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叶将军也是你能随意评价的?”
他不高兴的明明白白,四下倏然一静,若有似无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全是打量。
我攥紧酒杯,陆沉依旧像从前那样维护我。
一时间,我有些分不清昨夜的他,和今天的他,到底哪个才是真的。
上头,太后将筷子一放,扫向我的眼神顿时不善。
她淡淡道:“皇帝,贵妃娇憨活泼,不过一句玩笑,你为何斥责?”
“叶将军天天跟男子打交道,自然宽容大度,不会计较。”
我心下一刺。
太后向来不喜欢我,但这还是第一次,当着众人的面明晃晃的针对我。
太后甚至没有给我起身请罪的机会,就扭头跟柳贵妃说话去了。
上首,陆沉的视线透过人群,直直落在我身上,带着一股难言的安抚。
我顿时安下心来。
宫宴过半,太后离席,我也终于能出殿透透气。
可刚走到拐角处,却听见太后的声音。
“皇帝,今日你为了叶岚心顶撞哀家,莫非真的对她情深不悔?”
一片死寂中,我听见陆沉冷清的声音。
“母后多虑了,她那样只会舞刀弄枪的女子,不配为后!”
清寒的月光一寸寸照在我身上,如同凌迟。
第5章
我愣在原地,脚下生根一般动弹不得。
舞刀弄枪?
可三年前的军营比武,他亲自去了,当着三军的面夸我。
“叶家岚心犹胜男子,有此良将,是朕的福气,是大燕的福气!”
那次比武结束后,他还请了名匠,为我铸造寒铁长缨枪。
他说:“无论何时,我都喜欢这样鲜活生动的你。”
那份用心的夸赞,却原来……都是假的?
寒意从脚底升腾而起,将我血液冻结。
脚步声响起,似乎朝我这边来了。
我正要退,却见陆沉刚好从拐角处走出。
他看见我的瞬间,眼里闪过一丝诧异,随即他拧着眉:“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喉间一紧,下意识摇头:“臣刚从大殿出来,不慎迷路……”
陆沉看了我半晌,极轻地叹了口气,握住了我的手。
“你真的不会撒谎,你为什么就不愿意像安安那样,全身心的依赖朕呢?”
他掌心的温度滚烫,却暖不了我分毫。
记忆与现实仿佛在我眼前交错。
曾经,他将我拥入怀中,在我耳畔低语。
“岚心,我知道你不会依赖朕,朕不介意,朕永远尊重你的想法。”
我那时有多庆幸他懂我,现在心里就有多刺痛。
原来他想要的,就是希望我如柳枝安一般吗?
我缓缓抽回了手:“陛下,臣不敢与贵妃相提并论。”
陆沉的手顿在半空,脸色立时冷了下来。
就在这时,有内侍躬身通传。
“陛下,边境有消息传来。”
我看着内侍手里封着火漆的信,眉心顿时一跳。
赤红字迹,非加急军情不能用。
我顾不上那么多,直接跟着陆沉进议事殿。
大殿内,争吵声纷纷。
“南羌余孽正秘密联络草原各部,恐有卷土重来之势,为今之计只有派兵前往镇压。”
“前线战事刚结束,又要打仗?张大人可有想过百姓安定,国库空虚这回事?”
就在这时,柳丞相开口了。
“陛下,老臣有个建议。”
他目光突然落在我身上,我心头忽的一抽。
“叶家军号称战无不胜,此战,不如由叶将军领兵出征。”
边疆有战事,叶家军从不推辞。
我缓缓跪下:“陛下,南羌狡诈且阴毒,臣与之交手多次,最为了解,愿领兵前往。”
我以为十拿九稳的请战,等到的却是陆沉的沉默。
我的心也一点点沉下去。
良久,我终于听到他开了口。
“传朕旨意,派左将军赵磬率叶家军前往边疆。”
陆沉凉凉地看了我一眼:“大燕还没到无人可用之地。”
我怔在原地,曾经充盈的心仿佛正一刀一刀被人剜空。
陆沉他这是……要收回我的兵权?
我看着他凉薄的眼眸,难以自制的想起曾经。
他曾对我郑重承诺:“岚心,你是我未来的妻子,你大可放心施展抱负。”
“因为你的身后是我,只要我在,无人能质疑你分毫!”
