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毫没有被人人唾骂后的愤怒羞赧,悠悠然道出一句。
“话既然都说了,我堂堂王爷岂能落下一个信口胡言的名声。”
第十六章
季笙脸上露出荒唐的神情:“王爷信口胡言的次数还少吗?”
辽南王妃之位人人垂涎,对她可不是。
如今的季笙只有一个愿望,那就是接回黎逸琪,带他隐居世外,远离皇城是非。
复仇只是曾经的妄想,如今的她,只想看着黎逸琪好好长大。
穆珺仪拍拍手,帐帘忽被掀开,一侍卫带着几个端着火红的漆盘的丫鬟走了上来。
他对着穆珺仪垂手恭敬道:“王爷,东西都带来了。”
丫鬟们将锦布一一扯下,露出几件精致的白玉首饰来。
穆珺仪点点头,看向季笙:“你戴上,看合不合适?”
季笙蹙眉:“这是什么?”
侍卫答道:“这是前朝太后赐下的头饰,只有未来的辽南王妃才可佩戴。”
季笙怔了怔,前朝太后?
那不是穆珺仪的母妃吗?
听闻太后过世已久,此时还留下的遗物想必也是极为珍贵的。
这般贵重的东西,穆珺仪就这样赏给她了?
穆珺仪见她神情犹豫,于是道:“只是装个样子,回到辽南,你还是自由之身。”
“我不戴,万一弄坏了怎么办。”季笙摇摇头。
穆珺仪信手拿起一根玉簪,从手上转了一圈,最后轻轻落入季笙墨发中。
玉簪白腻如羊脂,金丝环绕,于凌云髻间简单点坠,衬得她越发婉约雍容。
“我母亲喜爱华物,死了什么也留不下,唯有这些珠宝还有些价值。”
他声音平缓,字语之间尽显冷淡。
季笙不禁抬头看了他一眼。
传言,穆珺仪不喜他母亲。
这位太后娘娘似乎是久居庙堂,鲜少见人。
母子关系并不亲近。
季笙沉思之时,穆珺仪近乎已为她戴好了整套翡翠头面。
他似乎热衷于这事,且手法娴熟,不输于同样手巧的季笙。
左右调整时,穆珺仪逐渐停下手,眼中流露出一丝茫然,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季笙见眼前的人久久没有反应,于是自己伸手拿起最后一件绿松石耳环,挂在了耳垂上。
穆珺回神过来,继而盯着她,倏然笑道:“果然,你带得甚是好看。”
季笙摸了摸自己的发鬓,偏头看向不远处铜镜里的自己。
镜子里的人依旧绝色,只是气质更加华贵。
像一个人。
但季笙想不起来是谁。
而下一秒,穆珺仪已先发了话:“明日我会启程去辽南,你可愿意跟我回去?”
季笙收回视线,点点头郑重道:“但请王爷不要忘了对我的承诺。”
“我会救出黎逸琪的,这一点你大可放心。”穆珺仪不假思索地回答。
“还有一条。”季笙垂眼,低声提醒道,“三月期限一过,还请王爷能主动放我离开。”
穆珺仪轻轻抬眸,一扫铜镜,目光微凝。
“好。”
摄政王府。
子夜岑静,冷寂横行。
裘厉君站在窗前,盯着远处一块幽深的草丛一动不动。
屋外传来一阵细密的脚步声,下瞬风声拂过,一身着黑色劲装的侍卫出现在他面前。
“王爷,阵前传来密报,穆珺仪确已决心退兵,准备明日便出发回辽南。”
裘厉君神色阴沉无比,黑眸转向侍卫:“他居然真的要回去了?”
侍卫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这,这不正是大人所希望的吗?”
裘厉君安静了一会,低低笑出声来:“是啊,这确实是我希望的……”
只是为何,他心中如此不甘心?
侍卫听他笑容森寒,一时间竟有些害怕:“大人?”
裘厉君停住笑,眸中迸发出一道冰冷的光。
“传我命令,明日在路上埋伏军马,伺机杀了穆珺仪!”
第十七章
侍卫怔然看向他,眼中尽是不解。
现在就杀了穆珺仪,是否有些操之过急?
毕竟按照裘厉君原本的意思,就是想打一场拉锯战,先拖住兵强马壮的辽南人,再养精蓄锐,一举歼灭叛军。
可不曾想此刻裘厉君竟会如此冲动,不惜打乱全局,也要先取穆珺仪性命。
侍卫跟随裘厉君多年,深谙他的性情,只隐隐猜测到,这一切或许是跟季小姐有关。
他眼珠一转,上前道:“王爷若是不想穆珺仪带走表小姐,不如让人趁他们路上休息时,装作土匪劫走表小姐……”
裘厉君冷冷打断他:“我摄政王府什么时候已经沦落到借用土匪的名头抢人了?”
侍卫冷汗涔涔,一时间不敢作答。
室内一静,气压低沉得可怕。
裘厉君抬起手,指尖在烛火轻轻打着转。
他声音淡而清冷,缓缓响起。
“你可知为何穆王爷在七岁时就被皇帝送去封地,早早远离京城吗?”
