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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有些吞吐。

“但说无妨。”鸿泥师太看出她的欲言又止,轻轻点头。

云海棠低头沉思片臾,似乎想寻些合适的话,复而抬头缓缓道:“只是,姑娘的心思重了些,有些烦苦该放下的才好,也能恢复得快些。”

那女子听了,只低声道谢,再无他语,仍是不住地咳。

送走了香客,云海棠也起身告别。

鸿泥师太望着雪中娇红明艳的背影,默许地点头微笑。

身旁另一位黄袍老尼,搀扶着她,笑着轻声道:“呵呵,师太一向观察之微,没想到,这位云姑娘也相差不下啊!”

“老尼是以往在宫中,习惯察言观色罢了,她却是妙手仁心,在医术上颇有造诣呐!”鸿泥师太的眼神飘远,语音喃喃。

“是呢!”黄袍老尼道,“师太见那香客始终尾随瑾王殿下,便让贫尼查她底细。但云姑娘的心思,清澈见底,待人真诚,倒是一眼就看穿了那香客的非分之念。”

“不过是个痴情的姑娘,只是毁了自己的身体,到底不值。”鸿泥师太遥遥望着远去的那个小红点,“好在,海棠姑娘的药,确对路数,必会缓些她的症状。”

黄袍老尼笑呵呵道:“师太懂医,今日只是想给云姑娘个施才的机会罢了,阿弥陀佛。”

云海棠回府时已是傍晚,花灯渐掌。

今夜是上元灯节,街上必定热闹非凡。

她想起以前小时候阿爹陪她看花灯的情景,无论人再多,总是有一双磨了茧的大手牵着她,在人潮汹涌间为她开出一条道来。

她年年去东市街猜灯谜,赢满九题时,便可在一位老婆婆的摊前,换得冰糖葫芦吃。

其实,她与那小孩一样,也喜欢冰糖葫芦串。

小时候,可能是因为,觉得外面裹着的糖衣晶莹剔透,于花灯下格外好看,口感香脆,吃起来分外的甜。

长大后,她却觉得,可能是因为,那些串在一起的红果果紧紧挨着,好像永远都不会分开,像一个个大红的灯笼,和团圆的月。

今晚,云海棠也想去东市街逛花灯,猜灯谜。

只是,她想走在阿爹的前面,拉着阿爹的手,为他拨出一条道来,为他赢灯谜,也让他尝尝甜蜜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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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爹,咱们今晚去吃望月楼吧!”云海棠笑容灿烂地跑来书房,云怀远正垂首翻着一卷书。

见她进来,将书覆上,放至身后的一只墨色精雕鸾凤书箱里。

得知她的来意,云怀远在她的鼻子上刮了一下,笑道:“这几日倒是乖巧,今日鸿泥师太请你问诊,你却只是开了个药食两用的饮汤,还算周全。”

云海棠知道阿爹的心思。

行医问药最讲究稳妥,现在阿爹尚未同意自己行医,贸然开出方子,万一惹了什么事端,怕是自己在往枪口上撞,不如挑些简单无碍又有效的食疗来得放心。

正得意间,府上一个小厮突然跌跌撞撞闯了进来,一进门,就上气不接下气地说:“老爷,小姐不好了!”

“好好说话!”云怀远眉心一蹙,厉声道,“什么不好了?”

小厮口中哆嗦:“老爷……是小姐……小姐不好了……外面来了官兵……说……说小姐医死了人……来拿小姐……”

第14章我认得你!

云怀远心里咯噔一下,从倚坐的檀木椅上站了起来,目光如利剑般凝视着云海棠。

骠骑大将军的眉宇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仿佛是座高耸入云的山峰,令人敬畏三分,此刻像是穿过她,看到了江氏以往的种种屈恨。

他自是不行相信“小姐医死了人”这样的混账话。

虽然云怀远口中说着不准她行医治人的话,但从前在军营中,他没少让云海棠参与伤员的救治。

况且,那些她在营帐中夜夜熟读的医术,也是云怀远一本本装在箱子里,时时随军的。

云海棠的医术,他心里清楚,就算未达最高造诣,但断不会致医死人的地步。

小厮正要继续说下去,金吾卫的人已经入了府。

云怀远的目光如同一道无形的锁链,紧紧地束住云海棠,将她揽在自己身后,自己只身走上前。

“叨扰云将军了,有人举报令媛云海棠私自行医,治一民女死亡,还请让云姑娘随我们走一趟!”为首的金吾卫声音冷冽而坚定。

“犬女不可能……”

