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几个同事已经吃完饭回来了,林语熙进门后,发现气氛不太对。
“苏橙这个傻X手术又出事故了。她自己做了一台玻璃体切除手术,结果操作失误,患者现在因为玻璃体积血失明了,家属正闹呢。”
漫姐烦得要死,“那个患者的老公脾气特爆,动不动就想动手,还吵着要找媒体曝光我们,这件事要是闹大,我们科室又得背锅!”
林语熙多问了一句:“是眼内淋巴瘤那个患者吗?”
“可不是吗!”
林语熙没想到已经给苏橙指点得那么清楚,她还能出问题。
以苏橙的年资、尤其是她低于平均线的专业水平,玻璃体切除术这种三级手术是必须在上级医师指导下进行的。
袁主任那天明明说过要周五亲自指导她做,她怎么自己就上了手术台?
正好在这时,有人过来叫她:“林医生,袁主任让你过去一趟。”
林语熙走到办公室门外,就听到里面袁主任苏橙很不服气。斥责的声音:“就你半吊子水平,谁给你的胆子自己做这台手术?”
苏橙还有点不服气,嘟嘟囔囔地犟嘴:“林语熙都能做,我凭什么不能做?”
“人家能把手术做好,你怎么就做不好,弄出这么大事?”袁主任恨铁不成钢,“7床那个老公本来就是个胡搅蛮缠的,现在趁机闹事,这次院长来了都兜不住你!”
苏橙撒娇:“主任,你救救我。”
“待会儿你给我闭好你的嘴,别乱说话。”
林语熙敲门进去,袁主任黑如锅底的脸稍微白了那么一点,亲手拉了把椅子,招呼道:“小林,来,坐。”
林语熙觉得没好事,没坐,手放在白大褂的口袋里:“我不坐了,您直说吧。”
袁主任的神色别提多和蔼,和颜悦色地说道:“是这样的。苏橙呢,这回手术操作不当,出了一点小失误,现在家属胡搅蛮缠,想把事情闹大,要是真捅到网上去,你也知道现在的网友的力量有多可怕,到时候舆论就能把咱们医院淹死。”
林语熙静静听着,等他的下文。
他把一份手术记录放到了桌子上,林语熙瞥了一眼,患者是7床失明的那位,主刀医生一栏却签着她的名字。
早有准备的袁主任终于进入正题:“你看这次能不能给她顶个包……”
“你让我给她背锅?”林语熙匪夷所思地扯了下唇,“主任,我长得像冤大头吗?”
“不是给她背锅,是为了咱们医院的名誉着想。”袁主任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这事放到她身上,那就是大事,放到你身上,就是小事一桩,你明白吧?”
他想暗示什么,林语熙不接:“不明白。”
袁主任只好说得直白一点:“以你婆家的势力,想把这事盖下去那是轻轻松松,你有你老公那么大的靠山,这事肯定不痛不痒就过去了。就当是为了咱们医院,你小小地付出一点。”
“你放心,到时候我会去跟院长说,提前给你升副主任医师,像你这个年纪能做到副高的凤毛麟角,咱们医院上一个最年轻的副主任医师,三十二岁才升上去。”
林语熙的手从口袋里拿出来,握在手里的手机开着录音,已经录了五分钟。
她把手机对着袁主任:“我再确认一下,您是伪造了手术记录让我给苏橙的医疗事故顶罪,并且承诺事后会和院长一起暗箱操作,提前让我晋升对吗?”
