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妆造的时间不长，很快，陆凌宸便坐在了方才林可昕坐过的沙发上。
场务弯着腰上来，给陆凌宸做着最后的准备：“宋法官，手机。”
陆凌宸将手机递给对方，却无意间看见林可昕仍然站在角落里。
他的眼神落在陆凌宸的身上，让她感觉坐立难安。
陆凌宸收回其他杂乱的想法，将全部心思都放在对面的记者身上。
采访有条不紊地持续着。
而另一边。
场务将陆凌宸的手机随意置放在陆凌宸的化妆室里，随后离开。
安静的化妆室里，手机屏幕突然猛地一亮，发出持久的震动声。
无人接听。
过了五十秒，电话自动被挂断。
漆黑的手机屏幕再也没有亮起。
第31章
采访台上，陆凌宸对近期社会上持续出现的法律热点问题做了详细的解答。
在主持人温和的态度里，陆凌宸逐渐放开。
“在今天采访的最后啊，请允许我们小小地八卦一下。”
主持人笑容很灿烂，没有让陆凌宸感到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
因此，陆凌宸点头同意。
主持人收起台本，眼里闪过一丝笑意：“宋法官看起来年纪不大，但处理事情来显得格外干练老成。那在感情方面，是否也是属于强势的那一方呢？”
陆凌宸一愣，眼神不自主地飘向林可昕的方向。
林可昕没有吭声，就像是无数个重复生活里的他一样，用沉默来应对。
陆凌宸苦涩一笑，手轻轻捏紧裙角。
“正好相反，我在感情里是处于弱势的那一方。受尽委屈，却还是不长记性。”
主持人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
陆凌宸轻笑出声，将苦涩一扫而尽：“但好在人是会疼的，选择及时放手，也许才是最明智的决定。”
话音刚落，陆凌宸的余光里，那一抹身影便要转身离去。
陆凌宸一颗心不自觉地微沉。
主持人连忙说起好话来，但陆凌宸的全部心思已经不在采访上面了。
陆凌宸收回目光，嘴角的笑容也慢慢消失。
突然，林可昕猛地一跃而上。
陆凌宸瞳孔放大，惊讶地看着闯进镜头的男人。
林可昕快速来到陆凌宸的面前，单膝跪下，眼里是从未见过的慌张。
“凌宸，跟我走。妈出事了。”
那瞬间，陆凌宸的大脑里剧烈地响起轰鸣声，整个世界的声音突然消失了。
陆凌宸没有办法去思考，林可昕刚才究竟在说些什么，只是被迫地站立，跟随，奔跑。
医院的消毒水味道十分刺鼻，熏得她几乎要呕出来。
陆凌宸耳朵里仍然回荡着微弱的耳鸣声，她呆坐在医院走廊上，眼前是沉默蹲下的林可昕。
“凌宸，听我说。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你都要冷静下来。”
陆凌宸凝固的大脑在此刻终于缓慢转动。
“我妈怎么会突然晕倒？我前几天看她，不是还……”
陆凌宸的声音突然哽咽，她情不自禁地捂住脸，泪水仍然从指缝中流出。
“不，我早该发现的。她都瘦成那个样子了，怎么可能身体正常！”
陆凌宸猛地抬头，整个眼圈红了个彻底。
她抓住眼前人的手，身体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你告诉我实话！我妈到底怎么了！”
林可昕回握住陆凌宸冰冷的手，眼底是一闪而过的痛楚。
“去年夏天，妈去体检的时候，就已经检查出乳腺癌，是晚期。”
陆凌宸的身体不自觉向后瘫倒，眼睛里的光瞬间灭了。
“凌宸！”林可昕大惊，猛地伸手一拉，陆凌宸僵硬地倚在他的胸口处。
不一会，林可昕便感觉胸口处已经被她的眼泪打湿。
“我有件事情想和你说……”
林可昕犹豫片刻，正准备开口，急救室的大门此时缓缓打开。
陆凌宸立即推开林可昕，冲了上去，拉着医生的手，声音沙哑道：“我妈怎么样了？”
医生带着口罩，唯一露出来的眼睛里流露出无可奈何。
“癌细胞扩散，暂时用氧机吊住了命，生命体征刚刚平稳。但是病人已经失去神志，恐怕……”
陆凌宸大脑轰的一声，彻底空白。
第32章
陆凌宸哆哆嗦嗦地想要靠近医生，却突然没了力气。
“医生！病人血压突然下降！”
急救室的门突然打开，护士一把拉过医生，声音颤抖。
陆凌宸扑上前去，却被林可昕死死拦住。
医生迅速回到急救室内，此刻已没人在意，急救室的大门还没被关上。
陆凌宸绝望地瘫在地上，透过门的间隙，她只能看见医护人员匆忙的脚步。
呼吸机尖锐的爆鸣声猛然响起，医生半跪在病床上，进行重复的急救。
陆凌宸的呼吸一窒，仿佛连自己的大脑也跟着缺氧了起来。
一分钟。
十分钟。
半小时。
一小时。
医生的动作终于暂停。
人员散去，只留下一个护士。
