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子胥的目光像是刀子般,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她不需要你,也不会那么轻易去死。”
谢言和薛子胥对视,眼里满是复杂。
“薛子胥,不是的,当时她拿着剪刀,是真的一心求死。一个人一心求死,只会是经历了无数次冤枉。”
“这次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再让你伤害她!”
谢言拉着凤凝烟就要往外走,全然不顾她心上撕裂的伤口。
刚走出一步,便被薛子胥横刀拦下。
“你可以走,但我的人你得留下。”
“她一日没有签下和离书,便一日是我薛子胥的妻子。”
薛子胥持刀立在门口寸步不让。
谢言得罪不了薛子胥,只得不甘地看了凤凝烟一眼,离去之时狠狠撂下一句。
“薛子胥,你会后悔的!”
凤凝烟心里唯余苦笑。
不管每次谢言说的多好听,面对薛子胥,他总是会退缩。
她早就在无数次被抛弃中,心如死灰。
立在门口的薛子胥冷着脸挥退左右。
胸中压抑的怒火,在看到凤凝烟滞愣神情的一瞬顷刻涌出。
他近乎粗暴地扯过凤凝烟压在了最近的桌案上。
“他没能带你离开,你很失望?”
第7章
薛子胥动作间,凤凝烟的伤口直接撕裂。
她疼的面如纸色,说不出一句话来。
薛子胥俯首,温热的气息扑在凤凝烟颈侧,她却如死鱼一般。
直到腰封被解开,露出斑驳的伤口,凤凝烟空白的大脑才骤然回神,惊惧道。
“薛子胥你疯了!”
薛子胥眸中闪过抹痛色,转眼却又变成了厌恶。
“我疯了?你费劲心机,不就是想得到这些吗?”
凤凝烟盖伤口的动作一顿,只觉得薛子胥陌生。
从前的薛子胥就算再怎么偏向澜玉,都没有在这种事上,强迫地对待过她。
他会在床榻摇晃中,护住她的腰,说:“小心。”
会在她的双腿发酸发软的时候,轻轻按揉,笑着说:“为夫下次注意。”
现在想来,竟然恍如梦境一般。
凤凝烟望向檐顶,眼神却不聚焦在任何一处,只有泪水自眼角无声滑落诉说着她的痛苦。
“薛子胥,我恨你。”
薛子胥动作一顿。
这些年里,凤凝烟眼里心里对他诉说的只有爱,何曾有过狠?
他瞬间冷静下来,才注意到凤凝烟胸口刺目的鲜红。
“对不起,凝烟,我……”
他抬头,却见凤凝烟紧闭双眼已然陷入昏迷。
薛子胥心弦猛地绷紧:“叫大夫,快叫大夫!”
……
凤凝烟伤口撕裂,当夜就发起了高热。
半梦半醒间,她感到有人垂首抵在她额间探试温度,在她的耳边轻声叹:“凝烟,我该拿你怎么办?”
这样柔情无奈的语调,仿佛回到了当初与薛子胥情浓之时。
很久之前,薛子胥还是九品县丞。
他们窝在一个很小的木屋中,冬季来的时候,薛子胥就会因为当值时吹了冷风病倒。
凤凝烟日夜不眠守着他,薛子胥却担忧她:“你别靠太近,小心传给你,我已经没事了,你快去休息吧。”
可那样的温情,自从澜玉出现后,就再也看不见了……
第二日,凤凝烟清醒时,身边早已没了薛子胥的身影,只有床头摆着的一碗温热的药汤。
一旁侍候的丫鬟见她醒了,忙高兴道。
“夫人,这是大人亲自为您煎的,吩咐您醒了就可以喝。”
她抿了抿唇,最终端起那碗药,在婢女错愕的目光中尽数倒掉了。
“夫人为何……”
凤凝烟干涩的喉咙里挤出声音来:“让他别再这样了,我不会喝的。”
她躺下,任由心上的伤口发炎等死。
“薛哥哥辛苦给你熬的药你也不领情吗?”
一道熟悉的女声传来。
凤凝烟倏然抬眸,就见澜玉打发了屋里的丫鬟。
她穿着鹅黄的长裙,娇俏的脸上满是得意。
凤凝烟厌恶地拧紧了秀眉,转过身去,不想理她。
澜玉仿佛毫不在意凤凝烟的冷待,施施然坐下倒了杯茶:“你对我有所不满没关系,这次只是给你一个教训。”
“若下次你再见苍梧,我一定会让薛哥哥休了你!”
凤凝烟捏紧床沿的指骨用力到发白,浑身发寒。
她强撑着坐起身来,声音有气无力:“我就是要见卫苍梧,你最好能让薛子胥杀了我。”
澜玉眼里闪过强烈的恨意,正要开口说话。
门口骤然传来响动。
澜玉眼珠一转,急忙掏出袖中匕首,快步走到床边把匕首塞进凤凝烟手里,握着凤凝烟的手狠狠刺进自己胸口。
凤凝烟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掀翻在地。
她身上的伤口再度撕裂,疼得额尖满是冷汗。
抬头就对上薛子胥猩红的双眸。
第8章
伤口撕裂的痛涌上来,竟然也盖不过凤凝烟心上失望的痛。
她泛白的唇张了张,想要说些什么。
薛子胥根本听都没听,直接抱着澜玉走了。
跨出门的那刻,还丢下一句:“原以为失去一个孩子,你会长记性,没想到我还是对你太纵容。”
“从今日起,我会如你所愿,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的每字每句,都淬满了恨意。
凤凝烟看着他的身影就要消失,最终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你究竟有没有信过我,哪怕一次!”