侍卫一顿,摇摇头道:“卑职不知。”
裘厉君冷笑了一声,道:“因为他不详。”
侍卫对这点倒是有所耳闻。
穆珺仪因为从小住在封地的原因,魏国都城内并没有多少人认识他。
唯独他出身时,有祥云漫天的大吉之兆。
甚至有谣言传出。
穆珺仪是天子之相,未来必会一统天下。
原本这事并没有多少人在意,因为魏国历朝以来都立长不立幼,太子黎崇光也是惊才艳艳的人物,深得皇帝倚重。
而穆珺仪在一众皇子里排行第五,这皇位,本来是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他的。
只是谁都没想到,穆珺仪满月时,太子宫中忽然失火,一宫人避之不及,皆葬身火海。
皇后和皇帝痛失爱子,伤心不已,却未料到这只是个开始。
穆珺仪三岁时,二皇子也突发急症逝世。
穆珺仪七岁时,刚被封了太子的三皇子也因为意外死亡。
接二连三发生这等不吉利之事,与穆珺仪脱不了干系,拥有大吉之兆的穆珺仪瞬间成了皇宫避之不及的瘟神。
皇帝接连失去爱子,对穆珺仪也感到了极深的忌讳。
把他送出宫去,只是一夜之间的决定。
“可巧的是,四皇子竟也在登基的前一天死去,连龙椅都没上。”
裘厉君说完,轻捻指尖,掐灭烛火。
侍卫不知道穆珺仪克死兄弟的事情,只知当今的皇帝是四皇子的遗孤,年仅十二岁。
四皇子病重时,得知自己命不久矣,无奈之下封了裘厉君为摄政王,辅佐新帝。
如今,好像听说新帝也是体弱多病,终日靠药熬着。
这皇位,此时倒像是一道催命符了……
侍卫蹙眉道:“王爷,难不成穆珺仪真是那天选之人吗?”
裘厉君摩挲着手指,神情莫测:“他若真是,我便不会存心跟他作对了这么久了。”
天命的事情,即使是桀骜如裘厉君,也不敢轻易忤逆。
“除了大皇子,二三皇子皆不是先皇后所出。”
“先皇后出身尊贵,怎能甘心庶出皇子做了皇帝,让自己屈居他人之下。”
侍卫一怔:“您的意思是?”
裘厉君笑意渐冷,声音冷寒。
“什么天子之相,不过是有个心狠手辣的母亲罢了。”
第十八章
侍卫大惊。
没想到那些年不动声色,此后长年在庙堂里吃斋念佛的太后娘娘竟是这般狠辣的角色。
怪不得穆珺仪向来和自己母妃不亲。
或许穆珺仪已在年幼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太后所做的事情。
他从小背负着克死兄弟的骂名,还被自己亲身母亲这般利用,确实会对此寒心。
“他从小被先皇厌恶,又深知太后野心,因此在皇宫里始终度日如年。”
“直至太后去世三年,穆珺仪及冠,皇帝再不想留穆珺仪,想要寻个理由将他杀了。”
“可有人却在此时出言保住了他。”裘厉君转身来,看向侍卫,“你可知是谁?”
侍卫摇摇头,不解道:“属下不知。”
裘厉君目光沉沉,一字一顿:“皇后,季紫涵。”
侍卫若有所思:“原来季皇后对穆珺仪是有恩的……”
裘厉君负手行至案前,一撩衣摆坐下:“巫蛊之事后,他起兵反叛,打得是清君侧的名号,可谁知他到底是想清君侧,还是想复仇。”
“所以,他并非没有软肋。”
侍卫徐徐道:“您的意思是?”
裘厉君冷冷道:“先去派人出去埋伏,再将一条消息放出去。”
“什么消息?”侍卫问。
“皇帝下旨,即将问斩黎逸琪。”
辽南军营。
季笙坐在马车内,半磕着眼,坐在晃晃悠悠的马车里休息。
忽然车帘被掀开,穆珺仪弯着腰钻了进来。
季笙稍稍清醒了些,定睛看向他:“到哪了?“
穆珺仪正端着一个精致的小暖炉,在手上颠了一下,似乎在试温度。
下一刻,他又坐到了季笙身旁,将暖炉放进了她手中,又替她掖好毯子。
“才刚刚出城,离辽南还有些距离。”
季笙身体微顿,被他这看似不经意之举怔到。
暖炉温烫,暖意瞬间传遍了季笙全身。
她向来体质偏寒,在冬天里就算穿再多也会手脚冰冷。
所以无论在哪,她都是离不了炭火的,否则第二天定然会感冒。
这一点,除了季紫涵,没人知道。
季笙捂紧了暖炉,抿了抿唇道:“谢谢。”
穆珺仪看着她,眼中滑过极淡的笑意:“季小姐若是累了,可以等军队进了千屿城,寻个客栈好好休息一番。”
季笙点头,突然想起千屿城是她季家的祖籍。
在千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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