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见津垂在身侧的手握紧又放开,犹豫再三,还是向着叶迟宛走去。
叶迟宛眼睛微睁,看见陈见津走来,慢慢扬起唇角。
我赌对了,见津,你还是爱我的。
第26章
陈见津看着无名指上的圆环。
不是叶迟宛的母亲留给他的那枚戒指,而是一个刻着一圈小字的金属圆环:
【我将违背我的天性,忤逆我的本能,永远爱你】
这是一年前叶迟宛许诺爱她每一天时,陈见津的回答。
她没告诉叶迟宛,这句话是她的时代一本名叫《自私的基因》中写的。
书中说人性的本能与天性就是自私,所以最伟大的爱,就是用自我的利他性战胜基因的自私本能后的爱。
当时她对着叶迟宛承诺时,是真的觉得自己能做到。
现在,她不想付出真心任人践踏,她想为了自己活一回。
陈见津看着床上躺着的人,想到刚才研究员的话,只觉得无奈。
这戒指上安了定位器,叶迟宛胸口上的芯片是接收器。
只要两人相距超过五米,接收器接收不到信号,就会放电。
叶迟宛刚才就是被电到昏迷的。
陈见津想摘下戒指,却被告知戒指上绑定了她的生物信息,如果检测不到她的心跳和体温等生物信息,也会放电,所以不能摘下。
陈见津一阵无奈。
何必呢?
爱能画地为牢,让相爱的人心甘情愿的困守其中。
可两颗相离的心,再怎么绑在一起,也不会相爱的。
…….
叶迟宛睡得并不安稳。
他恍惚中回到了小时候。
叶迟宛被毛巾塞住嘴,绑在沙发上无法动弹。
有人来敲门。
他听到母亲开门的声音,说:“两个人,没有被感染。”
“孩子在睡觉。”
似乎有人探头看了一眼,接着又被母亲的央求吸引走目光。
“孩子还在长身体,能不能多给点,我们已经一个月没有见过新鲜的肉和菜了!”
那人指责:“肉哪有那么好弄,我们只有这点土豆,要给一栋楼的人分,你爱要不要!”
“要,要!谢谢您!谢谢!”
叶迟宛刚把毛巾吐出来,喊道:“等——”
门关上了。
他的话被隔绝在房间中,再传不出去。
母亲拿着两个土豆和几只能量剂,一巴掌打在他脸上,哭喊到:
“你个白眼狼,那是你爸爸,你就这么想把你爸交出去是不是!”
他的头被打偏,嘴角流出鲜血。
卧室内的声音一顿,又更凶猛的叫喊起来,甚至传来挠门的声音。
母亲赶紧跪下来,将他嘴角的血擦去。
“不行,不行,不能让建云闻到血腥味,他已经很饿了,不能刺激他。”
两颗土豆滚落在地,叶迟宛看着它们,说:
“妈妈,我想吃土豆。”
“你吃什么土豆!你爸爸两个月都没吃饭了,他最爱吃土豆了,你还跟他抢吃的?”母亲一脸阴狠地吼他。
不是的。
爸爸虽然严肃,但是会教他用刀,用弹弓,会陪他玩,让自己坐在他肩膀上飞,卧室里那个浑身青紫,瞳孔发白,只知道叫喊,看他如同看一块肉一样的东西,是丧尸,不是爸爸。
叶迟宛抱住妈妈,眼角带泪:“妈妈,他是丧尸,不是我爸爸。”
母亲狠狠把他推开,骂道:“别叫我妈妈!要不是建云想要孩子,我才不会生你呢!你个白眼狼!他是饿了,才这样的,吃饱了就好了……你——”
母亲将土豆捡起,站起身,神色冰冷:“你别想跟他抢吃的!”