袁主任:“……”
他脸色一下子难看得要死,嘴角抽了抽:“你关了吧。”
林语熙暂停录音,把文件保存下来,手机放回口袋:“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第220章 我真是生了个好儿子
看到那条信息的时候,是凌晨三点十分。
深夜万籁俱寂,顶层公寓的客厅还亮着灯,银灰洞石茶几上,尘封二十年的卷宗资料凌乱铺散开。
现场勘验的照片里有那间废弃而脏乱的库房、死者清晰的死状。
叶蔷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林语熙的美貌遗传自她的妈妈,可那张与她高度相似的清雅的脸,在照片里呈现出死人才有的灰败发青的样子。
给人一种阴森之感,和他曾在旧照里见过的样子判若两人。
证人笔录拿在周晏京手里,那是六岁的林语熙坐在警察局的椅子上,一字一句讲给警察的。
“……天太黑了,那个工厂好大,我找不到路,很想爸爸妈妈……”
“……我看见他们躺在地上,身上有很多很多的血,妈妈的手好冷,变得好硬……”
“……爸爸说过要找警察,可是天太黑了,我很害怕,我走了很久,一直走到天亮……”
那个年代笔录还是手写,做记录的警察显然没有习过书法,一手比狗爬都难看的字迹。
一定是因为那些字太过潦草,周晏京一行行地读着,无法想象小小的林语熙在亲眼目睹她父母的死亡时,是怎样的心情。
她该有多害怕,她的爸爸妈妈变成了那么可怖的样子。
她该有多害怕,在那个黑夜里独自走到天亮。
周晏京放下那份笔录,双手撑着额头,独自坐在空无一人的房子里。
手机响了一声,林语熙的消息发过来:【你什么时候回家?】
【怎么还不睡】
周晏京打了一行字又删掉,把电话拨给陈嫂。
陈嫂半夜三点被吵醒,整个人都很茫然,一五一十地汇报:“太太这几天都睡得很晚,给她煮的酸枣仁茶也没喝……小两口有什么矛盾要好好解决,不能不回家呀……”
周晏京道:“把猫送过去陪她吧。”
“太太不让猫进卧室。”陈嫂说,“她怕您回来了过敏。”
像一个拳头砸到周晏京的心脏上,闷而钝的痛感,持续不散。
他挂了电话,靠到沙发上,那些卷宗无声而冰冷地看着他。
一个并不多么复杂的绑架案,一个事后被灭口的从犯,一个目的昭然若揭却无迹可寻的凶手。
诚如林语熙所说,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亨泰,又断在亨泰。
这些事跟周家发生变故的时间完全吻合。
谁有那么大的野心和胆量图谋亨泰银行?
爷爷又是为什么突发心梗?
二叔跟家里决裂的原因,他的家人又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周晏京不是傻子。
……
周启禛出了趟差,一回来就被自己的亲儿子堵在家门口。
黑色宾利横冲直撞迎面驶来,司机多年驾龄反应迅速,及时减速。
宾利刹停在正前方,驾驶座的车门打开,周晏京大步走来,屈指敲了敲后车窗。
玻璃降下,周晏京脸色少见的正经:“有事问你。”
周启禛坐在真皮座椅上,瞥一眼堵在前面的那台车:“你这是来问事,还是来索命。”
周晏京声音冷淡得紧:“问完再决定索不索命。”
他这几天在查亨泰,周启禛早就收到了风声,闻言没多大反应,吩咐司机:“你先下去吧。”
司机马上下车,并走到二十米开外的地方回避。
周家近百年历史的老宅子坐落在一片清幽之地,山青树茂,私家马路上无车经过,父子两人坐在车里,密闭的车厢将所有对话隔绝。
周启禛仍然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语气听不出情绪:“你现在的手倒是很长,都伸到我这来了。”
周晏京淡着眉眼,回敬一句:“没你老奸巨猾,什么痕迹都抹得干干净净。”
“我真是生了个好儿子。”周启禛说,“都怀疑我头上了。”
“不想被怀疑也行。”周晏京一点迂回不讲,直入正题,“当年林语熙一家到底为什么会被绑架。”
自从林语熙在亨泰问起她父亲,周启禛就预料到了迟早得有这么一天。
销声匿迹多年的周弘礼突然回国,到底是把原本平静的海面掀起了风浪。
“好好的,你查这个做什么。”
“要是能好好的,我放着舒坦日子不过,闲得慌来索你的命。”周晏京说,“我要知道答案。”
周启禛没有说谎糊弄他,毕竟这儿子聪敏过头,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但他也并不打算说出真相。
“别问了。”他只道,“晏京,这件事不问对你们更好。”
“你好好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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