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性子自小没了亲娘，便下意识去讨好别人。
“六妹妹，你去求情的话，父亲肯定会听的。”裴炎又说。
沈琬宜拒绝道：“我可不想去听长辈的是非，五哥，你也别管此事了。”
“可是……”
裴炎还没说完，外头又来了人。
是田氏牵着裴南莹来了。
裴烁对妹妹总是宽厚的，立即扯出了笑脸：“七妹妹，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
裴南莹一张小脸尽是忧伤，一双眼睛湿润润的，显然是已然哭过。
她一进来，就过去扯住了沈琬宜的衣袖，道：“六姐姐，大伯父正在训父亲，你过去劝一劝吧？”
“是啊，璃儿你过去劝一劝吧？”田氏也小心翼翼说道。
沈琬宜冷冷的看了田氏一眼。
长辈的事，关他们这些小辈什么事儿，更何况小七需要养身子，哪能这么晚还不睡觉。
田氏知道沈琬宜心中所想，她呜咽一声，道：“璃儿，我实在是没办法了，才带着莹儿过来。莹儿的确是身子弱，可如果二爷出了事，她哪还有心思养自己的病。”
裴烁哼了哼：“如二叔真的将七妹妹放在心上，就不该干出这种事。”
“父亲知道错了。”裴南莹直勾勾的看着沈琬宜，眼睛里有泪水在打转，“六姐姐，他真的知道错了。”
沈琬宜只好说道：“那我过去看看。”
裴烁看了看沈琬宜，心中有不快，却还是吞回了肚子里。
田氏一喜，以为沈琬宜答应了帮忙求情，“多谢璃儿。”
几人乘着夜色到了秋棠轩。
正屋里，传出了裴寒霖愤怒的责骂声。
下人进去通报，裴寒霖才停止了责骂，让他们进去。
裴寒明挨了家法没几天，伤势未愈，现下只能趴在地上，那模样只能用滑稽二字来形容。
田氏看见夫君这般模样，心疼之余又觉得羞耻。
“父亲！”裴南莹已经扑过去，呜呜哭了起来，“你疼不疼？”
裴寒明自然想喊疼了，可是大哥一双眼睛锋利如刀，他只好哄着女儿：“父亲不疼，你快回去吧。”
裴南莹早就记得田氏教导自己的，紧紧的拽住裴寒明的衣袖不肯放手，“女儿替你受罚，女儿不怕的。”
裴寒明心中感动，鼻子一酸。
可裴寒霖面色更冷，道：“来人，带七小姐下去休息。”
“大伯父！”裴南莹喊着，声音沙哑。
她到底是年纪小，又如何敌得过嬷嬷的力气。
嬷嬷将她的手掰开，将人扛了下去，那哭喊声越来越小。
裴寒霖恼怒至极，连田氏也一同骂了：“我明明让小七到香河院小住几天，就是不想让她太过伤心，免得再次发病，你们倒好，一点都不将小七的病情放在心上！”
裴烁听了直点头。
裴炎看不下去了，拽了拽他的袖子。
田氏缩了缩身子，道：“大哥，莹儿只是太过担忧她的父亲。”
说着，她看了沈琬宜一眼，眼神哀求。
沈琬宜当做没看见，对裴寒霖说道：“父亲，你尽管罚，七妹妹的病已经好了许多，就算是发病，我也能给她针灸平稳病情。”
裴烁朝着她竖了个大拇指。
裴炎目瞪口呆。
田氏和裴寒明都几乎要晕死过去，你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怎么还要火上添油了？！
裴寒霖微微颔首，正了正脸色，“我不指望你有出息，容许你混日子，可绝不能容许你做出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
裴寒明抬头，“大哥，母亲已经罚过我了，你难不成还想动家法吗？！”
再打，他的屁股都要烂了！
裴寒霖早有了决定：“我们分家，明日你们夫妇就搬离侯府！”
此话一出，正屋众人都吃了一惊。
这相等于是告诉裴寒明，裴寒霖不认他这个弟弟了，以后他在外面闯了什么祸，都与侯府无关。
田氏呆滞在原地，她做妾熬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被扶正，让人尊称一声裴二夫人，好日子还没过够呢，现在就要被扫地出门？
裴寒明忙道：“大哥，我都挨家法了，你怎么还要赶我出去？！我可是你亲弟弟，你不能这么没良心！”
“父亲，二叔此次真的知道错了，赶他出侯府，这惩罚未免太重了。”裴炎求情道。
“住嘴！”裴寒霖看了他一眼，眼神凌厉，带着警告的意味。
裴烁赶紧拽他到身后，低声道：“你不要说话了，免得父亲连你也恼了。”
父亲乃一家之主，决定岂容别人质疑。
裴炎眼圈微红，心中难过。
裴寒霖再说：“你每次闯祸，我都替你收拾了烂摊子，这么多年，你没有半点长进。我细细想过，肯定是我和母亲对你太过宽纵，所以你才有恃无恐，我意已决，你们夫妇明日就搬！”
“大哥！”裴寒明自知大哥做下的决定不会更改，他只能另辟蹊径，“莹儿还这么小，你忍心让母亲见不到她的孙女吗？”