云怀远正想着托辞,云海棠却走到阿爹身边,轻挽了他的一支胳膊,宽慰道:“阿爹放心,女儿随他们去,定不会有事。”

云怀远的表情瞬间凝固,犹如寒冬中的湖面,表面平静,其下却冰冷刺骨。他的双眼深邃而沉痛,仿佛藏着无尽的悲伤和愤怒,却又被深层的无奈与无力紧紧束缚。他的眉头紧锁,形成一道深深的沟壑,仿佛要将所有的忧虑和痛苦都刻印在那里。

他不想让江氏后人再踏上从前的渊路,这是自己与夫人江婉清在世上唯一的孩子。这里面一定有隐情,他不忍让云海棠冒险。

可云海棠还是一如既往地乐观,一派轻松模样地挽着他,像儿时一样。

此次归京后,她总是这般黏着他,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阿爹,我只开了食方,断不会要人性命,你安心在府,等我回来,咱们再去吃望月楼。”云海棠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一抹淡雅的笑容,仿佛在春风中摇曳的海棠花,清甜而暖心。

虽然,她的心中忐忑不安,但自己闯了祸,一定要自己收场。

云海棠在脑海中细细将事情脉络捋了一遍,又将自己的方子左右思量了一番,确定无碍。

她相信朗朗乾坤,总不至于屈打成招,没有的事,便生不出有来。

云海棠随金吾卫走后,云怀远重又跌坐在檀木椅上,被身后的墨色精雕鸾凤书箱膈了一顿,他用手摸摸箱盒,悠悠叹道:“婉清,咱们的女儿长大了……”

因为时间已晚,云海棠被金吾卫带走后,并没有立即受审,而是被暂时收监在西市的狱中。虽并非因定罪入得狱,云海棠今夜却是和那些牢人们暂居一起。

夜幕降临,监狱内部更显阴森。

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腐朽的气息,那是无数过去岁月的沉重记忆。墙角的青苔,犹如历史的见证者,静静地述说着那些被遗忘的故事。偶尔,一阵冷风吹过,带起一阵沉闷的铁链声,仿佛还能听见那些冤屈的呼喊和无声的哭泣。

云海棠虽然胆子比平常姑娘要大,但这样的地方还是第一次来,整个身子缩在角落里。

月光从狭窄的窗户透进来,照亮了一片阴暗的牢房。

墙角,一盏摇曳的油灯发出微弱的光芒,让她隐隐看见隔壁那些牢房中的囚犯。

“姑娘——”黑暗中,一个略微熟悉的声音朝这边艰难喊来。

云海棠寻声望去,只见一个大娘模样的人,面色憔悴,头发枯槁,衣衫已沾满血迹,像是受过重刑。

她挪过身,隔着牢门,借着月光看清了对面那人的脸,正是白日巷子里那个摔跤小孩的娘。

“大姐,你怎么会在这里?”云海棠几乎不敢相信,双眼瞪得溜圆,仿佛两颗黑色的珍珠在月光下闪烁,瞳孔中充满了惊愕与困惑。

孩子娘痛苦地咳了几声,断断续续地说:“真是姑娘你啊……没想到金枝玉叶的也到这里来了,哈哈哈……”

云海棠听不出她的话是什么意思,却听得这话语中好似有些爽快的心情。

看守的狱卒不耐烦地走过来,用脚踢踢牢门:“都什么时辰了,还说话,不想活的话就早说。”

孩子娘一下子拉住了那狱卒的腿:“你们这些当官的,都没一个好东西……我大字不识一个,根本不知道什么账本……我跟你们拼了……”

可她哪里有那样的力气,本就被摧残到几乎破碎的身子,只被狱卒用铁链子随意掸了几下,便一命呜呼了。

狱卒擦擦手,嫌弃地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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