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烟儿脚下一滑,“噗通”一声跌入水中。
冰冷的水像是一把铁梳一下下刮着她脸上被烫焦的肉,伴随着窒息感的疼痛席卷而来。
“救,救命……”
烟儿拍打着水面,勉强着浮在水面。
挣扎间,她竟见沈泠提着灯笼站在岸上,目光冷漠地看着垂死挣扎的自己。
“妹妹好兴致,夜晚赏湖。”
听着这似曾相识的话,烟儿瞳孔骤然一紧,整个人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一般慢慢消失在湖面。
寂静的将军府突然喧嚣起来,所有下人都往后园跑去。
兰儿也被院外的脚步声和说话声吵醒,她睡眼惺忪地睁开眼,天还没亮。
她正想起身,却发现自己身上盖着一床厚厚的被褥。
兰儿愣住了,她不相信烟儿会那么好心,但除了守夜的自己,还有谁会来给她盖被子?
这时,一个丫鬟神色紧张地冲进来,又急又慌:“兰儿,你还有心思睡,烟儿姑娘溺死了!”
听了这话,兰儿顿时傻了。
她转头看向房间,只见房门敞开,里面也一片漆黑。
“出了什么事啊?”
丫鬟道:“这还要问你,你今夜当差你不知道?”
兰儿一脸不解和无措,她着实没听见什么不对劲的声音啊。
天明。
拿着圣旨的裴勇骏走出宫门,他捏了捏眉心,脸上是遮不住的疲倦。
“将军。”
等了半个时辰的小厮快步上前:“烟儿姑娘出事了。”
闻言,裴勇骏皱起眉,下意识的认为烟儿又要借什么由头让自己心软。
可小厮却说烟儿在子时的时候在雁湖溺死了,他面色一怔,立刻赶了回去。
厅内。
未梳妆的裴母不断地念着佛经,却还是压不住心底的那抹恐慌。
直到裴勇骏回来,她才稍稍放下了心。
“怎么回事?”
裴勇骏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崴筆兰儿和其他下人,眉目紧拧。
裴母沉叹了一声,眼中带着几丝后怕:“烟儿不知怎么的就跑到后园去了,还……”
她没有继续说,只是一个劲地念着佛语。
裴勇骏看向兰儿,兰儿立刻解释道:“奴婢实在不知姑娘何时出去的……”
“将军,下的们听姑娘一边跑,一边叫着……有鬼……”
“姑娘的脸好像受了伤,奴婢们太害怕……不敢过去,还请将军恕罪。”
几个下人纷纷磕头求饶。
而这番话说的裴母心更是饣并怕的紧。
裴勇骏神情微怔,呢喃道:“子时……沈泠也是子时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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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事与愿违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除了兰儿以外都打了个寒颤。
裴母揉着额:“我看还是请人来做场法事吧,有些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不必。”裴勇骏飞快地拒绝。
他望向落然斋的方向,恍然想起那天在沈泠墓前的梦。
她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宁愿去吓烟儿,都不愿看自己一眼吗?
裴母正想劝几句,裴勇骏忽然将手里的圣旨拿了出来:“娘,我要出征了,南疆外族来犯,皇上命我带兵平乱。”
闻言,裴母脸上终是多了分担忧:“可你现在的身体……”
“无妨。”裴勇骏语气冷淡,“烟儿的事您处理吧。”
说完,他转身离去,却让兰儿跟过去。
落然斋。
天已大亮,院内却仍旧一派幽静。
裴勇骏望着那似是已经死了的梅树,缓声道:“等我出征后,你便去管家那儿领了月例银子走吧。”
身后的兰儿一愣:“将军,奴婢……”
“沈泠对你那么好,定不忍你在这里受苦。”裴勇骏视线逐渐模糊,声音也变得沙哑,“若我此行回不来了,你替我去沈泠坟前上柱香,告诉她,等我下下辈子去找她。”
说话间,他唇角漾出一个悲戚的笑容。
如果可以,他下辈子就想去找她。
可沈泠说过,他得托生成女人,经历她所经历的一切才肯原谅自己。
若能换回她的原谅和心,这样又有何不可。
兰儿想起盖在自己身上的那床被褥,不由哭了出来。
她跪了下来,朝裴勇骏磕了个头:“奴婢遵命。”
二月初二。
裴勇骏身披甲胄出了府,他翻身上马驰骋几步后又勒住了缰绳。