叶迟宛被妈妈推倒在地,心如死灰地看着她转身进了厨房。
片刻后,厨房响起母亲愉悦的歌声。
叶迟宛看着小时候的自己无声哭泣,任由眼泪滑落脸颊,突然发觉,自己对陈见津的偏执与执拗,与母亲何其相似。
母亲因为一己之念将丧尸化的父亲困在家中,任由他如何饿,如何抓狂也不放他离开,害怕他走了,死在军队的枪下。宁愿他痛苦的活着,也不愿他死。
他把陈见津困在身边,任由她恨他,怨他,也不放她离开。
叶迟宛皱眉,不,不对!
他与陈见津的误会是可以说开的!
他们之间还有余地!他相信,陈见津一定能原谅他,再重新爱上他!
叶迟宛猛地睁开眼,看见陈见津坐在床边,无意识地摩挲着左手无名指的戒指。
他一下神色舒缓,笑着说:“见津,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
第27章
陈见津对他的话没有一点反应。
她神色淡淡,看着戒指,不说话。
叶迟宛一时拿不准她的态度,犹豫道:“戒指,你不喜欢?”
陈见津没有回答,而是问:“你是不是早想到,我会对你心软?”。
叶迟宛脸色不变:“怎么这样说?”
“你明明可以把放电的芯片安在戒指上,可是你放在了自己的心口;
你明明可以早点告诉我它会放电,你却等到它放电后才告诉我;
你明明可以让戒指永远不能摘下,偏偏把戒指上安装了生物识别,逼我不忍心将它摘下…..”
陈见津看着他,字字句句,声声质问。
“你赌我心软,赌我不会看你去死。”
叶迟宛对上她悲悯的眼神,觉得自己被看得透彻。
陈见津刚刚才想明白。
为什么叶迟宛用可以摘下的戒指来控制她,而不用能放电的芯片。
看似主动权在她手上,可实际上,叶迟宛算准了陈见津不舍得。
叶迟宛早不是当年那个爱恨喜怒都摆在脸上的少年了,这些年的审判长生活,他早已学会了如何算计人心。
谁教他的?
陈见津恨自己又着了他的道。
兜兜转转,重活一回,她又陷入叶迟宛的圈套,再逃不掉。
叶迟宛眼底划过一抹幽光,他起身站到陈见津面前:“如果芯片安在你身上,很痛的。”
陈见津看着他,不知道他想说什么。
“我不会再让你痛了。”
叶迟宛将她鬓边的碎发挽到耳后,神色温柔,好像对待易碎的玻璃。
陈见津看不懂。
她可能从一开始就没看懂过叶迟宛。
“之前的事,对不起。”
叶迟宛揽她入怀。
“我知道说什么你都不会听,我会做给你看。”
他眼眸阴沉,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陈见津的手垂在两侧,没有回抱,也没有回答他的话。
审判长办公室。
叶迟宛坐在中间的黑色办公桌后,看着光脑,手指轻点,像是在思考什么。
陈见津坐在一侧的小办公桌后,对着光脑发呆。
手上的戒指反射着微光,她看着心烦,干脆把手缩进袖子里。
该死的戒指。
自从带上这个戒指,她不得不与叶迟宛同进同出,跟在叶迟宛身后,倒是真像个助理。
可她是套着卿以安壳子的陈见津。
卿以安每日跟在他身后,再苦再累也甘之如饴,她不是!
她看见叶迟宛那张脸就厌烦。
陈见津目光撇向叶迟宛。
叶迟宛正好抬头,对上她的目光,眼神温柔的看过来,问到:“无聊了吗?我还有一点工作,马上就结束。”
陈见津不想搭理他,将目光收回。
她后悔为什么看见叶迟宛被电击没有转身离开。
陈见津也弄不清自己现在的心情。
按理说,叶迟宛虽然有苦衷,但也是帮凶,她恨。
可故渊的话也回荡在她耳边,她其实清楚地知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她作为异世界的人,神奇的血液和不死之身,是她一切痛苦的根源。
叶迟宛不过是一个推手罢了。
她对叶迟宛,恨不彻底,爱说不上,现在离也离不开。
真是孽缘。
陈见津歪了歪头,想,就这样吧。
既来之则安之。
就这样过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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