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过话即便是在关系破裂之时,也不曾如此。
这一次,当真是冷心断情,连一丝怨恨与憎恶也无。
叶朝体会到她语气中的深意。
像被人迎面痛击一拳,有生以来头一次感到这样难以言述的心痛。
身体裂开了一般,痛不可当。
他抱拳道:“是我逾矩了。”
冷玉垂眸不发一言,叶朝紧紧握着拳,指骨泛着用力的白,最后深深看了一眼冷玉,转身离去了。
直到人走远,屏风后的赵慕才往外走了一步。
脸上挂着笑意,眼底却是冰冷的寒意。
“叶将军,真是用情至深啊。”
冷玉冷声道:“这与厂督并未有任何关系。”
“自然,这与我毫无关系。”赵慕冷冷眯着双眸,“只是若叶将军当真有罪名加身,只怕冷指挥使,不忍下手。”
冷玉道:“此事不必厂督担心,孟国图纹一事,我会亲自查明。”
赵慕道:“那我便,拭目以待。”
冷玉不言,只见他转身便走,袍角翻飞,像是带了无尽的冷意。
夜里,冷玉站在叶府门外一侧,看着门卫关上叶府大门。
今日是叶府祭祖之日,叶朝与叶夫人都会去庙中祈福,暂留一夜。
叶朝不在,叶府便十分好搜寻。
街上灯火渐渐熄灭,夜色也逐渐浓郁起来。
等到乌云彻底遮蔽月光,她方才动身,足间一点便攀上了围墙。
往下望去,叶府内一片漆黑,没有任何灯火,寂静无声。
叶夫人与叶朝都宿在内院。
冷玉按照记忆,走进内院往叶夫人房中悄悄潜入,在书架上翻找了片刻,却是一无所获。
正当她转身之际,却猛然被书架上的一个花瓶吸引了注意。
这上面似乎经常打扫,却只有这个瓶子上面落了灰。
必然是嘱咐过不要碰,冷玉想着便将花瓶拿下,房间内瞬间响起了铃铛的清脆响声,钉钉郎朗不绝于耳,门外迅速有暗卫赶来。
冷玉一惊,忙借着幽暗的火折子,往花瓶内看去,却顿时愣在了原地。
第17章
那是一块玉佩,在火光下泛着浅浅的荧光,一看便不是凡品。
确实也不是凡品,更不是在这个国家能见到的东西。
俱冷玉所知,这种玉制是孟国才有,并且是皇室独有。
先帝十分喜欢这种玉,孟国被灭国后,便将这些玉全部收集了起来,一个个都登记在册,放在国库里。
民间绝不会有!
门外的脚步声愈近,冷玉迅速将玉佩拿起,从窗户潜出。
方一潜出,门便猛地被踹开,冷玉避开所有人的气息,迅速出了叶府。
刚到街上,便感知到一个气息正在迅速从身后接近。
冷玉心神一凝,一掌便往身后拍去。
来人侧身躲开,月色完全被遮蔽,冷玉看不清究竟是何人,又是迅速一拳,来人不躲不闪,以手为拳,直直接了这拳。
两拳相交之际,冷玉眉间一皱,收回手:“赵慕。”
彼时风吹乌云散,赵慕的脸顿时隐约可见。
冷玉冷冷望着他带着笑意,在月光下却愈发苍白阴鸷的脸,脸色有些许阴沉。
“你来做什么?”
赵慕不答,只是说道:“本以为冷指挥使会有何查案招数,不曾想竟还是和以前一样,以身犯险。”
冷玉眼神瞬间冷了下去。
宫内皆知赵慕与她是死敌,却基本都忘了,他们都是风雨楼出身,也曾经历过生死。
赵慕知道她的习性,在风雨楼时便喜欢直白的去怀疑的地方搜查,这样虽危险,却最有实效。
这习惯一直保留至今。
说到底,她的骨子中始终残存着一股杀手的暗意,喜欢黑暗,这份喜欢或者说习惯远远超过做指挥使。
她讨厌这种被看穿的感觉,赵慕却并不在意她冰冷的目光,问道:“可有查到什么?”
冷玉隐下冷意,说道:“一块孟国皇室的玉佩。”
赵慕道:“给我看看。”
冷玉十分自然的递了过去,这方面赵慕所知的远比她多,重要的事情上,绝不能意气用事。
赵慕接过看了一眼,眼眸瞬间暗沉了下去。
“如何?”冷玉问道。
赵慕抬头看着她,眼中少有的认真:“师傅可有和你说过,二十三年前,屠孟国皇宫之时,他曾放走了一个女孩?”
冷玉回想了片刻:“这是?”