护士和一旁的林可昕说着什么。
陆凌宸坐在门外，僵硬地转过头去，仔细地分辨着两人的口型。
一些细小的声音传进耳里。
“已经没了呼吸。”
“尽力了。”
“可惜没活着见到最后一面。”
“什么，没告诉她？这么大的事情……”
陆凌宸的瞳孔猛地放大，林可昕之前所有不合理的细节，在这一刻突然有了解释。
他为什么突然间向宋母许下了承诺。
又为什么一见到她，眼睛里闪过的全是欲言又止。
陆凌宸顾不得这是在医院，嘶哑地喊出声来。
愤怒与绝望在此刻吞噬了她全部的理智。
“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所以医院才会在给我打电话打不通的情况下，打给了你。”
林可昕脸色一白，却始终无法反驳。
陆凌宸凄惨地一笑，整个人都失去了光彩。
两人站的很近，近的陆凌宸能轻而易举地看清他眼底的可怜之色。
陆凌宸只感觉所有纠缠、所有爱恨，都在此刻烟消云散。
“林可昕，我们到此为止了。”
没有一次林可昕的心像现在这般慌张。
陆凌宸不是没说过要放弃这段感情的话，但他都觉得只是她一时的气话而已。
等她冷静下来后，一切都会回归原位。
林可昕一直都是这么想的。
他们之间的感情从学生时代横跨到职场，不该轻易地被放弃。
他们只是暂时出了问题，总会有解决的办法的。
但在这一刻。
林可昕站在医院里。
眼前的女人，脸上毫无血色，却仍然坚持着站立。
她说。
林可昕，我们到此为止了。
林可昕第一反应是觉得荒谬，紧接着，才感觉到无法控制的慌张。
他向前一步，女人向后一步。
她的眼底，是痛苦，是迷茫，是绝望。
但再也没了爱意。
听医生说。
宋母的治疗有将近一年半的时间，她央求着医生不要给陆凌宸打电话，所有的化疗都是她一个人撑下来的。
直至某一次化疗中途，宋母疼的几乎要熬不过去，叫来林可昕也只是为了交代后事。
但事后，两人都默契地没有和陆凌宸说起这件事情，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陆凌宸的归来，本就强撑着自己的宋母坚持要出院。
怕她看出来，还请医院的护士给自己画了个健康的妆容。
等到宋母再次回到医院时，已是强弩之末。
第33章
三天后，宋母的葬礼有序地进行。
天上还下着小雨。
陆凌宸抱着黑色的遗像框，站在人群的最前面。
林可昕撑着黑伞，举在陆凌宸的头上。
陆凌宸身后是宋母生前玩得来的好友，大多都是五六十岁的年纪，互相搀扶着，眼眶通红。
等待吊唁的人群逐渐散去时，天色已晚。
林可昕眼底是遮不住的疲倦，哑声道：“回家吧，天都冷了。”
陆凌宸没有应声。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嘴唇因干涩而皲裂。
林可昕忍不住扶住陆凌宸的手，却发现她的手比此刻的天还要凉。
“你想让妈看见你这萎靡不振的样子，就连死了，都要为你操心吗？”
“滚开。”
陆凌宸用力地挣脱了他的手，疯狂地擦拭着手臂的皮肤，仿佛被什么脏东西所触碰。
“凌宸。”林可昕的眼眶跟着泛红，他不可置信地望着她：“不要抗拒我，行吗。”
陆凌宸低低地笑出了声，并没有看他，只是喃喃道：“那你去死吧。”
“死了我就原谅你。”
林可昕胸口一阵窒息，此刻他才意识到。
原来被人恶语相向，是这般滋味。
当初她被人造谣，网上的人都在喊她去死。
当时她的心比上如今，会是谁更疼一些呢？
“你不要故意刺我，我答应了妈，以后会好好照顾你。”
林可昕忍下所有酸楚，默默地站在陆凌宸的身后。
陆凌宸讽刺地看他一眼，恨恨道：“你的好好照顾，就是让我连我妈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吗？”
“那还真是别出心裁啊。”
陆凌宸的身体摇晃起来，恍惚间，她眼底的红色仿佛又充血了几分。
“滚吧，看在你照顾了我妈一年的份上，我不和你吵架了。”
漠然的她似乎比当初激烈争吵的她更让人无所适从。
林可昕闭上眼睛，将雨伞彻底向陆凌宸那边倾斜。
雨滴打在他的脸上，身上，逐渐将他整个人淹没。
“我不会走的，以前是你拉着我回到正常的世界。现在，轮到我了。”
林可昕在初三的时候，一场意外，同时带走了他的父母。
一夜之间，他成为了所有亲戚避之不及的存在。
最后，法院将他判给了他的姑姑，包括他父母的所有遗产。
没有人能公平地对待两个孩子，尤其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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