薛子胥脚步一顿,脑子里闪过许多。
落魄时,凤凝烟陪他吃苦受难。
为了他能有好点的生活,甚至不惜扮做男装去赚钱。
可那些发自内心的厚爱温情,统统都比不过年少时,澜玉笑着唤他薛哥哥。
“凤凝烟,欲擒故纵的招数,我已经看腻了。”
他说话时,从始至终连头都没回,似乎多看她一眼,都会觉得恶心。
凤凝烟久久不能缓神,胸中气郁难当,猛然侧身呕出一口血来。
脑子里,久久没出声的系统叹息一声。
“宿主,第一百零一次误会了,你选的这个人,他没有心。”
凤凝烟苦笑一声。
是啊,她选的薛子胥。
自以为抓住了一束光,其实不过那光只一点余韵落在她身上而已。
从始至终,薛子胥的心里都只有澜玉。
她双手撑在地上,用尽力气想要起身,却又狼狈的跌落在地。
再抬眸时,便看到了站在窗外的谢言。
他的眼中满是惊诧和担忧,眸中有一层淡淡的水雾。
从前,他身为奴隶,自卑轻贱。
只有凤凝烟拍拍他的肩,告诉他:“你是个堂堂正正的人,你的价值,要靠你自己决定。”
他不敢相信,曾经明媚开朗的凤凝烟,会变成如今这副憔悴灰败的模样。
谢言冲进屋内拦腰抱起凤凝烟,发现她背上的骨头硌tຊ手:“薛子胥待你这般不好,你当初为何执意要选他!?”
为何?
凤凝烟眸子一黯,又想到从前。
曾经的薛子胥清孤不等闲,却唯独将一点爱意给了她。
上元夜时,为了她随口一句想看烟花,一向喜静的薛子胥拉着她走进人潮络绎的灯会。
“凝烟,凡是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最好的。”
他特意为她请了一支打铁花的匠师队伍,带她看了一场盛大璀璨的火树银花。
明灭的光映在薛子胥的脸上,也照进了凤凝烟的心里。
或许是薛子胥是演的。
但她确是真真切切的入了戏。
凤凝烟惨白着脸,抬手推他:“与你无关。”
谢言的神色却愈发坚定,不容拒绝抱得她更加紧:“我是来带你走的,再在薛子胥身边呆下去,你会死的!”
凤凝烟摇了摇头,强压下翻涌的心绪,淡淡开口。
“那便死吧。”
“我这条命,就是薛子胥救的,权当还给他了。”
第9章
谢言高大的身躯一颤,似乎是没想到凤凝烟会这样回答。
“你竟然这般爱他……可他又有什么好?”
凤凝烟忍着痛,一点点强硬地从他怀里下来:“趁薛子胥还没回来之前,你最好赶紧走。”
她丢下这句话,转身回房。
然而后颈却突然被猛地一击。
失去意识前,她最后听到谢言的轻叹:“凝烟,我没有办法了,我只想救你。”
“这次,我一定会让你对薛子胥死心!”
……
再有意识时,凤凝烟浑身僵硬到发痛。
耳旁风声呼啸,她睁开眼。
才发现自己被人绑在了悬崖边上,旁边还绑着澜玉。
绑匪站在她身后,是易了容的谢言。
眼前不远处,站着面色焦急的薛子胥,卫苍梧和一众官兵。
谢言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凝烟,你猜薛子胥是会救你,还是会救澜玉。”
凤凝烟心口紧缩,喉咙发涩说不出话来。
哪怕她对薛子胥的爱早就在一次次失望中消磨殆尽,此时却仍旧无法直面这个答案。
因为世上没有人能接受,自己一直是被舍弃的那个。
凤凝烟不说,谢言便故意压低声音,大声问薛子胥。
“首辅大人,这两个人,你只能选其中一个,谁生谁死,都在你的一念之间。”
薛子胥骤然黑了脸:“你想要什么,都可以谈。”
“金银珠宝,官位美人,我都可以满足。”
说着,他的目光落在凤凝烟身上:“凝烟别怕,我一定会救你的!”
薛子胥担忧的神色情真意切,仿佛是真的在乎她。
凤凝烟抿了抿唇,正想说些什么。
可这时,谢言却猛推了一把澜玉。
澜玉半个身体都被推到了悬崖边,惊叫一声:“啊!薛哥哥,救我!”
她的声音发颤,眼眶红彤彤的像是被吓到的小白兔:“苍悟,我不想死,我害怕……”
薛子胥和卫苍梧顿时慌了神,同时上前一步:“阿玉!”
场面顿时紧张起来,所有人的心都紧紧提着,唯恐澜玉出一丝一毫的意外。
那关怀曾是凤凝烟苦求不得的。
现在,她朝着那深不见底的悬崖看了眼,竟然诡异的有一丝释怀。
谢言见凤凝烟脸色平静,有些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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