陆沉说这话时,甚至放下了君臣之称,只言你我。
之后的时光,他也真正做到了承诺,护我征战,为我挡住流言蜚语。
可现在……
仿佛心口撕裂的巨痛让我不由揪紧胸口。
过去的每一幕都在眼前浮现,却犹如镜花水月,
此时此刻,我有些看不清陆沉这个人,更看不清陆沉的心!
我抬起那双犹如千斤重的手臂,行礼叩拜。
“臣,遵旨。”
我缓缓抬头,对上陆沉那双凉薄淡漠的眼。
这一瞬,我恍惚觉得,我跟他的感情,好像不得善终了。
第6章
议事结束后,群臣退了下去。
我正要跟着出去,却听陆沉的声音从上方传下:“叶岚心留下。”
我脚步一僵。
很快,殿内就只剩我与他。
我一直没抬头,耳边的脚步声却越来越近。
陆沉站在我面前,语气有些淡:“叶岚心,朕希望叶家军能服从调配。”
我不由愣了一下,他这是什么意思?
我抬头,眼底情绪翻涌:“陛下,叶家军忠于大燕,并非忠于叶家。”
四目相对,陆沉眼里仿佛有风雪凝聚。
这是第一次我反驳陆沉的话,可我顾不上那么多了。
叶家军如今只剩七百余残兵老弱,我绝不能让他们背上莫须有的猜忌。
良久,陆沉冷笑一声:“最好如此!”
我躬身正要告退,却在桌案脚的边缘,瞥见一枚翠绿的玉佩。
玉佩边角圆润,中间刻着一朵小而歪扭的鸢尾花,已经落了一层灰,黯淡的不成样。
曾经的回忆瞬间涌来。
“岚心,这枚玉佩一分为二,是朕亲手雕刻,寄情于玉,睹物思人。”
当初陆沉交给我的玉佩,现在仍好好的放在我怀中。
可另一半,却被他丢在角落,也不知道多久没有想起过了。
寄情于玉……我像是落入苦海,怎么都吐不出一个字来。
我看着他,一点点弯下腰去:“微臣告退。”
他没有挽留。
长长的宫道上,唯有灯笼摇晃,黑暗像是永无尽头。
隐约间,我听见过路的宫人窃窃私语。
“贵妃独宠,以后后宫就只有一位主子了。”
“总好过姓叶的那个杀神,我都不敢想要是她入住后宫,我们的日子有多难过。”
“她统管的叶家军也是狗仗人势,他们……”
我前行的脚步猛然一停。
而他们此刻也看见了我。
扑通!
两人跪着,浑身都在打颤。
我垂眸看着他们,只觉得荒唐。
十年征战不休,叶家军的牺牲,换来的只是京都中人的恐惧和唾弃?
我冷冷看向他们:“自己去慎刑司领罚。”
我虽不是宫中人,可陆沉早就给了我处罚宫人的权利。
他说:“岚心,你是未来的皇后,总要早些学会处理这些事。”
而我从未动用过这份权利,直到此刻。
我可以容忍他们议论我,可他们不该抹黑叶家军。
走出宫门已是深夜。
我看着寂寥的街道,抬腿朝一家酒馆走去。
这家酒馆出名之处在于,里面的小二全是身有残缺的人。
酒馆开业之初,还有人揣测,这是哪家富户聘请了这么多人做善事。
我走到门口时,酒馆正是热闹的时候。
我随意找了张桌子坐下,朝小二道:“两壶梨花白,温的。”
“好嘞,掌柜的!”
这句久违的称呼让我一时有些出神。
这家酒馆的掌柜是我,却是陆沉提供的银钱。
他说:“叶家军劳苦功高,朕想让他们退伍后都有个去处。”
不止酒馆,还有客栈,衣庄……
只要我提出来的营生,他从来都不会拒绝。
他跟我感叹:“叶家军为大燕付出,朕不会寒了他们的心。”
他向我保证:“只有朕在位一日,所有将士都会老有所依。”
他对我承诺:“岚心,待你功成身退,朕会给你无双尊荣。”
可现在,他曾承诺给我的,却已经变了。
他想要的,我给不了,我不是柳枝安,更加成为不了柳枝安……
回忆缠绕,酒还没喝,我就已经醉了。
可这时,我身后传来一个轻蔑的声音。
“叶家军那些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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