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官之中，几乎九成的人脸色都是一变。
老朱眼睛微微眯起，先前的时候没有在意所以并没有察觉，而这一次他是故意开口试探，果然，这一试探就试探出了结果。
“果然，咱大孙所言不错啊！”
看着一个个谈商税色变的官员，老朱心中了然。
很多东西老朱不是不懂，只是灯下黑，下意识忽视了，很多东西说出来了就不稀奇了，但你要是不说，你就是想不到，这就是认知。
老朱的认知受限于他的成长，农户出身是以对压价抬价的商贾天生带有敌意，哪怕是当上了皇帝也依旧难以改变这种思维惯性，这是一种思维定式，不告诉你你就不知道，就好像问你一加一什么时候不等于二这样的脑筋急转弯一样，大部分人也并不知道…..
而在经过朱英的提醒之后，老朱再返回来观察，一下就看出了这其中的猫腻….
“陛下，臣以为此言荒谬啊！”
黄子澄第一个跳出来。
“哦？此言何以荒谬？”
老朱看向黄子澄。
“陛下，说此言之人臣以为必然是不了解商贾。所谓商贾，何人也？贱民也。区区贱民何以有银？便是增税也收不上几钱还颇为麻烦浪费朝廷官吏之力，白费功夫，其次商贾取银皆自百姓，朝廷增税则商贾提价，是以伤农。臣以为此人之眼实在荒诞！”
黄子澄怒不可遏地怒斥。
“嗯。”
老朱点了点头，不动声色：“黄爱卿此言倒也并非全无道理。那这商税之事就暂且不议。”
“？？？？”
老朱这话一出，顿时百官全都愣住了….
啥玩意儿？
这就不议了？
这陛下在搞什么？
原本老朱提出商税的时候大家都已经做好了唇枪舌战的准备，全力也要说服老朱维护自己的利益，可现在老朱就这么轻易放弃了倒是让大家有些不习惯了…..
就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一样….
大家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而看着百官脸上的疑惑，老朱心中却是暗笑。
作为帝王，喜怒哀乐行为习惯何以被臣子所摸透？什么叫做帝王之心深不可测？什么叫做喜怒无常？就是要有这种效果。
事实上老朱也只是临时起意，并没有决定在这个时候提商税之事。
观古今之事，涉及税务的改革皆是牵连深大，尤其是自己这大明商税，现在验证出了真如孙儿所言一般牵连甚广，非一日之功可解。哪怕是自己，也得倾尽全力耗费无数精力耗费大量时间才能成功。
是的，老朱并不认为自己会失败，百分百能成功，但同时，耗费精力耗费时间也是毋庸置疑的，也是百分百的。但老朱已经不想把自己所剩不多的时间浪费在这商税上了。
如果是之前，那或许自己会，自己会想要给大明未来之君扫清障碍，披荆斩棘。可现在….这些事便留给咱孙儿吧….
想到朱英，老朱的心里除了信心还是信心，完全充满了信心。
咱孙之能，远胜于咱！
这一次提出商税老朱纯粹就是为了试探，试探之后确定了朱英所言没有半点夸张，甚至尤有甚之！
满朝文武，基本上都有产业，这是什么样的牵绊？
……
满朝文武全都陷入了沉默。
奉天殿上，老朱不说话，百官也不说话，气氛变得颇为怪异….
老朱是在思索，而百官则是在排腹….
陛下究竟想要做什么？
大家猜测芸芸….
“咱听说最近应天府出了一种酒水颇为畅销啊。”ļ
老朱开口打破了僵局。
百官面面相觑摸不着头脑….
“陛下所言可是最近的醉仙酿？”
齐泰开口。
“对对对，就是这玩意儿！诸卿可知这酒水售价几何？”
听到是醉仙酿，奉天殿上的大臣们有不少都议论了起来。
虽然醉仙酿出现的时间短，可流传度却非常之广，特别是今天，应天府十几条街全都堵死了，这更是让百官闻之甚多。在路上的时候或多或少都听人谈论过有关醉仙酿的话题。
“启禀陛下，臣听闻好像是…二十两一瓶？”
齐泰开口。
“哟，看来齐爱卿颇为了解啊。”
老朱看向齐泰。
“额咳咳…略懂，略懂，臣也是偶然听闻，偶然听闻。”
事实上这醉仙酿齐泰家中早就有了，齐泰身居高位屁股下面非常干净，不贪污不受贿，这归功于他有个强大的家族，家族供养齐泰，齐泰庇护家族，两者的关系是共存的关系。
在大明，哪怕有大明律在，你想要追求公平也是很难的，你明明做的事情是合法的，但因为触犯到了他人的利益这事情可能就会被叫停甚至收益也会被侵占，而这一切光靠大明律的保护显然不够。而有齐泰这样的主事人就不同了。
家族不需要让齐泰做什么违法的事情，只需要在生意受到他人阻挠的时候稍稍站位保证生意可以正常运转即可。
一个大的家族有资金优势有渠道优势有人员优势还有信息优势，哪怕尊遵纪守法也依旧可以赚取到常人难以想象的银钱。完全不需要冒风险。
…..
“不错。”
老朱从龙椅上站起身来：“这酒水二十两一瓶，就咱了解的情况酒楼可以分润一半银钱，这钱来之甚易，咱想针对此酒收取酒水税，诸卿以为如何？”
“？？？？”
老朱的话已经非常明显了，这就等于明说了。我要收税，而且就收这个酒的税，我就是针对这个酒！
此言一出，奉天殿内大家一片哗然！
“陛下，臣以为不妥！”
黄子澄当先站了出来。
“有何不妥？”
“陛下，天下之法贵在于公，何以只收取此酒之税银？此为一也。”
“其二，我等朝廷与民争利是为不妥，此为二也。”
“若是大明律法如此朝令夕改，则信之不服，于社稷不利，此为三也。”
“臣请陛下三思啊！”
黄子澄说的义正言辞慷慨激昂。
而他的一番话立刻就引起了所有官员的认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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