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了很久，陆战国才默默拾起低落的情绪，失魂落魄的离开。
当顾安岚睁开眼时，入眼的是一列列高耸的松柏，一座座墓碑整齐的穿插在其中。
她恍惚的目光慢慢有神，茫然看着四周。
这里是……东江的烈士园？
她怎么会在这儿？自己不是为了救牧民死了吗？难道……自己又重生了？
正当顾安岚疑惑自己是不是再次经历了重生时，竟然看见陆战国从烈士园中出来。6
她愣了愣，下意识喊了声：“哥！”
可陆战国像是被听见也没看见，带着她从没见过的落寞表情，径自从她身边走过。
顾安岚愕然回头看着男人的背影，又伸手要去抓住他的袖口，可冥冥之中像是有什么阻碍，让她无法触碰。
她僵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这到底怎么回事？”
带着满肚子的疑问和一丝慌乱，顾安岚追着陆战国，在他身边大声叫着：“哥？哥！你看不见我吗？”
然而陆战国始终是一副感觉不到她存在的模样。
见园门口站着哨兵，她又不死心地跑到哨兵面前转了几圈，哨兵也始终是挺胸抬头，目视前方的样子。
顾安岚彻底傻了，低头看着身上崭新的军装，摸着自己冰冷的脸颊：“难道……我没有重生，而是成了孤魂野鬼？”
混乱间，脑子里闪过很多画面。
爷爷对着她的墓碑敬礼，陆战国晕倒……
她真的死了，而且也没有重生。
想到爷爷满是痛苦的眼神，顾安岚心都要碎了。
她红了眼，泪水充斥在眼眶中，挤压的通红。
上辈子她已经让爷爷白发人送黑发人了，没想到这辈子她又让爷爷孤身一人。
想到这儿，顾安岚压着胸口的剧痛，转身朝军区跑去。
一直跑到军区大院，跑回家，她根本感受不到疲倦，只是在踏进家门的那一刻，隐忍的泪水终于止不住的掉下来。
爷爷坐在沙发上，看着手里顾家唯一的一张全家福，曾经健壮的身体在此刻分外瘦弱孤寂。
他摸着照片中的她，声音依旧充满了慈爱：“安岚，你记得来梦里看看爷爷啊……”
顾安岚迈着沉重的脚步走过去，缓缓跪在老人面前，看着他已经白完了头发，哽咽哭着：“爷爷，安岚在这儿，我说我要回来陪您的，但是我……对不起，对不起……”
她一遍遍道着歉，像是一个罪人在进行忏悔。
忽然，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顾安岚红着眼望去，是陆战国。
他朝顾司令端正地敬了个礼后才跨进来，目光扫过那张全家福照片，神情微黯。
顾司令抹开眼角的泪，看着他：“怎么这么快就出院了？”
陆战国抿抿唇，像是做了什么重大决定，声音清晰：“爷爷……不，司令，特战营营长陆战国，正式向您申请调至西藏边防部队！”
第15章
顾司令愣住：“你说什么？”
顾安岚也诧异看着满眼坚决的陆战国，对他这个突然的决定一头雾水。
面对顾司令不解的眼神，陆战国又沉声说：“我想去戍边。”
短短五个字，仿佛刻满了他的决心，让顾安岚心头划过抹说不出的怅然。
她缓缓站起身，凝着这个曾经深爱了两辈子的男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难道是因为自己死在了那儿，所以他才想过去吗？
可他不爱她啊，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决定？
沉默了很久，顾司令放下照片，没有立刻应允：“战国，所有人都说你是个兵王苗子，但我知道当兵不是你的初衷，而是你对顾家报恩的方式，就像你答应跟安岚结婚一样。”
说着，他憔悴的脸上多了分无奈：“我打了一辈子仗，从没有后悔的时候，但在你跟安岚的事情上，我悔不当初。”
“如果我不同意你们的婚事，也许安岚还在，她是我孙女，你是我孙子，但现在安岚已经走了，你难道也要丢下我这把老骨头离开吗？”
听着这些话，顾安岚心酸难忍。
她看向目露悲叹的爷爷，胸口就像被狠狠砸了一下，喘不过气。
此刻的老人不再是刚强了一辈子的军人，更像是个需要安慰的平凡老人。
即便知道没有人听见她的声音，顾安岚还是忍不住朝陆战国说：“哥，你别去，替我陪陪爷爷好不好？别去……”
然而陆战国只是捏紧了拳，语气中的执拗不减分毫：“司令，三年后我就会回来的。”
其实他知道，这些年下来自己的身体已经落下很多战后后遗症，即便不去戍边，过不了多久也会因伤从一线退下来。
如果是那样，倒不如去顾安岚去过的地方，也许到了那儿，他可能会像顾安岚一样真正释怀。
顾安岚凝着陆战国，眉头紧锁。
即便跟他相处了两辈子，她始终看不透也抓不住他的心思。
终于，沉寂被顾司令的一声叹息打破。
他站起身，拍了拍陆战国的肩膀：“你去吧，我只有一个要求，就是三年后一定要回来。”而不是像安岚一样……
陆战国紧绷的双肩微微一松，点点头：“会的。”
天渐黑。
顾安岚站在屋檐下，凝望着深蓝色的天空，目光复杂。
她不明白，为什么老天爷让自己以这样的方式存在着，除了什么也不能做的无奈，只有看不到尽头的孤独……
这时，陆战国从书房中走出来，顾司令将为他扶正帽檐：“我明天要去首都开会，就不能送你了，记住我说的话，要记得回来。”
陆战国敬了个礼：“是！”
顾司令沉叹一声：“……去吧。”
陆战国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转身走了。
看着这分别的一幕，顾安岚心里五味杂陈。
她走上前，试图触摸老人的脸，可抓住的终究是一片虚空。
像是卸下了满身疲倦，顾司令坐到沙发上，视线落在照片：“安岚，你还是保佑保佑战国吧，让他平安回来。”
顾安岚心头微怔，紧接着，又听他叹息一句：“不然我总觉得，他走了就不回来了。”
第16章
天刚亮，顾司令就出发去了首都。
目送他离开后，顾安岚便往自己和陆战国从前的家去。
身边经过一列列早训的战士，口令声和哨声在训练场此起彼伏。
一切都还和以前一样。
环顾四周，她又一刹那忘记自己已经死了。
回过神，朝训练场看去，没有看见陆战国。
顾安岚皱起眉，平时陆战国天不亮就训练了，哪怕有伤训练不了也会去盯着，今天怎么不在？
按捺不住心底的担忧，她加快了脚步。
等一进门，就闻见了一股酒味和血腥味。
循着味道走进房间，只看见陆战国合衣躺在床上，脸色微白，眉头皱的紧紧的，桌子上放着一瓶空了一半的白酒瓶。
而他腹部、肩膀和左臂的伤口都渗出了血，印在军绿色的外套上格外明显。
顾安岚心霎时一紧：“哥！”
她下意识就要去帮他止血，可想起自己根本碰不到他，急的满头汗：“哥？哥！你快醒醒啊！”
恍惚间，陆战国感觉自己像是浮在水面上。
冰冷的水像是刀子划开了伤口，不知道是水在往伤口里涌，还是血在往外流，总之很疼，让他意识更加昏沉。
可莫名的，一种熟悉的淡淡药香钻进鼻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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