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烟钰冷冽的声线霎时扯回了裴深的思绪。
他不敢再耽搁片刻,忙驾马赶回王府。
回到摄政王府,柳烟钰先走下马车,云昭抓准时机就要从另一边逃走。
见状,裴深正要出声阻拦。
却见柳烟钰似早有预料,眼疾手快一把就抓住了她。
云昭还没反应过来,便再次被他扛在了肩上。
她怒从心起,拳打脚踢着身下的男人:“你个疯子!放开我!都说了我不是你要找的人,你到底想干什么?!”
柳烟钰置若罔闻,甚至连步伐都没乱过。
他扛着人一路走到东院,推开门踏进殿内,最后将她放在了床榻上。
双脚刚落地,云昭就想好了该怎么往外跑。
可还没来得及起身,一抬眸,就对上了柳烟钰那双像是淬了毒的黑眸。
云昭被他阴沉凌厉的眼神吓到,身形一滞。
此刻的她就仿佛被猛兽盯上的猎物,只要动一下,就会被扑倒咬住脖颈。
见云昭没再动了,柳烟钰才稍稍退开了些距离。
他放缓语气:“怀璟……”
云昭淡淡打断他:“我叫云昭。”
柳烟钰顿了瞬,复而点头。
“好,云昭。”他深深地凝望着她,“你有没有失忆过?从小到大的经历,你都还记得吗?”
云昭在片刻间便冷静了下来。
她毫不畏惧地直视柳烟钰,神情平淡:“没有,都记得。”
闻言,柳烟钰眸色微暗,却没再开口。
沉默半晌,他倏地站起身,大步地走出了寝殿。
云昭不明所以地望向他的背影,直到大门重重合上才猛地回神。
而等她跑过去时,门已然被锁上了。
殿外,柳烟钰神色寡淡地吩咐:“看好她,别把人给我弄丢了。”
裴深颔首,又问:“王爷要出去吗?”
柳烟钰眸底划过一抹凉意:“有些事自然是要问清楚的。”
皇宫,议事殿。
看着走进殿中的男人,祝明慎目露不解:“摄政王怎么这个时辰过来了?”
柳烟钰拱手颔首,语气却像结了冰:“臣本无意叨扰皇上,但有一事,需得眼下问清才行。”
“何事?”祝明慎眉心微皱。
话落,柳烟钰缓缓抬起眸望向他,眼底好似闪着血腥光芒。
“臣想知道,一年前……长公主是真的薨逝了吗?”
第二十六章
言罢,议事殿内一阵诡异的沉默。
祝明慎眉头深深拧起,而柳烟钰只是好以整暇地看着他,目光带着探究。
良久之后,祝明慎沉声打破寂静。
“摄政王此话何意?”
柳烟钰漆黑的眸子里瞧不清情绪:“这要看皇上如何理解了。”
祝明慎脸色一冷:“朕瞧着摄政王是有些糊涂了,阿姐薨逝那日,摄政王不是都亲眼瞧见了吗?如今问朕又是何意?”
“臣的确是亲眼目睹了长公主中毒吐血,但自长公主被皇上带回皇宫,直到下葬。”柳烟钰语调淡漠,“臣都未再看过她一眼。”
“阿姐在你王府便没了气息脉搏,朕把她带回皇宫,还能起死回生不成?”祝明慎倏地拂袖起身,“朕是天子,不是神仙。”
柳烟钰一瞬不瞬地盯着他,语气忽然变得森寒。
“若不是起死回生,而是本就没死呢?”
话落那瞬,一股寒风正巧吹进殿中。
祝明慎骤然捏紧了掩在袖中的手,这才压住战栗。
“朕没功夫打哑谜,摄政王若是再没别的事,就回去吧。”
说完,他转身便走。
像是不耐烦到至极,却又像是落荒而逃。
柳烟钰凝视着他的背影,眉眼渐渐冷峭:“皇上可要记着今日自己说的话,若是来日臣发现被欺瞒,让君臣离心……”
然而祝明慎只是加快了步伐,身影消失在拐角……
君臣离心。
他们这对君臣何时同过心?
柳烟钰离开皇宫,一路上瞳孔里都好似凝聚着一层阴云骇浪。
刚回到王府,裴深便匆匆跑了出来。
“王爷!长公主,不,云姑娘她自您离开后便在屋中闹脾气,眼下已经正在摔东西,属下们怎么都拦不住……”
闻言,柳烟钰眉心都没皱一下。
“不就是摔点东西,她喜欢便让她摔。”
裴深怔了怔。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好像在自家王爷的眼底看见了隐隐的笑意。
云昭摔了满屋子的奇珍异宝,怎么感觉王爷……还挺高兴的?
柳烟钰没察觉裴深的心思,越过他便向东院走。
果然刚走进院子,就听见那屋里传来清晰的一声脆响。
这应该是那对青花瓷瓶。
正想着,便又是一声同样的清脆。
柳烟钰走进殿中,眼底含笑:“摔的开心吗?”