田氏反应过来了，点头道是：“莹儿的病未痊愈，怎好挪动呢。”
“说得不错，所以她以后留在母亲身边养着。”裴寒霖说道，“我一直都是让你们夫妇搬出去，可没让小七跟着。”
裴寒明瞪大眼睛，气愤不已：“大哥，她是我女儿，你怎么能让我们父女分离！”
“你这性子，小七跟着你怎会学好？”裴寒霖面色坚定，“你们再多说一句，你们就少分一点银子，想清裴了！”
果然，裴寒明和田氏互相看了看，是一句话都不敢多说了。
裴寒霖说完便要离开，他特意喊上了沈琬宜，两个儿子在后面跟着。
对着女儿，他没有了方才的怒色，反而略带歉意：“璃儿，都怪我先前太纵容你二叔了。幸好没出什么大事，否则他没了命，我也不知道怎么向你祖父交代了。”
403：祖宗全都去投胎了
沈琬宜却认真说道：“父亲不用怕，咱们家的祖宗，包括祖父在内，全都去投胎了，你就算想找他交代也找不着了。”
“……”裴寒霖听到这话，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父亲小心。”沈琬宜眼明手快，扶了他一把。
裴寒霖站好了身子，轻轻咳嗽一声，“虽是如此，但我心里难安。”
沈琬宜想了想，才说：“其实二叔就是耍耍小滑头，父亲此次给他这教训，已经足够。”
裴寒霖就是怕女儿觉得他不公，现下见女儿对这个决定也是认可，他就稍稍放心了。
因为赶路回的京都，他脸上有深深的疲倦。
“早些回去歇息。”裴寒霖再看了看后面两人，“你们也是。”
“是，父亲。”裴烁应道。
裴炎则是有点结巴，支吾了半天，都没说出半个字来。
裴寒霖对此也是习惯了，但今晚认真一看裴炎，发现他长高长大了许多，他心中有些感触：“五郎，你好好读书即可，不用掺和到这些事情来。”
裴炎顿时急了，想要解释：“儿子……儿子只是想家和万事兴，没别的……意思，并不是质疑父亲的决定。”
一句话说得磕磕巴巴。
裴寒霖眼神深邃，“好了，回去歇息吧。”
他转身先走。
兄妹三人，还在原地停留。
裴炎鼻子酸酸的，一直低着头，拽紧了衣袖，恐防自己一个不小心，就会掉下眼泪。
“五哥？”饶是沈琬宜这心思怎么细腻的人，也看出了裴炎此时情绪滴落。
裴炎赶紧收拾好了心情，抬头勉强笑道：“六妹妹，不早了，你赶紧回去歇息吧。”
裴烁知道他向来如此。
并非他这个二哥不关心弟弟，而是裴炎心思敏感，有万千心事都不愿与旁人多说半句。
他有意关心，可裴炎每一次都将他推开，一两次就罢了，可每次都这样，他也是烦了。
毕竟他平日除了看账和巡查铺子，还要研究送礼的事儿，哪有那么多的时间。
“六妹妹，你让他静一静即可。”裴烁说道。
沈琬宜沉吟片刻，才说：“二哥，你先回去吧，我送五哥回去。”
裴烁立即吃醋了，嘟囔道：“我怕黑，我也想你送。”
沈琬宜二话不说，就祭出一道火符。
前路明亮。
“二哥，还黑吗？要么我再来一道？”
裴烁嘴角抽了抽，眼神哀怨的看了裴炎好一会，才随着火团离去。
裴炎又起了心思，道：“六妹妹，我不用你送，你还是和二哥一道回去吧。”
他知道二哥最宠最喜欢六妹妹，他哪敢往前凑。
沈琬宜拽了他一把，往他的院子走去。
“他就嘴上说说，你不必放在心上。”沈琬宜说着，“五哥，说实话，你觉得咱们家人对你好吗？”
“自然是好的！”裴炎想也不想，便开口回答。
祖母对他和蔼，时常让嬷嬷送些东西过来。
父亲不常回府，但每次回来都会检查他的功课和武艺，加以指导。
母亲无微照顾，特意派了心腹过来盯着，以防有下人看他性子软，偷闲躲懒，不尽心伺候。
几个哥哥更是不必说，在家有求必应，在外极为护短。
本该是他这个做哥哥的保护六妹妹的，但每次都是六妹妹救他护他，还爱屋及乌，连他的好友也一并照顾了。
就连平日对他尖酸刻薄的二叔，小时候也偶尔给他几颗糖吃。
沈琬宜见他斩钉截铁的模样，便扬起嘴角一笑：“所以五哥，你只要记着，我们都是爱你护你的，父亲只是怕你掺和到一些事情中去，惹上不必要的麻烦而已。”
裴炎愣愣的。
他慢慢的低下头，身影在月色下显得落寂。
“可是……”他握了握拳头，才将压在心里多年的话说了出口，“我总觉得自己与父亲有些疏离之感，不知是父亲讨厌阿娘，还是……我根本就不是父亲的亲儿子。”
沈琬宜的心一个咯噔。
她五哥果然是个心思细腻敏感的，这也能感觉出来。
她犹豫片刻后，还是说道：“我们一直都是一家人，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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