嫣然已经走了过来。
第6章
萧逸清见到是我,皱起了眉头,并未言语。
倒是荣嫣然先沉不住气。
“这不是揽月楼的雪鸢姑娘吗,听闻你前阵子被一富家公子赎了身,本以为该是逍遥享乐去了,如今却是怎么了?”
我冷冷看了她一眼。
一如既往地并不理睬她。
与恶人相交,与己无益。
可荣嫣然得寸进尺,继续讽刺道:
“哦对了,听说现在你已恢复原身,该唤你知鸢姑娘了吧。我朝法度就是宽容体恤,罪臣之女都可随意出来走动了。”
听到罪臣之女四个字。
我再也忍她不得。
刚欲发作,袁景和却在暗中握了握我的手。
他主动接过小桃手中的斗篷替我披上。
脸上风轻云淡。
“荣小姐真是扬州城的头号闲人,是不是荣尚书把府内打理得太好了,让荣小姐得空把手都伸进我袁府,关心起我府里的人来了?”
“不知家尊是否知道你在外面随意妄论我朝法度,还是荣府关起门后,上下皆是如此呢?”
荣嫣然还想说什么,却被身旁的老嬷嬷拦了下来。
“小姐莫再说了,这位是袁府公子。”
荣嫣然顿时一惊。
随后憋红了脸,再吐不出一个字。
袁氏产业遍布扬州。
自袁景和的父母去世后,他便成了袁氏唯一的掌权人。
是全扬州的权势富贵都想要巴结之人。
可萧逸清离城多年,并不知晓,也不在乎这些。
他在此时站了出来。
不知是想帮衬着他即将过门的新妇。
还是为了发泄心中的不满。
不屑地说道:“不愧曾是揽月楼的头牌艺伎,这么快就攀上了袁府这束高枝,没想到贪污受贿的罪臣之女,倒真有人会
本文来自投稿,如侵权请联系87868862@qq.com 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