云昭正举着块玉雕要摔,闻声动作一滞,玉雕直直砸在地上,发出十分闷重的一声。
见状,柳烟钰眉梢微挑:“这一下摔的可不好听。”
“柳烟钰!”云昭跨过那块玉雕径直走到他面前,眉眼不掩怒气:“放我离开。”
柳烟钰定定地望着她:“若我不放呢?”
“堂堂摄政王竟强抢民女,你就不怕天下人耻笑?”云昭冷声质问。
她眸底满是厌弃与疏离,柳烟钰看着,心狠狠抽疼。
他攥紧手忍住,唇边笑意丝毫不减:“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算不上强抢,天下人更不会嗤笑。”
云昭脸色瞬变,逐渐红起的双眼里溢满悲凉。
她彻底明白,不论自己说什么,柳烟钰都不会放自己离开了。
她倏地转了身,重新搬起那块玉雕摔下。
砸完,云昭便又拿起了别的东西,一件,又一件。
很快就一片狼藉。
但柳烟钰始终视若无睹,甚至仍含着笑。
然而就在云昭从梳妆木匣里拿出一件金钗时,他却倏地出声喊住了她:“等等!”
她停住,语气讥讽:“怎么,舍不得了?”
柳烟钰敛了笑意,薄唇吐字如冰。
“怀璟,那是先皇后留给你的遗物,你当真要摔了它吗?”
第二十七章
陆怀璟是先帝登基后诞下的第一个孩子,又是位公主,所以被视作掌上明珠一般,受尽万千宠爱。
但过度的骄纵并没让她变得张扬跋扈、蛮横无理。
相反,她温柔善良,聪慧可爱,脸上也常常扬着灿烂的笑意。
然而这样的陆怀璟却在先帝驾崩之后,一夜间变得寡言淡静、谨慎小心,再难见那明媚笑颜。
所以在看到云昭发脾气摔东西的时候,柳烟钰并不恼怒。
他很久没见到她的脸上出现如此鲜活的神采了,更为她能肆意发泄心中情绪而高兴。
可是,有些东西可以摔,有些却不行。
先皇后逝世得早,陆怀璟对她的感情很深,不到思念至极时不会拿出先皇后的遗物来看。
柳烟钰知道她有多宝贝那些东西。
所以此刻,他敛了笑意看向云昭,望她能冷静下来,不要因为冲动都做出悔恨之事。
“你想好了,怀璟,那可是你母后留给你的。”
但话音还没落,只见云昭扬起手臂,五指骤然松开——
那金钗狠狠摔在地上,瞬间支离破碎!
柳烟钰身形一针,瞳孔骤然紧缩。
他不可置信地望向云昭,喉咙里像是堵了块石头说不出话。
而云昭却是神情冷然,那双清澈的眼眸中没有半点起伏。
“先皇后留下的遗物与我何干?我又不是长公主。”
一时间,柳烟钰那对云昭就是陆怀璟的坚信有了些许松动。
就算她不想与自己相认,想逃离,也不会摔坏先皇后的遗物!
难道……她真的不是陆怀璟?
两人四目相对了好一会儿。
见柳烟钰没有动作,云昭没了耐心,转身又要去那梳妆盒中拿东西出来摔。
“够了!”
寂静中倏地响起柳烟钰冷冽的喝止。
云昭握着一只玉镯望向他,只见他脸色已然阴沉。
“你不是她,她不会如此。”柳烟钰冷冷说完,俯身去捡那金钗。
如同是多珍贵之物。
云昭手紧了紧,抬起的手臂缓缓垂落,眸底不易察觉地划过抹暗色。
但她语气仍未变:“如今可放我离开了?”
柳烟钰没答。
他仔细小心地将金钗碎片一一捡起放在掌心,起身,目光也仍落在上面,没有移向云昭。
“你的确不是怀璟,但我也不会放你走。”
云昭狠狠怔楞:“为何?!”
闻言,柳烟钰缓缓侧眸望向了她。
他漆黑的双眸里仿佛有什么情绪在涌动:“你和她太像。”
短短几个字,却比屋外呼啸的风雪更冷,云昭不禁打了个寒颤,只觉心里莫名发憷。
她神情诧异而震惊,挤出嗓子的声音无故发抖。
“你……想要我替她留在你身边?”
柳烟钰淡淡勾了下唇角,算是承认。
云昭没半刻犹豫,直接将手里的玉镯狠狠地丢向了他:“卑鄙!你凭什么让我做别人的替身?!”
柳烟钰云淡风轻地接住那只玉镯,骨节分明的手指在玉面上轻轻摩挲。
他低沉的声音带着种说不出的蛊惑:“能做北昭长公主的替身,也是你的福气。”
“况且我身为摄政王,能让你这辈子衣食无忧,有什么不好的?”
但云昭却是气的浑身止不住地战栗。
她攥着手走到柳烟钰面前,抬手便重重甩了他一巴掌!
“你这样的人,怪不得她宁愿去死都不愿意和你在一起。”
第二十八章
闻言,柳烟钰的目光一瞬冰冷阴戾。
那深不见底的瞳孔里好似涌动着什么情绪,但转瞬即逝,云昭没能看清,更没能看懂。
而她心底一阵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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