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江陵接过字帖,草草看了两眼开口便夸。
“辰铭的字,苍劲有力,定是费了不少功夫。”
“待爹爹忙完此事,便带辰铭去后山抓鱼,辰铭最喜欢抓鱼了对不对?”
我眉头一皱,辰铭曾呛过水,最不喜往河边去……
他记错了。
然而谢辰铭却高兴得蹦了起来。
“好喔,爹爹最好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东西也送了过来,我还有什么理由拒绝?
我想让自己说出些体面话回应,可嗓子却像堵了团棉花。
谢江陵握住我的手,又放低了些架子。
“月瑶,为了辰铭,你我都各退一步可好?”
我垂下长睫:“将军若是为卿小姐进府一事,便不必多言了,妾身答应。”
得此肯定答复,谢江陵长舒口气。
“我就知道,夫人最通情达理,但为夫还有另外两桩小事相求。”
说着,他从袖中抽出一本红册子递给我。
“这是我许给慕白的聘礼,大婚当日府内大小事宜还得麻烦夫人这个主母费心。”
我杏眉蹙紧,不悦腾地从心头溢出,可他的话还没说完——
“另外两桩小事……
“其一:让慕白走正门入府;其二:将陛下赐予你出嫁的凤冠霞帔给慕白妆扮。”
第3章
这就是他说的两桩小事?
且不说让平妻走正门一事逾矩与否,荒唐与否。
单单那陛下亲赐凤冠霞帔便不是轻易能借的!
那可是我大姐用性命换来的。
与南蛮那战大姐浴血奋战到最后一口气,等小弟的援兵过去。
她的尸身被那南蛮子悬挂在城墙上整整三天三夜。
陛下念及大姐报国忠心,又心疼我周家只剩我周月瑶一个女儿,才赐予我凤冠霞帔,许我皇家尊荣,风风光光地出嫁。
卿慕白,她也配?
我直接冷了脸,满眼不屑。
“她若是想要便让她自己争去,靠借岂能风光?”
谢江陵带笑的脸也黑了。
“此事是我的主意,为何要提及慕白,她堂堂参将也是你一深宅夫人讥嘲的?”
“你以为这世间所有的女子都如你这般自私,觊觎原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不肯放手吗?”
觊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我纵如万箭穿心,却也只回了谢江陵一句。
“你别忘了,当初是谁向我娘提的亲,又是谁在我面前发过誓。”
谢江陵面色阴冷,只留下一句‘不过年少轻狂’悻悻而去。
年少誓言昭昭,抵不过新鲜快活。
我凝视着谢江陵离去的背影,心想。
娘亲,当初您许了谢江陵让我嫁进谢府,便是望我平淡一生。
而如今看来并不是正确的选择。
他简直,荒唐至极。
我回眸微带愁色的向谢辰铭看去,他在埋头练字。
还好他还什么都不懂。
此事我不答应对我并无影响,只是……苦了辰铭。
谢江陵怕是不会赴约了。
到了约定那日。
谢辰铭早早去了后山溪边坐在磐石上等,一开始还很高兴。
到后来玩玩河水、石头来掩饰失落。
暮色四合,他还存有期待的往来处张望,想谢江陵能来陪他。
谢辰铭所有的情绪,我尽收眼底,心格外酸涩。
我干脆别开眼不再看他。
忽然。
“娘亲!”
我闻言回眸。
谢辰铭拉扯着五官,朝我做了一个非常丑的鬼脸。
我鼻子一酸,却笑了。
这孩子,还来哄我开心呢。
“娘亲来和辰铭一起抓鱼吧,抓鱼回去我要和娘亲一起做晚膳。”
我应了声,用树枝叉鱼一个一个准。
不会儿逮了满满一大筐。
下山时,我带着谢辰铭抄近路,摘了些野果。
好巧不巧偶遇上处谢江陵与卿慕白母子也在此地野炊。
这一次谢辰铭牢牢的牵着我的手,懂事的没有上前。
“江陵,这几日你一直宿在我这,害我都没睡好觉。”卿慕白娇嗔捶他肩膀。
“分明是阿铭折腾的你,怎的怪在我头上?”
