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不住很多的事,唯独记得有个小沈的战士很喜欢她做的羊肉汤。
我笑着听着老嬷嬷一遍又一遍重复说着沈沥言的小事,不厌其烦。
小瓦靠在我身上,手上玩着我带给他的小风车,小珍在黑白照片里笑着。
我们缅怀着,不敢忘记……
我的足迹和沈沥言逐渐重合,在十一年后的现在,我重游他的旧地。
布达拉宫下转着转经筒的老嬷嬷拉住我:“不要执着逝去的人。”4
我诧异地看着脸上布满岁月痕迹的老嬷嬷,但眼底满是倔强:“他还活着。”
只要我没有忘记他。
我三步一扣,九步一拜登上布达拉宫,除了为沈沥言祈祷,还想弥补心中的愧疚。
我将经幡系在高处,经幡随风飘扬。
忽的,我在一块经幡上瞥见自己的名字,心里一惊。
我拿起经幡,红色的经幡已经有些褪色,上面的字迹也有些模糊不清。
我仔细地辨认着上面的内容。
“祝苏以贞岁岁平安,无忧无虑,永远快乐——2017年10月3号。”
落款是熟悉的猪头叼花的图案。
我鼻尖泛酸,眼中含泪。
“傻瓜,有你在,我才能永远快乐。”
最后我泣不成声,原来在很早很早以前,他就牵挂着我。
我们之间有太多的错过和遗憾。
随着人群,我准备下山。
“施主。”一位僧人叫住我。
我回头,有些疑惑。
“施主,这是你的手串。”僧人递给我一串藏珠穿成的手串:“是十一年前,有人为您求的。”
我接过手串,手稍微有点颤抖。
“您怎么确定是我?”我哑着声音问道。
“一切皆有定数。”僧人双手合十,向我微微鞠躬,最后转身消失在人群之中。
我拿着手串,站在原地。
山上阵阵钟声响起,佛祖,做你虔诚的信徒,是否就能得偿所愿?
我将手串带在手腕上。
“沈沥言,你真的是……”
真的是让我无法忘记你。
“苏以贞,我挑的手串,你还喜欢吗?”
“我挑的,你怎么样都要喜欢!”沈沥言霸道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抬手看见沈沥言站在拥挤的人群中,朝我招手。
“沈沥言!”
我毫不犹豫地奔向他,在马上要触碰到他的时候,他再次消散……
第16章
又是幻觉,即使我已经习惯了沈沥言的消失,但心里还是难掩失落。
一年的时间转瞬即逝。
我的伤痛被我埋在心底,我没有办法向别人诉说晚了十一年的哀悼。
医者不自医,我的心永远地缺失了一块,在无人的深夜,总是密密麻麻地犯疼。
原本跟在我身后懵懂的小医生,现在已经能独当一面了。
新的县医院也已经建成,有着现代先进的医疗设备,还有手术室,还开通了远程看诊,可谓是便民利民。
一切好像就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只有我的世界一直潮湿。
今天,我日常查房。
“这是新收的病人?”我瞧见病房里有一张陌生的脸,是一个十来岁的藏族小姑娘。
她躺在床上望向我的眼神怯怯的,但眼睛很是明亮。
拉姆拿着次旦的病例,说道:“她脊柱严重侧弯,前面因为年纪小,所以没办法手术。现在长大了,可以进行手术了。”
我认真地翻看了次旦的病例,眉头紧锁。
次旦的病情极其严重,脊柱侧弯已经导致她瘫痪在床了,手术难度不是县医院能接手的,怕是要送向发达地区,才能治好,恢复直立行走。
“医生姐姐,我动了手术后,就可以走路了吗?”次旦的小手扯着我的衣角,小声地问。
我低头看向她,她眼里满是小心翼翼。
我的心被微微触动。
“当然,你很快就可以走路了。”
我摸着次旦的脑袋温柔地说道。
次旦扬起大大的笑脸,就像是向阳而生的向日葵,她本该生长在阳光下,在草原上肆意奔跑。
“我真的很想很想走路,我等了这场手术八年。”次旦的话里满是期待。
我拉着次旦的手,坚定地说:“会的,快了。”
办公室里。
余晓晓向我交接次旦的事:“次旦是另外一批医疗队救治的,如今他们离藏了,次旦就由我们医疗队接手。”
我点点头,将这件事放在了心上。
次旦的病已经八年了,如花一般的年纪只能躺在床上,也没有什么同龄的朋友,性子也变的沉默寡言的。
我很担心次旦的心例状况,这件事拖不得,越快越好。
我随即联系了我在东市的导师,他们医院有能力接手次旦。
“你啊!无事不登三宝殿。”导师虽然嘴上嫌弃着我,但事情办的妥妥的。
我带着次旦飞往东市,由我主刀做手术。
手术很成功,次旦只要坚持康复,不久就可以行走了。
次旦的事情被媒体宣传报告。
我淡定地接受媒体的采访:“次旦的救治长达八年,期间经过很多医疗团队的接力救治和照顾,如今能恢复,都是一代又一代无私的进藏医疗团队的功劳。”
记者:“藏区环境艰苦,苏医生是如何坚持下去的。”
我看着镜头微微一笑:“心中有信仰,自然就能坚持下去。”
“作为年轻人,我们应当扎根在最贫瘠的地方,让那个地方开出最美的花。”
“最后苏医生有什么想说的话吗?”
