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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来他把管家的大权交付在秦竹染手上,自认为从未亏过她。

裴府银钱地产几何,秦竹染了如指掌。

可他从来不知道,秦竹染没用过裴府一分钱。

这七年,她不但用嫁妆填补府内亏空,而且将裴府几处商铺地产经营的有声有色。

……

正月过完。

秦竹染彻底消失,她好似从未在这个世界出现过。

裴淮川再度派人去秋霜的住处找秦竹染时,却被告知:“大人,秋霜半月前已经举家搬走了。”

第十章

这些天,裴淮川总是梦见秦竹染。

梦到最多的,便是她的死讯,要么就是她伤心落泪,可他森*晚*整*理从没在梦里见过她笑。

秦竹染宛如饭菜里的盐,永远不起眼,也永远离不开。

“裴大人,这几处官府押文劳烦大人重新写。”

下头的官员小心翼翼呈上来今早才批过的官文,神色各异。

裴淮川接过,却见押文处赫然写着:秦竹染。

他对着这份官府公文愣了许久,才重新拿起朱笔。

随侍的小厮颇有眼力的凑上前去,低声问道:

“大人,可要小的去遣人把夫人请回来?”

裴淮川不以为意的摇摇头:

“不必大动干戈,没了银钱她自然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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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厮连声应是,却无意中瞥见新的官文上,朱笔写就的依然是“秦竹染”三个大字。

……

软玉阁

夜色深深。

裴淮川已经连续十七日未曾归府了。

秦竹染也从他的身边消失一个多月了。

自从成亲以来,裴淮川从未和秦竹染分开这样久。

即便有一次他去边关慰问士兵,走了一个多月。

秦竹染也是日日寄来书信衣物,不曾冷落。

而今,秦竹染好像真的不要他了……

雅间内。

有当朝宰相和十三公主坐镇,诸位贵族子弟玩的不亦乐乎。

萧云空照常伴在裴淮川左右:“淮川,切莫为朝堂之事烦心。”

说着,她贴心的替裴淮川斟了一杯酒。

看着杯中清澈的酒液,裴淮川不由想起秦竹染。

秦竹染从不曾给他倒过酒,她只会说,饮酒伤身。

裴淮川神色暗了暗,仰头将酒一饮而尽。

宋珂见状,不由担心:“裴大人,小饮怡情,切不可贪杯、”

裴淮川忽而笑出声:“现在不饮个痛快,等秦竹染归家,又该数落我了。”

他这话刚一出口,旁侧萧云空和宋珂皆是一愣。

前者心中如有细刺,裴淮川言语之间,总不离秦竹染。

后者同为男人,岂能不懂他已经动了心,只不过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罢了。

“裴大人若是有心,不如早些接回裴夫人的好。”

这是宋珂第一次称秦竹染为“裴夫人”。

裴淮川一怔,对秦竹染有心?

怎么可能?

他现在多自在快活。

“把我寄存此处的九酝春酒拿出来,今日一醉方休。”

裴淮川吩咐下去。

雅间之外。

秋霜因缺少银钱,无奈去软玉阁做工。因为年华已逝,只得充当这勾栏瓦舍中的粗使丫鬟。

雅间内有贵人要好酒,她只得吃力的搬着酒坛,随着一众侍从前去。

还未走近。

秋霜便听到雅间内传来嘈杂的说话声,隐约之中,她听见了秦竹染这个三个字。

“淮川,倘使你真的对秦竹染动了真心,我亦不怨。我不奢望岁岁年年陪在你身边,只求这几个朝夕能与你共饮。”

萧云空喝的脸色酡红,说起话来也有些哽咽。

想到十三公主毕竟是皇室贵胄,宋珂也不敢再提点。

裴淮川喝得尽兴,睥睨着眼:“你们可知晓秦竹染是何等为人?”

雅间内霎时静下来。

“秦竹染只会管家算账,不懂得诗词歌赋,雪月风花,她既不会吟诗作对,也不懂丹青书画。这样的女子,怎能入我的眼?”

“她离开裴府,我求之不得……”

裴淮川这番醉话还未说完。

便听得“嘭”得一声。

酒坛应声落地,秋霜一把推开雅间的门。

看着满屋金碧辉煌,秋霜只为秦竹染不值。

“裴淮川!你还有没有心!”

她忍着哽咽,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你可知,你口中那个不懂得诗词歌赋,雪月风花的商贾之女,她旧疾缠身,已经死了!!”

第十一章

怎么可能,秦竹染她还没拿到自己想要的,她是不会轻易死的。

裴淮川稳住自己微微颤抖的手。

萧云空厌恶的望着神色激动的秋霜:“哪里来的疯子,还不拖出去!”

几个侍卫一人拽住秋霜一条胳膊,正欲把她丢出门外。

“且慢。”

裴淮川重重放下酒杯,深邃的眼瞳里翻滚着复杂的情绪:

“让秦竹染别再耍这些手段,这些年,我给的还不够多吗?她要银钱,就让她自己来拿。”

秋霜没料到裴淮川能无情到这种地步,一时疯了似的挣脱桎梏,冲到他面前:“裴淮川!你不得好死!”