卿慕白笑意不减:“子不教父之过,不过,周月瑶那里你何时带我去看看?”
谢江陵闻言笑容一僵,很不耐烦:“好好的提她作甚?”
我心尖一寒,喉间泛起一抹苦涩。
倒是我破坏了这阖家欢乐的气氛。
我才是外人。
卿慕白认真看他:“她毕竟是你的正妻,成亲后总得见她不是。再者我身为平妻,总要习惯白被压一头的。”
谢江陵旋即将卿慕白搂入怀中:“委屈你了,慕白。”
他的语气是我从未听过的愧疚。
“可你记住,她周月瑶在我心中与管事嬷嬷无异。”
“只有你才是与我生死与共的战友,亦是我此生唯一挚爱。”
第4章
“管事嬷嬷”刺进耳里,我彻底黯然。
可没有我周月瑶,圣上便不会一成婚便给他‘白素将军’的称号。
没有我周月瑶,谢府便不会在短短几月便成为京城大户。
没有我周月瑶,又怎会有如今的谢江陵!
话已至此,卿慕白仰头迫问他。
“那不妨,江陵你直接休了她吧,这样便能许我为正妻了。”
休妻?我心一紧。
谢江陵直接拒绝:“慕白,你怎能有这种想法?”
“谢府需要她,辰铭也需要她,我与她的婚事是圣上御赐,于情于理,我都休她不得。”
彼此秘而不宣达成的共识摆上台面,格外残忍。
再往后的话,我不想再听。
“辰铭,走,回家娘给你做全鱼宴。”
我牵着孩子离开,绕路回了府。
厨房里,我挽着袖子清理鱼鳞,谢辰铭在一旁有模有样的打下手。
娘俩正忙得不亦乐乎,麻烦偏生要自找上门。
卿慕白抱着她孩子大喇喇走了进来,扫视了两人一眼。
“方才我与将军在林子里讲的私房话,你都偷听清楚了吧?”
偷听?
谢府那座后山都是我周月瑶的陪嫁,界碑上刻的仍是周字。
我没瞧过她一眼。
我手起刀落,从容利落地将活鱼剖膛开肚:“哪座林子,谢家有林子吗?”
卿慕白面色一冷。
“不知道你有什么好得意的,除了钱财地契,空有正妻之名,将军不爱你不在意你,你什么都不是!”
听到这里,我终于抬起了头。
谢江陵真心喜欢的就是这样一个女人吗?
卿慕白洋洋得意以为自己的话刺痛了我。
“我要是你,早就没脸占着正妻之位……”
她正说着,谢辰铭抄起几叶白菜朝她身上扔了过去。
“你这个坏女人,离我娘亲远点!”
卿慕白反应快,抱着谢康侧身躲开,接着一脚踢翻了他的洗菜盆。
“没教养的逆子!”
“怪不得你不讨你爹喜欢,有娘生没爹疼的东西!”
“噔”地一声,周月瑶手中的菜刀狠狠插进了砧板。
一个冷冽眼刀射向卿慕白。
卿慕白脖子一缩:好大的手劲,江陵不是说她手无缚鸡之力吗?
我端起眼前刚切好的生鱼片走到卿慕白面前。
鱼肉片片晶莹,鲜活得还在蹦跳。
卿慕白咽了咽口水,对上周月瑶的眼神,仿佛自己也成了盘中之餐。
我扬起下巴,勉强跟高上几分的周月瑶对视。
“你这是在干什么?立威给我看吗?”
饿面色不改,语气冰冷。
“我提醒你一句,谢府不是你能撒泼耍混的乡野之地,我是主,你是妾,你若守本分我便容你,不守本分……”
饿扬手将一盘子生鱼片丢向门外喂了狗:“形同如此。”
“正妻之位,你若想要,等你拿上一等功臣再来放肆。”
卿慕白咬着牙,连下巴都在用力。
良久,才愤恨的憋出一句:“你给我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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