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的不明白,裴淮川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纠缠意欲何为。
要说感情,二人成亲七年宛如陌路,何谈感情。
她身上还有什么值得裴淮川图谋的呢?
秦竹染忍着哽咽:“大人别忘了,我只是裴府有名无分的裴夫人。”
似乎被“有名无分”几字刺痛,裴淮川一瞬暴起。
他一只手揽住秦竹染,不由分说吻了上去。
秦竹染大脑一片空白。
二人成亲七载,莫说亲吻,连牵手都不曾有过。
裴淮川炙热的唇宛如一个吸盘,几乎要把秦竹染的灵魂一同摄入。
附近一个孩童跑来打酒,他扯着秦竹染的袖子:“秦姐姐,你不是竺渊哥哥的娘子吗?这是谁啊。”
二人这才回神。
秦竹染被吻的大脑缺氧,一时不知如何回复。
裴淮川闻言,眼神暗了暗。
他俯下身望向孩童:“我才是秦竹染的夫君。”
半大的孩子哪里懂得这个,只是被裴淮川恐怖的眼神吓得嚎哭。
秦竹染推开裴淮川,轻轻拍着孩童的背:“乖乖不哭,今天要打什么酒啊。”
孩童听见秦竹染温柔的声染,渐渐止住哭声:“还是‘雪间酒’。”
孩童抱着酒回家去了。
店里只剩二人相顾无言。
秦竹染羞愤中仍是满腔不解,她搞不懂,裴淮川到底想做什么。
裴淮川忽然瞥见店铺里那力透纸背的招牌,刚刚缓和的情绪又被勾出。
“这是沈竺渊的字?”
秦竹染敷衍的嗯了一声。
只见一声脆响,那块招牌被裴淮川一掌劈成两半。
“你发什么疯?”
放在以前,秦竹染必然不敢对裴淮川说这样的话,可现在不爱了,她才发觉,从前在她眼里千般好万般好的裴淮川,也不过一介凡人。
“他的字上不了台面,我来写。”
此话一出,秦竹染自先怔住。
裴淮川二话不说,自己研磨,找来一块木板,上书“雪间酒”。
秦竹染看着他笔走龙蛇,心头微微发闷。
直到身后传来:“我写完了,你拿什么来付字钱?”
第三十章
秦竹染扭头,裴淮川正举着招牌,准备挂上去。
鬼使神差,她骤然开口:“宰相大人一字千金,我可付不起。唯有一杯自酿的酒,不知入不入的了大人的眼。”
说罢,她舀出一杯雪间酒放在桌上,便去招呼客人了。
裴淮川拿起那杯酒,色泽远不及宫内特供的美酒,可那股独特的花香却沁人心脾。
他抿了一口,一股细腻的回甘荡漾口中。
他竟不知,秦竹染居然会酿酒。
望着她忙碌的背影,裴淮川忽然发觉,这七年,他错过的太多太多。
不知是何缘故,裴淮川一连在岭南待了七日。
直到春闱结束,沈竺渊匆匆归来。
他兴冲冲的推开院门:“姐姐,我考上贡士了!”
话染未落,一个身着华服的陌生男人从屋内走出。
沈竺渊眉心一跳,心中不安。
“你是什么人?怎么在我家。”
陌生男人懒洋洋的瞥了他一眼,一闪而过的敌意使他汗毛直竖。
秦竹染匆匆从厨房奔出来,真心诚意为他高兴道:“不愧是我弟弟,第一次就中了。照这个势头下去,殿试不得中状元。”
陌生男人冷哼一声:“区区一个贡士就高兴成这样。当年我可是连中三元。”
除了秦竹染,二人都嗅到了空气中的火药味。
秦竹染赶忙打圆场:“裴大人,从古至今连中三元的能有几人,竺渊还年轻,考上贡士已是不易。”
“裴大人”?
听到这个称呼,沈竺渊立马警惕起来。
他记得秦竹染所嫁的当朝宰相,当年连中三元,就是姓裴。
“外公,吃饭了。”
秦竹染不欲理会二人剑拔弩张的氛围,将饭菜端上桌招呼道。
见裴淮川气定神闲的吃着饭,沈竺渊到底年轻沉不住气:“你不是同姐姐和离了吗,怎么又死乞白赖找上门来。”
裴淮川闻言,并不答话,而是给秦竹染夹了一筷子肉。
沈竺渊不甘示弱,替秦竹染盛了一碗汤:“姐姐不爱吃肉你不知道吗?”
看着被秦竹染拨到一旁的肉,裴淮川眼神暗了暗。
这顿饭秦竹染吃的度日如年。
好在裴淮川吃完饭,便向他们辞行。
他坦坦荡荡的望着秦竹染,当着外祖父和沈竺渊的面问道:“秦竹染,你可愿意与我回京城。”
沉默良久,秦竹染轻轻摇了摇头,她说:“裴大人,我的家在这里。”
裴淮川难得没有勉强。
他起身告辞,转身的瞬间,眼瞳里落寞几乎要把人淹没。
从什么时候开始,秦竹染不再把裴府当作自己的家了呢?