回头望去,府门外除了下人便是裴母。
一年多以前,沈泠就是站在裴母所站之地目送自己离开。
她会像刚成婚那般朝自己大声喊“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然而这次,甚至以后都不会有了。
裴勇骏红了眼,忍着喉间的酸涩调转马头朝城门扬鞭而去。
白驹过隙,春去秋来。
一份份捷报快马加鞭从南餅餅付費獨家疆送到京城。
敌军因裴勇骏的骁勇善战和狠厉手段几次退兵,但裴勇骏为了永除后患,直接带兵杀到了敌国边境。
在他的压迫下,南疆不得不派使者进京求和。
初冬过后,裴勇骏接到了撤兵的圣旨。
夜阑,营帐内。
阵阵咳嗽从里面传了出来。
副将杜浔端着药走了进去,见裴勇骏又拿着一块梅花绢帕看的出神,便劝道:“将军,夜深了,喝了药早些歇息吧。”
他将药放在桌上,目光却不由落在那绢帕上。
作为裴勇骏的副将,对沈泠的事也是知道一二的。
只是谁也不会想到,在战场上杀伐果决的裴将军总会在夜深时,独自看着一块绢帕垂泪。
裴勇骏没有喝药,而是哑着嗓音说着:“一年前这个时候,我已经到京城了。”
甚至还带着让自己和沈泠彻底决裂的烟儿。
又或沈这一切还都要归咎于自己,是他抵不住诱惑,负了天天盼他回家的沈泠。
杜浔抿抿唇,安慰道:“逝者已矣生者如斯,将军还是要保重身体。”
闻言,裴勇骏沉叹了口气。
这一年中,他不止一次期盼着自己能梦见沈泠,哪怕只有一眼。
然而事与愿违,梦里除了无尽的孤寂,再无那故人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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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粉雕然琢
裴勇骏端起药,正要喝下去时,喉间忽的涌上一股咸腥。
他面色陡变,吐出了一口鲜血。
杜浔一怔,忙去叫来军医。
裴勇骏望着地上那片殷红,眼眶莫名一酸。
兰儿说沈泠最后的日子里也是这样,几乎每天都会吐血,可自己却丝毫不知。
积压在心中三百多个日夜的思念和愧疚像一把把刀在身体游走,痛的裴勇骏难以喘息。
军医把着脉,眉头紧紧蹙起。
杜浔有些着急:“军医,将军怎么样了?”
军医收回手:“数月前将军中的毒箭余毒未清,如今毒已经渗入心脉了。”
闻言,杜浔愣了。
军医只是叹气,一脸的束手无策。
而裴勇骏却只是面不改色地问:“我还有多少时间?”
“不过三月了。”
听了军医的话,杜浔立刻道:“将军别担心,等回京后启奏皇上,让太医……”
“不必了。”裴勇骏深吸了口气,“你们下去吧。”
杜浔想再劝几句,却被他的眼神呵止,只能和军医退了下去。
烛火跳耀,风吹着帷帐缓缓飘动。
裴勇骏躺在榻上,有些沉重的呼吸微颤着。
他看着掌心的绢帕,泪水不由自主从眼角滑落。
“沈泠,我很快……很快就能来找你了。”
听到自己只有三月可活,裴勇骏没有半点恐惧,反而有种解脱感。
一种终于可以去赎罪的放松感。
他沉沉地呼出一口气,将绢帕温柔地贴在胸口阖上眼。
不知过了多久,裴勇骏崴筆才隐约有人在说话,没等他睁眼,小腿突然被踢了一下。
“还睡,天都亮了。”
陌生的声音让裴勇骏下意识地警惕起来。
他立刻睁眼坐起身,冷冷看着眼前两个二十来岁的男子:“你们是谁?”
听他这么说,穿驼色麻衣的男子竟然扯了扯他的耳朵:“昨儿个摔跤把脑袋摔迷了?连我们都不认识了。”
因着他的举动,裴勇骏脸当即拉了下来。
从小到大,连他爹娘都没揪过自己耳朵。
正当裴勇骏举起手要给眼前不知轻重的男子一拳时,那明显小了一大圈的手让他一愣。
他愣愣地张开手掌,手不只小了,掌心和虎口的茧都没了。
裴勇骏心一沉,有些急躁地站起身,又发现自己竟然比眼前的两个男子还要矮上一个头。
这到底怎么回事?他不该是在军营里吗?
“赶紧的,你再偷懒小心被罚月钱。”
男子半拖着裴勇骏走出房间,一路穿过长廊,走过两道葫芦门,进了一个临湖的院子。
裴勇骏整个人都怔住了,以至于一反常态地听话地跟在他们后面。
等到了地方,男子扔给他一把短镰,指着地上的杂草:“一个时辰内把这些清理干净,小心着点花,不然小姐会生气的。”
说完,男子便转身走了。
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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