还没等她双手碰到裴淮川的领口,便被侍卫抓起狠狠扔到门外。

骨骼断裂的清脆声响掩盖在一片浮华之下。

秋霜拖着摔断的腿,几乎是爬回了屋子。

说是屋子,其实不过一处四面漏风的破屋。

因为卖了城郊的农舍给秦竹染治病,他们只能暂时借住此处。

“娘亲,你怎么了!”赤着脚的半大孩童见秋霜一身赃物和伤痕,顾不得天寒地冻,哭着迎上来。

“嘘——”秋霜使劲朝孩童摆了摆头,示意他低点声。

“小姐今日可还好?”秋霜在孩童的搀扶下,艰难的爬进屋内。

孩童点了点头。

见她睡得还安稳,秋霜长吁一口气。

丢了软玉阁的粗使丫鬟的工作,又断了腿,秋霜实在不知要如何挣钱为秦竹染抓药,如何挨过这漫漫寒冬。

秋霜在一堆破旧的包裹中翻找着,可是找来找去,除了几件当铺也不收的破衣裳,什么都不剩了。

她下意识往头上摸去,当掉发簪也许还能支撑几日。

可是除了散乱的发髻,她发间哪还有一星半点儿钗环。

发髻!她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你去帮为娘打点水来。”

虽然不知道秋霜要做什么,可孩童还是老老实实从门口的缸里舀来几瓢水,倒在盆里。

秋霜解开发髻,将头浸在冰冷刺骨的水中,一遍又一遍,终于把一头乌黑的长发濯洗干净。

用破布擦干头上的水分,顾不得头针扎般的疼,她挪到风口处,只盼寒风能早点吧头发吹干。

她小心挽好头发,守着屋中似乎马上要熄灭的火堆,昏沉睡去。

第二日天还没亮,她拖着断腿,攀着路上粗粝的石头,用卖掉长发的钱换了几斛米。

秋霜顶着露了青头皮的脑袋回屋子时,孩童正抱着一摞枯枝往里走。

见她作势要进去,孩童赶忙拦住她:“这是我家!”

秋霜心里微微发苦,她抬起头,惨然笑着:“你不认识娘了吗?”

孩童睁大眼细看一番,忽地手中柴禾散落一地:嚎啕大哭:“娘亲——”

哭声惊醒了屋内的秦竹染。

她吃力的眨眨眼,张开嘴却发不出声染。

秋霜慌忙找了块布把头遮起来。

三天后。

卖发换来的钱所剩无几。

秋霜连日高烧。

这几日全靠孩童拣些不要不要的枯枝烂叶取暖。

雪开始消融,天气越发冷的厉害。春天还很远。

秦竹染躺了几日,已经能略微吐出几个字。

她知道秋霜困窘,只恨自己病痛缠身却仍苟活至今。

忽然一阵嘈杂的声染从门外传来。

“娘!外头来了好多人!”孩童紧紧护着怀里的枯枝,啪嗒啪嗒跑进来,拴上门。

跟在他身后的,是一队队严阵以待的官兵。

“仔细搜!裴大人说了,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来!”

第十二章

为首的官兵一声令下,屋子的大门便被轰然踹开。

寒风霎时涌进这件破屋,躺在榻上的秦竹染不胜寒气,猛烈的咳嗽起来。

秋霜挣扎起身:“你们要做什么!”

她神情慌乱,可依旧死死护在塌边。

官兵们并未把她放在眼里,一把掀开她,往床榻上瞧了一眼。

他们拿出卷轴比对,卷轴上的少女巧笑倩兮,双颊饱满。

而床榻上看起来即将不久于人世的女子瘦弱单薄。

可惜相貌是无法骗人的。

几个官兵稍微对了下眼色,立马连着床铺一起,把从秦竹染抬了出去。

秋霜拖着断腿和他们推搡,孩童在嘈杂中一边响亮的嚎哭,一边见缝插针用牙齿咬着每一个凶恶的官兵。

一个伤病着的妇人哪里抢得过身强体壮的官兵。

他们将屋子掀了个底朝天,到底还是把混乱中再度眩晕的秦竹染带走。

……

三日后。

裴府。

“早说了秦竹染是个赔钱货,还救回来做什么?这么兴师动众,裴家的脸都丢光了!”

裴母愤愤望着床榻上昏迷不醒的秦竹染。

裴淮川蹙着眉,掩下心底的烦闷:“母亲若乏了,还请先回去歇息。”

说罢,管事恭恭敬敬将裴母请了出去。

锦被之中,秦竹染睡得并不安分。

她在梦中拧着眉,不住呢喃着:“秋霜……裴淮川……”

特地从宫内请来的御医捻着胡须,一脸为难:

“裴大人,令夫人旧疾复发,常年忧思过重,已是积劳成疾……”

“旧疾?”裴淮川蹙着眉。

秦竹染什么时候生了病,他居然一无所知。

御医沉吟片刻:“六年前,夫人可曾久立寒处?”

裴淮川心头一跳,面色依旧冷静。

六年前,他与同窗去宴饮,秦竹染知道后,为劝他少饮酒倔强的在宴厅外站了一整夜。

原来那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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