我仿佛间看见沈沥言对我微笑,就像我一次见他的那样。
“我想说的是,愿世界上再无疾病和困苦,人民幸福安康。”
第17章
我带着锦旗飞回西藏。
刚走进县医院大厅,礼花就在我头顶散开。
我吓一跳。
“恭喜苏医生凯旋而归!”
“苏医生妙手回春!”
“……”
恭喜夸赞的话不断,我笑着理了理头上的彩带。
人群拥簇着我,我仿佛间看见沈沥言的身影出现在人群中,他对着我竖着大拇指。
“你真棒!”他的口形无声地说着。
我忍住眼泪,朝他笑着,我一直在很坚强的赎罪。
我不敢死,也不敢休息,只有不断地工作,我才能得到一点点的治愈。
次旦的舅舅递给我一张锦旗。
“谢谢苏医生!”他句搂着背,跪在我面前,双手合十地向我作揖。
我连忙将他扶起来:“您快起来,这是我的责任,不用客气。”
我的心里很是安慰,将近一个月的奔波和熬夜,在这一刻值得了。
“我们一家是穷苦的牧民,根本拿不出那么多的钱长时间地救治次旦。
是你们一群菩萨,次旦才能活,还能走路,你们救了她!”
次旦的舅舅声泪俱下,他拿不出值钱的东西表示自己的感谢,只能不断地说着谢谢。
“次旦一周后就转回县医院进行康复训练,您就赶紧把家里的羊啊,鸡啊,养壮实一点,给次旦养身体吧。”我笑着说道。
次旦的舅舅连忙点头答应。
送走次旦舅舅,我回到办公室。
还没进门就听见办公室里“咯咯咯”的声音。
办公室赫然出现了两只大公鸡。
“苏老师您回来了。”拉姆过来放资料刚好碰见我回来。
“这是次旦舅舅执意要送的。”拉姆笑着说道。
病人家属总是会送一些家里的土特产给医生,这是他们朴实的谢意。
我这一年收到不少。
“你有鸡汤喝了。”我打趣拉姆道。
拉姆调皮地吐了吐舌头,走之前贴心地带上了门。
处理完堆积了一周的病例,我揉揉酸胀的太阳穴,一抬头就看见拉姆在办公室探头探脑
“苏老师,下班后,能陪我去挑一挑戒指吗?”
经过相处,我已经把这个努力勤奋的藏族小医生当妹妹般疼爱了。
她已经二十四岁了,有个恩爱的男朋友,下个月九月就准备结婚。
我收起病案,看向手上的钟表,还有一分钟就下班了,这姑娘是会卡点的。
“下班了,走吧,我陪你去。”
拉姆笑着挽着我的手,脸上洋溢着幸福。
我依着她,脸上带着笑。她就像是一个小太阳一样,驱散了我的一些乌云。
首饰店里,拉姆被款式繁多的戒指迷了眼,让柜姐拿出她喜欢的款式,挨个挨个试戴。
倏地,我的目光被柜台里的一枚戒指吸引了目光。
“那枚戒指,麻烦帮我拿出来看看。”我指着那枚五角星形状的戒指。
柜台小姐扬起礼貌的微笑:“不好意思,这枚戒指是顾客定做的。”
我盯着这枚戒指,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它该是属于我的。
“定做这枚戒指的顾客是叫沈沥言吗?”
我死死盯着那枚戒指,声音嘶哑。
“是的,是沈沥言在十一年前为苏以贞小姐定做的。”
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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