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声响了很久,室内的两人相对而立,中间明明只有一步之遥,却恍若隔着万重山。
他们分明是最亲密的关系,现在却变得如此陌生和疏离。
董子昊率先败下阵来。
他似是接受不了当初杜霜那带着爱意的眉眼变得如今这般冷淡,他声音低沉和苍白。
“霜儿,你先好好休息,我晚些再来陪你。”
杜霜转身看向窗外,并不言语。
见她冷漠的背影,他心中升起针扎般疼痛,薄唇被咬的发白,最后只能转身离开。
身后响起关门声,室内静寂无声。
站在窗前的杜霜失神的目光放在外面的桂花树上,眼角消无声息地滑落两滴泪珠。
“董子昊啊,过去的杜霜早就死了。”
早在一年前,敌军攻入上海滩那日。
她被他丢下独自面对那群豺狼虎豹之际,自己险些丧命,她不愿折辱在他们手中。
于是纵身跳入海中,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没想到被船上的谢时救了上来。
而就在她东奔西躲、时刻牵挂他的时候,董子昊在做什么呢?
她的丈夫正在左拥右抱、玩的乐不思蜀,早就把她忘了。
他或许,早就腻她了。
“少夫人!”
门再次被打开,竹苓红着眼朝她走来。
“少夫人,您还……”活着。
听到她哽咽的声音,杜霜收回思绪,转身看向陪她多年的丫鬟。
杜霜眼眶也变得湿润,她笑的温和:“傻丫头,我还活着,哭什么。”
她的声音清冷却没有丝毫责备之意,熟悉的面容和语调令竹苓热泪盈眶,险些失控。
“少夫人,您没事真是太好了!”竹苓抬手将眼泪擦去,“奴婢还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
半年前那场大火太触目惊心了,没有人认为能有人从中逃出来。
第25章
包括杜霜自己,若不是谢时及时得知她的消息,赶来救她,或许自己早就去底下见师傅了。
她在国外养伤的这半年,听说自己在董母的安排下入了葬,但是不知为何连葬礼都没有举办。
还听说董子昊这半年常常流连花街柳巷,左拥右抱荒唐的不像话。
偌大的少帅府,只有眼前这个小丫头如此记挂她。
杜霜眸光一凝,嘴角的笑容都温柔了几分:“好了,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站在你面前吗。”
“别哭,待会眼睛肿了。”她轻轻的摸着竹苓的头,像是在哄小孩一般。
竹苓本来快要稳住自己的情绪了,可被她这般温柔的轻哄着,泪水如决堤一样再也止不住。
“呜呜……”
杜霜愣了一秒,她这是把人家哄哭了?
随后她收回手,牵着竹苓走到一旁的沙发上坐着:“待会李副将知道我弄哭了他的小媳妇,怕是得找我算账。”
她声音带着几分无奈,可眼中尽是调侃的意味。
竹苓羞红了脸,接过她手中的帕子,擦向脸颊,似乎想要掩饰些什么:“少夫人!”
少女白嫩的脸上并没有上妆,之所以脸红,只是因为心上人。
杜霜一阵恍惚,好像见到了当初的自己。
“少夫人,您是怎么知道奴婢和李副将……”
或许是少女的青涩和腼腆,所以她还无法将自己的感情坦荡的展露在众人眼前。
竹苓的不敢看她,声音压低,最后的几个字不好意思说出口。
见此,杜霜笑了:“李副将腰间挂的荷包,纹的是青竹样式,我之前见你绣过。”
何况竹苓当初说过自己绣工不算出色,唯有青竹绣的最好。
“你腰间的玉佩还有李副将的姓氏呢。”杜霜的视线下移,这块玉佩她见过,是李副将贴身之物,从未见玉佩离开过他身边。
“少夫人好眼力,奴婢佩服。”注意力被转移,竹苓的激动的情绪逐渐平复下来。
清风徐徐,院中的桂花香随风而至,令人心旷神怡。
杜霜垂眼,心中因董子昊而升起的燥意一点一点被安抚。
“少夫人!”竹苓眸光一凝,语气紧张,“您额角怎么有一道疤?”