即将踏出院门的瞬间,裴淮川冲着秦竹染道:“你若想好了,就写信给我。”
七载时光,秦竹染从未意识到,裴淮川原来也能够如此。
院落外,管事小心催促:“大人,该走了。”
裴淮川最后再望了秦竹染一眼,毅然踏上马车。
随着车马渐渐远去,秦竹染似乎感觉自己心脏的一部分也跟着远去。
“姐姐,我第一次看见你用这样的眼神去看一个人。”
沈竺渊望着秦竹染伫立的背影,喃喃哀伤。
第三十一章
为了准备八月的殿试,沈竺渊愈发用功,几乎日日挑灯习书至夜深。
每当这个时候,秦竹染总会为他准备好几盏灯火,生怕他熬坏了眼睛。
沈竺渊自己清楚,他无论如何都比不过连中三元的裴淮川。
可他想尽最大的努力,以免被裴淮川看扁了。
他想,自己是不是优秀一点,再优秀一点,就能更靠近秦竹染一点。
另一边。
京城。
极力上书去岭南巡查的裴淮川回来了。
皇帝看着他交上来一塌糊涂的奏折,颇有些头疼。
为官多年,裴淮川一直都勤勤恳恳,虽然有时性直,但绝无二心。
是难得既忠诚又干练的臣子。
裴淮川似乎没察觉出皇帝的无奈。
他单刀直入:“陛下,臣想看看此次春闱有沈氏竺渊的考卷。”
皇帝摆摆手:“朕让你做主考官,你不愿,非要去岭南。现在知道惜才了?”
见皇帝话里有话,裴淮川立在原地。
“这个沈竺渊的文章写的很好,可就是锋芒太过。”
皇帝继续往后说。
“本来礼部准备拟定他为会元,可朕想了想,还是把他排到了第三名。”
裴淮川点点头:“此子确实有些张狂。”
“怎么,你见到沈竺渊了?”皇帝好奇发问。
裴淮川沉吟片刻,蹙眉答道:“他是岭南人氏,我也是无意中撞见。”
回到裴府。
裴母立马迎了上来。
可从前对他恭恭敬敬的裴淮川这次却冷着一张脸。
“淮川,我看了看,吏部尚书的嫡女品貌很好,要不然为娘……”
“母亲!”
裴淮川忽然打断她。
“我和秦竹染的事情,烦请母亲以后不要再插手。不管您认不认秦竹染这个儿媳,秦竹染她永远都是我裴淮川明媒正娶的妻。”
说罢,他越过裴母,头也不回的离开。
裴母知道自己伪造和离书的事情迟早会败露,可她没想过裴淮川的反应能如此之大。
她转身想追上裴淮川,可是情急之下狠狠一绊,跌倒在地。
“淮川,为娘这是为你好——”
裴淮川听到身后动静,脚步也不曾停下。
也许这次,他真的看清了自己的内心。
春去秋来,二人裴淮川时时寄信给秦竹染,可从未得到一封回信。
他并不气馁。
直到沈竺渊考上进士,秦竹染才回了他一封短信。
“弟竺渊年少,望大人照拂一二。”
看着熟悉的清隽字迹,裴淮川抚了又抚。
秦竹染,到底怎样才能打动你。
裴淮川似乎与沈竺渊天生气场合不来。
二人在朝堂相遇的第一天,就当着皇帝朝臣的面争辩起来。
可即便如此,裴淮川依然尽心尽力的把沈竺渊带在身边。
他教他为官之道,教他官场险恶。
见过京城的繁华,沈竺渊依然心心念念着岭南。
朝臣皆赞沈竺渊念旧,可只有沈竺渊和裴淮川知道,其实他只是放不下岭南的秦竹染。
抵不住沈竺渊再三上书,皇帝终于批准沈竺渊回岭南任职。
他走之前,恭恭敬敬朝着裴淮川行了一礼:“多谢裴大人提携,晚生不才,无鸿鹄之志,惟愿偏安一隅,与家人相守。”
说罢,站起身,凑近裴淮川:“近水楼台先得月,姐姐迟早是我的。”
裴淮川险些把手中的公文捏碎。
他死死盯着面上恭敬,实则挑衅的沈竺渊:“你敢!”
第三十二章
沈竺渊以岭南知府的身份回岭南。
当知府的依仪仗行至那间小小的酒铺。
沈竺渊下车。
一年不见,秦竹染一点也没变。
她干练的替客人打酒,小小的酒铺内添了一个帮工的妇人。
不大的屋子里,挂着两块一模一样的招牌。
一个是裴淮川写的,还有一个是他写的。
忙碌中偶然瞥见他,秦竹染顾不上生意,又惊又喜奔出来。
她捏了捏沈竺渊的脸,轻声道:“瘦了。”
沈竺渊依旧如从前那般笑着:“京城吃不到姐姐做的饭,想念的紧。”
秦竹染早早关了酒铺,买来好菜,亲自下厨。
沈竺渊从前与外祖父相依为命,虽然厨艺不精,但粗活也是做得的。
他跟在秦竹染身后进了厨房,正欲像从前那样替她生火。
却见秦竹染嗔怪的拍了拍他的身上的官袍:“都是当知府的人了,怎么还这么不知轻重。”
说罢,催着他去换衣裳。
一年以来日思夜想的人出现在眼前,沈竺渊哪里舍得离开。
他傻呵呵的站在厨房里,像个碍事的树桩。
阔别一年之久,小院里添了好些物件。
可依旧那么干净整洁。
看着秦竹染忙碌的身影,他恍然理解何为“家”。
从前那个熙熙攘攘的沈府不是他的家,后来沈府破败,他与祖父被迫搬到这个小院时,他觉得那也不是家。
而如今,好像这里真的成了他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外祖父知道他自请岭南为官,摇摇头,叹几句也就罢了。
“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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