“是。”赵慕细细摩擦着玉佩上的花纹,声音暗沉,“凤紫荆花纹,正是孟国长恒公主最爱的花纹。”
……
第二日,皇帝还未通传,叶朝却先一步来了皇宫。
他跪于武英殿之内,面前是目空一切的皇帝,以及他的左膀右臂。
“臣有罪。”
皇帝道:“哦?爱卿何罪之有?”
叶朝抿唇,昨夜听闻叶府失窃,匆忙回府却只见叶夫人房间丢了这块玉佩,顿觉不妙。
瞬间便猜到了是风雨楼所作,此事关系重大,一定会第一时间上报。
过去一夜,皇帝必然知晓了一切。
若是圣旨一下,叶夫人必然是无活路,所以他一早便赶到了皇宫,只盼能求情。
他深吸了一口气,在皇帝冰冷的目光下第一次彻彻底底弯下了脊椎。
“臣……是孟国后裔。”
第18章
皇帝摇了摇头:“据朕所知,孟国余孽是叶夫人,你却不是叶夫人亲生,如何能算?”
叶朝无言,皇帝继续说道:“朕知叶将军护母心切,只是此事,只是自古春风不尽野草,野草便会肆意生长,最后成为威胁,叶将军久居战场,自是明白其中道理。”
也莅临自是明白,帝王多疑,叶夫人一日不除,便如同一把高悬于他头顶的刀,让他整夜不能安眠。
叶朝深吸一口气,又一俯身:“臣自会管好府中事宜,不会让母亲有能生事端的念头。”
“是吗?”皇帝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如此,冷卿如何说?”
冷玉上前一步:“臣以为,叶将军功高劳苦,将功抵过未尝不可。”
叶朝一愣,看向冷玉的夜叉面具,心中微微一动。
他本以为冷玉与他早已成了死敌,却不曾想还会为他说话。
心下微微一动,却又听她说道:“故臣认为,应当将叶夫人远逐皇城,派人看管,可如此又怕叶将军思母过切,不如将三军之权交于圣上,这样也不会日日匆忙,有时间去看看顾母亲,方为两全其美。”
叶朝脸色骤然一变,这便是变相剥夺他的兵权,再以叶夫人的安危来牵制他。
一旦同意,便只能听命于皇权,永属锦衣卫与东厂之下,可若不愿,叶夫人只怕回不过今日。
皇帝微笑着:“叶卿以为如何?”
叶朝握紧拳,咬牙道:“如此,甚好。”
皇帝笑道:“那便按照冷卿说的去做,来人,拟诏!”
叶朝看着太监拿出事先早已备好的诏书,胸口只觉怒意腾升,却无处发泄。
他脸色阴沉的看着冷玉与赵慕,咬紧了牙关。
他们早就算好了。
冷玉注意到他的目光,亦是回了个冰冷的眼神。
叶府。
冬雪已过,院中的桃枝开始张了些嫩芽。
叶夫人坐在院中,看着一箱箱的箱子被搬离叶府,又看着桃枝上的新芽,不免神伤。
自十八年前搬来皇城,还从未离开过一步,如今却还是被赶了出去。
这个国家,终究不属于她。
正伤神,门外侍卫传道:“夫人,冷指挥使来了。”
“冷指挥使?”叶夫人一愣,“快请进来。”
冷玉带着面具从外走进,叶夫人知晓这人是锦衣卫指挥使,不免胆寒:“大人有何事?”
冷玉斜睨了一眼身后的侍卫侍女,叶夫人会意将下人挥退。
院中顿时便只剩下他们两人。
冷玉这才开了口:“皇上命我来查一件事。”
她的声音刻意低沉下来,带了些折戬沉沙的嘶哑。
以往趾高气扬的叶夫人,此时却心身一颤:“不知是……什么事?”
冷玉紧紧盯着她的双眸:“吏部尚书被抄家前,来找你说了什么?”
叶夫人一愣:“他没来……”
“我若没查清不会来。”冷玉打断她,眼神冰冷如铁,“希望你说实话,不要给叶将军,找不必要的麻烦。”
她的目光太过冷冽,叶夫人一怔,只觉像是一把刀架在了她的脖间,让她不能隐藏半点。
半响,才闭眼说道:“他是来求救的。”
第19章
若从头说起,便该从二十三年前开始。
那时叶夫人刚从孟国逃入国内,第一个遇见的人便是吏部尚书。
吏部尚书见她生的好看,起了色心救了她,安置在乡下一处房中,悉心照料。
叶夫人本以为这人是天赐的良人,相处了一段堪称愉快的田园时光,叶夫人怀孕了。
吏部尚书将她带回皇城,她这才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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