微风撩起她柔顺的发丝,展露人前的是一道淡淡的疤痕。
疤痕细长,只有杜霜自己和做手术的医生知道这道把蔓延至她的后脑,只是被长出的头发遮住了。
杜霜神色平静,语气波澜不惊:“没事,半年前在那场大火中,不小心被弄伤的。”
竹苓也想起了那场大火,心中沉痛,正欲说些什么却见她已经站起身。
“我累了,你先下去吧。”她朝床的方向走去,声音带着丝丝疲倦。
经过那场大火,她的身体大不如从前,本就虚弱加上刚刚又唱了戏,还跟董子昊周旋了这么久,她早已身心疲惫。
“少夫人。”竹苓跟着起身,看着她的方向,“那您先好好休息,奴婢就在门口,您有事就喊一声。”
见杜霜背对着她挥了挥手,竹苓转身离开。
杜霜将真丝外套脱下,挂在衣架上,正欲上床之际却突然顿住。
床上浅色的真丝被套和淡蓝色的窗帘还是曾经她和董子昊一起挑选的,想起那个男人,她心中有些沉闷。
她转身走向另一边的躺椅。
那张床,不知道被多少女人睡过。
第26章
这个念头一起,她心头堵得慌。
她和董子昊的关系已经破裂,她不爱他了。
更不想在这些糟心的事情上浪费时间。
躺下之后,杜霜很快睡着了。
可是这一觉她睡的并不安稳,这个梦做的乱七八糟的,梦中有董子昊、万潼。
躺椅上的人眉头紧锁,难以清醒过来。
“霜儿,你终于回来了!”
杜霜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场景。
爱她如命的丈夫,如今坐在戏台下和别的女人眉目传情。
“本帅会给你一个名正言顺留在少帅府的身份。”
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她循声看去,只见董子昊和一个女人抱在一起。
“我想抬她做个姨太。”
室内的男人语气低沉,口吻却不容置疑。
“霜儿,听话。你穿上潼儿的衣服,就更像她了。”
深夜,男人面色平静,那双大手却毫不犹豫的伸向她的衣领。
躺椅上的女人大汗淋漓,她不停的摇着头,口中呢喃:“不,不要!”
“我听说,是因为万小姐回了平昌,无家可归,少帅要为她打下一座城,当做安身处。”
“少帅对万小姐真好。”
画面一转,她来到了当年董子昊花重金为她打造的戏台。
“嘭–”一声枪响,划破天际。
她低头看向胸口冒着血的伤口,再抬头,她心爱的丈夫正将另一个女人紧紧护在怀中。
那一刻,胸口的枪伤远远没有眼前的场景来的更让她震撼和痛心。
她无力倒下,再次睁眼是被浓烟呛醒的。
目之所及,都是熊熊烈火和四处逃窜的敌军。
爆炸声、仓皇愤怒的枪声、凄厉哀嚎的惨叫声最后都只剩下大火燃烧的滋滋声。
“霜儿,霜儿。”
朦朦胧胧中,有一道急切、低沉的声音在叫她。
躺椅上的人一下子睁开双眼,眸中的伤痛、惊恐和绝望还未完全消散,杜霜大口喘着气,见到面前的男人,神色染上了茫然。
似乎是还没从刚刚的噩梦中清醒过来。
“霜儿。”董子昊拧眉,心疼的将她揽入怀中,“霜儿,没事了,我在呢。”
男人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耳际,明明是熟悉的体温却令怀中的人瞬间皱眉。
“你怎么在这?”她下意识推开他,却在下一秒反应过来这是少帅府,“你放开我,我快呼吸不上来了。”
这也不算骗他,杜霜刚从梦中惊醒过来的那股劲还没缓过来,就被他紧紧抱在怀中,差点窒息。
董子昊刚冷下的眉眼,在见到她苍白的脸色时缓和了几分。
“霜儿,我去找医生给你看看。”
“没事,你离我远点就好了。”她侧过头,一点一点给自己顺气。
他薄唇紧抿,正欲发作却发现自己确实离她太近,唯恐自己夺走她空中的氧气,他起身后退一步。
也只退一步。
他漆黑的眸子紧紧盯着面前距离自己一步远的女人身上,眼中波光涌动着,似有什么欲要冲破束缚,却被他死死压制住。
“霜儿,你……”他嘴唇蠕动,神情有几分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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